第55章 再入女棺 再寻生母
闻听此言众人竟如炸锅一般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唉声叹气,有的抖做筛糠,有的倒是泰然自若。果然人生百态,世间万象,都让这几十人给演全了。
我朝众人呵斥道:“行啦,行啦,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一人躺一个坑都有富余,你们还怕他!”
胡四郎上前一步,颤抖着指着棺材,“敢情您说的姑娘竟是个死人啊!”
我白了他一眼,“谁说躺在棺材里就是死人的!”而后指着这女棺道:“你们谁先进去?”
听我如此说来,众人虽纷纷朝着棺材围了过来,却无一人敢多言的。都敛声屏气,低头不语,生怕被点了名道了姓。
我指着方才那个叫嚣得最厉害,说要第一个去寻姑娘的人道:“你!躺进去!”
那人吓得瞬间面色蜡黄,张口结舌,“不……不……别,别啊!”而后跪地频频向我叩首道:“于副尉饶命,于副尉饶命啊!”
看他吓得毛骨悚然,屁股尿流之态,我白了一眼继续道:“胡四哥,你来!”
胡四郎闻听此言,斩钉截铁道:“不!”
我劝慰道:“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胡四郎面露惊恐道:“不!”
我继续解释,“这里面是暗室,不是坟冢,你们都不必恐慌!”
胡四郎声泪俱下,抽搐不止,“不!于副尉,我还没有活够!”
我愤恨道:“我说我会陪你一起去!”
“不!我不要于副尉陪葬!”
我恨得咬牙切齿,刚要上前一步,谁知众人皆向后退,我再一个抬手,更是吓得众人纷纷向后躲去。我怒目圆睁,刚要看向一旁的郭管事,那郭管事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抽出腰间弯刀,架于脖颈之上对我哀嚎着:“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我怒火中烧,被眼前众人气得七窍生烟,怪不得调兵的郎将说这伙房碳头比肉盾还不如,果真是一个个畏首畏尾,胆小如鼠。吃饭的时候争先恐后一口都不肯少吃,等真到用时才发现,一个个缩头缩脑,哭爹喊娘,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正在我与众人僵持不下之际,段虎突然上前一步道:“于副尉我陪你一同下去。”
我看着眼前的段虎心中感激万分,幸而这一众蝼蚁之中还有个骄雄。只是若他也一同下去了,但凡我在下面出点什么事儿,恐是连个支援都没有。
我拿出腰间调兵的牙璋对众人呵道:“段虎,胡四郎,郭管事听命!军令如山,不得有违!段虎,你在此处带领众人把守。我先行下去,胡四郎,郭管事,你二人必得紧随其后,若有违抗……”我走到段虎面前,抽出他腰间军刀,递至他手中,继续道:“若有违抗,段虎即刻取下他二人首级!你可听见了?”
段虎单膝跪地道:“属下遵命!”
见段虎如此,胡四郎与郭管事也只得一同跪地附和道:“属下遵命。”
我摸了摸腰间寒霜剑,紧了紧袖口,高挽发髻,周身收拾干净利落,一个纵身跳入棺中。见我躺入棺材里,众人无不叹服。而后我将脚下木板用力一跺,身体径直向下滑去。
等我身子落定,再瞧周遭竟是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我还恐胡四郎与那郭管事会誓死不从,谁知许是见我真的下来了,竟也紧随其后,一同滑了下来。只是这二人一边下落一边哀嚎,屁股刚一落地边摸边哆哆嗦嗦,低声唤道:“于副尉,于副尉,您在何处啊?这莫不是阴曹地府不成!”
我在他二人身旁低声道:“副尉在此,莫要哀嚎。”不等我掏出怀中火折子,那二人竟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抱上了我的腿,一个挽住了我的手臂。那胡四郎颤颤巍巍道:“于副尉是你么?”
一旁郭管事道:“拉错了,这是我的手!”
我将火折子吹亮,照着这屋中四周。只瞧先前的红绢花、红烛台已然撤走,屋中其他陈设与上次一般无二,只是眼下空无一人。谁知就在我踱步迈向屋中之时,只听嗖地一声,而后便是幽光一闪,我心中暗道不好,竟是一枚飞镖暗器迎面而来。
我将身一闪,口中喊道:“小心!”
我虽成功躲过,但在我身后的胡四郎却是结结实实挨了一镖,正中肩头。
只听他哀嚎一声,手中军刀掉落在地。我恐再中埋伏,忙得熄灭手中火折子,拔出不知被谁死命抱住的胳膊,掏出两枚飞镖捏在手中,对屋内喊呵:“兔狲李!你家大人到访至此,还不速速出来拜见!”
此时我已逐渐适应屋中黑暗,似是能分辨各物轮廓。我话音未落,便瞧里屋门内又是一道寒光飞来,我等得便是此刻,抖手两镖,一镖打落迎面暗器,一镖直射屋中之人。看那身形高度,应是兔狲李无疑了。
我本是侧耳倾听想要一辨那镖是否打中,谁知身后却传来“啊!”地一声。
我转头一瞧,原来是郭管事,他看着我尴尬道:“这镖挡得好!于副尉武功真是高!”
我白了他一眼道:“别出声!”而后对屋中喊道:“那镖有毒,快出来吧!”
只听屋内兔狲李道:“姐姐大人,我那镖也有毒。”
他虽极力克制强装淡定,但仍能从呼吸之间听出异样,想来我那一镖应是打中的。
一旁胡四郎闻听此言,惊慌道:“啊?我中毒了?于副尉我中毒了!您可要救救我呀!”
我将他的嘴捂住对屋中兔狲李道:“无妨,打中的又不是我。”
兔狲李道:“我们解药换解药可好?”
“看心情。你先把灯点着。”
只听兔狲李道:“得!”
他话音未落,不知何时,另一间屋里的白影已经走到胡四郎与郭管事的身后。那人举着一支蜡烛,正好将头探到他二人脸之间。那惨白狰狞的面目,经这烛光一照恐怖异常,再配上散乱的黑发,斑驳的血迹,他二人不回头则已,一回头竟是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哀嚎不止。
我一瞧便知是大一,抽出腰间寒霜剑,径直抵在她的脖颈上,对屋内唤道:“出来吧,你家娘子在我手上。”
那大一只是一手举着蜡烛,一手呆呆地垂在身侧,看着我道:“姐姐好!”
我看着她点点头道:“妹妹好,放心,只要听话便不伤你。”
兔狲李捂着手臂,从里屋垂头丧气,顿足捶胸地走来,对大一责怪道:“我怎么刚说个‘得’你便出来了?”
大一似方才知晓自己犯了错事,面上一窘,委屈道:“姐姐说点灯。”
兔狲李只得无奈摆手道:“得,得,得,点吧,点吧。”
我这剑未拿开,大一定然是不能移动的,我恐再生变故,对瘫在地上的郭管事道:“你去把灯点上!”
郭管事吓得腿肚子转筋,嗓子眼发紧,颤颤巍巍道:“啊?我吗?”
我恨铁不成钢道:“难不成还让胡四郎去?”
胡四郎烂泥一般瘫在地上,扶着肩头毒镖,哀嚎道:“不!”
我白了他一眼,狠道:“你除了说不还会干嘛!”而后看向郭管事,“快去啊!”
大一见状伸着手,想要将手中的蜡烛递给他,郭管事却如惊弓之鸟向后弹出老远道:“你要干嘛?”
我道:“接着蜡烛,要不然用什么点!”
一旁大一应和道:“正是,正是。”
郭管事这才胆战心惊地接过蜡烛,逐一将屋中烛台点亮。这屋中一亮,便如人心一般,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仍未放下手中的剑,对兔狲李道:“大二呢?叫她也出来吧!”
兔狲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边查看伤口边道:“外头办事去了,没在家。”
我转头看看大一,大一道:“正是,正是。”我这才相信,放下剑,对兔狲李道:“有事儿问你,找个地方,你我独说。”
兔狲李倒是痛快,答应道:“好,想在哪说?”
我看看这压抑的洞中,道:“出去说。”
“好,大一,我与她出去你在此好生等着。”
谁知就在我二人欲要走出洞中,我这双腿又被胡四郎和郭管事硬生生地抱了个结实,二人哭诉道:“于副尉不要抛下我们!”
我呵斥道:“你二人在这里等候便是,一会回来接你。”
胡四郎道:“不!”
郭管事道:“我不要和这女鬼在一起!”见二人声泪俱下,惨烈异常,让我在兔狲李面前果真是丢尽了颜面。我只得道:“好,一起走。只是大一也要同我们一起出去。”
兔狲李横眉冷对道:“姐姐莫要欺人太甚。”
我冷冷一笑,“眼下大军已经围堵在家门口,你还有何退路?”
兔狲李指着地上二人,轻蔑道:“就这大军?”
我硬着头皮道:“啊!虽然质量不高,但架不住人多势众。”
兔狲李气道:“姐姐,不以剂量谈毒性,太过卑鄙了吧?”
我比他更轻蔑道:“你有得选吗?”
说着一把揪住大一的手腕,掏出腰间绳索,将她绑了起来。见她丝毫没有抵抗之意,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转头对兔狲李道:“只要你能实言相告,我定然不会伤害大一,让她与你全身全影的回来。”
大一看着我道:“正是,正是。”
因大一被绑,众人受伤,入口过陡,我们便从里屋寝室的隧道而出,从外面瞧则是另一个孤冢残坟。大一打头,我断后,因怕兔狲李再耍何手段,便让他行于我前面,我好牢牢将他盯住。谁知大一刚爬出坟冢,外面便传来将士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兔狲李转头瞥了我一眼,颇为得意道:“残兵败将,胆小如鼠,即便是再来一万,又有何妨!”
我推了他一把道:“快走,一会毒气攻心,有解药也救不了你。”
等我再出去,这乱作一团的碳头们也都冷静了下来。我让众人原地待命,段虎负责看好大一,切莫伤害于她。因大一这身妆容太过惊悚,虽被绑着手,却也无人敢靠近。于是便独自寻了个坟头坐下,等着兔狲李归来。兔狲李也嘱咐她好生等着便是,若是有人想伤她或是有何非分之想,便让大一高声喊呵,他定会第一时间赶回。
众将士闻听此言,皆嗤之以鼻,不屑于那“非分之想”四字。
因我不想让他人知道我此行目的,便与兔狲李走远了些,寻了个密林之处商谈。
我先开口道:“你自己说吧!”
兔狲李一改往日嬉皮笑脸之态,垂头丧气道:“有何可说的?”
“没何可说的?身为妹夫,姐姐到访,竟以镖相待?没何可说的,你躲甚躲?藏甚藏?”
兔狲李道:“姐姐眼下风光了,带着这般大军压境,谁能不怕。”
我长叹一声,“你莫要再与我兜圈子了,母亲之事我已瞧出破绽,此次前来便是向你问明真相的。”
兔狲李不解道:“破绽?母亲便是母亲,有何破绽”
我微微一笑,看着他道:“你果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母亲大人若真是如你所说,又何来陪嫁一说?又何来娘家一说?我看你这毒是不想解了!”
兔狲李听我如此说来,又突恢复往日谄媚之态,求饶道:“别呀,别呀,亲姐姐,别呀。”
我呵斥道:“那你说!我能找你一次便能找你二回,若是胆敢再骗我,你信不信我一把火燎了这片乱坟岗子!”
兔狲李长叹一声,揪了根嫩草叼在口中,寻了块石头居然背对着我坐了下来,一条腿踩在石头上,架起那受伤的手臂,一条腿耷拉着。
“哎!这人世间皆是弱肉强食,一丝都不曾掺假呀!”
我绕到他面前问道:“何出此言?”
“你怎么不去卧虎山问呀?”
“卧虎山哪有乱坟岗好进,我冒那险干嘛!”
兔狲李吐出口中嫩草 ,“得嘞!没毛病。那我就实话跟你说吧,话从哪说起呢……那得是一年前了。诶?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个相貌清俊的师父?”
我心中疑道:“对呀,此事与我师父有何关系?莫非你见过他?”
兔狲李道:“一年前,我在前面镇子上闲逛,正巧遇见了你师父,他当时正在茶馆里询问一妇人的下落。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皆是靠做些江湖小利为生,遇见这事儿定然第一个上前询问,更何况你师父还扬言,要重金求问。我就是从你师父口中得知你和你母亲情况的。
你师父说,十五年前有一回鹘妇人,皮肤黝黑,衣衫褴褛,身怀六甲,千里迢迢奔波至此。不久后便诞下一女婴,弃于山中,眼下女婴已然长大成人,想要寻回生母,再续母女之情。”
闻听此言,我忽觉哽咽难言,原来师父他一直都在背地里帮我寻着生母;原来他那看似波澜不惊,清心寡欲之下,却皆是为我筹策谋划,思深忧远。
兔狲李接着道:“因先前一路打听,似是那妇人抛下女婴之后便一心求死,想要跳崖自尽,谁想被路过的樵夫劝下,而后又有人在卧虎山一带瞧见了她,故而一路打听至此。我岳母大人乃是卧虎山最得宠的姨娘,询问此事定然方便,因你师傅诸事缠身不便久留,于是我二人便约定一年为期,若是有何消息,再在这茶馆碰面。谁想我这一打探果然有了你母亲的消息,只是……令堂红颜薄命,没到山中半载便病死了。”
闻听此言我心头一颤,追问道:“如何到了山中半年便死了?可是有人苛待了她?可是卧床虎为难了她?”
兔狲李倾心袒腹,颇为同情地看着我道:“你那母亲果真是命苦,先前求死不成,而后被那樵夫救下,人虽救得了一时却救不了一世,想要活在这乱世之中,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寻个营生的。你娘亲乃是回鹄人,语音又不通,实是步履维艰,故而与那樵夫同村的一个姓孙的婆婆便将她带到了卧虎山,负责当那粗使的婆子,给山中的娘子少爷们浣洗衣裳。听那孙婆婆讲,你那母亲生下你后本就未坐月子,也未养好身子,加之在山中日日浣洗触碰凉水,便得了那淋漓不尽的血崩之证。得了这病的人,自是活不长的。”
兔狲李言辞虽平淡,但那言语却字字如烙铁一般,烫在了我的心头,似是剖心噬骨之痛。我心中恍若已早有准备,莫非真的是母女连心,故而总是隐隐觉得我娘亲一早便不在这世上了。只是即便如此我仍旧抱着一丝幻想,保留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盼着那卧虎山的姨娘或是哪个妇人能够真的成为我的娘亲。可是眼下却连那最后一丝渺茫都不曾有了。即便是心中早有准备,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仍旧撕心裂肺,呕心抽肠一般。为何这世人对弱者皆是如此残忍,竟是一条活路都不肯给留。
我恐他再诓骗于我,继续追问道:“那我娘亲身世、遭遇、那五万大兵惨遭埋伏,除奸大会,还有我父亲惨死,我师父身世之事,你们又是如何知晓的?”
兔狲李将那登在石头上的一条腿放下,道:“自然是你母亲同那孙婆子讲的,她似心中填满了怨恨,又无处发泄,便只得每日劳作完与孙婆子闲聊。先前那孙婆子听得也是一知半解,而后时间一长,你母亲便能说些本地话,孙婆子这才慢慢知晓了你母亲先前的遭遇。毕竟一个异国人,能够千里迢迢来到此处,也是件百闻一见的新鲜事儿。她身怀六甲,又拼了命的赶往此处,便是凭借着这满腔的仇恨,定要将你送到你那师父跟前,让他将你养大成人。至于让你去报仇雪恨什么的,她倒是没怎么说过,想必也是怕招惹是非吧。”
我咬牙切齿,心中暗道:“桑维翰,又是桑维翰!若是当年他不安插细作,窃取军情,那五万大军又如何会惨遭埋伏我那祖父、外祖父又如何会惨死异乡可怜当年的带头将军,我那师父的父亲竟也一同惨遭偷袭,身首异处。”
我收回思绪,继续追问,“果真没有人为难、毒害她?卧床虎也没有?”
兔狲李表情略显迟疑道:“没有……那卧床虎大人恐都不知山中有你母亲这一号人。其实……你也应该能够猜想到,你这相貌还是与她颇为相像的。”
我心中暗道:是啊,我果真是要像我母亲的,难怪一见到山中那位姨娘便顿生疏离之感,那般美貌之人又怎会是我娘亲。若是真见到了我的娘亲,我母女定然会情真意切,抱头痛哭,互相依偎,难舍难分才对,只是……想来此生都再也没有这般机会了。想到此处,不由喉头一紧,热泪翻涌。我将头别过,抹掉眼泪道:“那……我娘亲如今身葬何处?”
兔狲李低下头,看着脚下黄土道:“像我们这般蝼蚁之人定然是不配有冢的,更何况是在卧虎山中,那深不见底的涯下也不知躺着多少具白骨。”
我紧锁眉头,世人皆说入土为安,怎得我那苦命的娘亲人死之后竟然连个安都寻不得,日日在那深山老林之中被日噗雨淋,虫咬蚁噬。我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一把揪起兔狲李的衣领,将他从石头上拎了起来,怒吼道:“这人已然故去,难道连个冢都不配有么!”
兔狲李丝毫没有畏惧,反驳道:“活着的时候都未曾享一日福,死了华冠玉带的给谁看!”
我将他扔在地上,心中悲凉万分。对呀,活着的时候都不能好好活,死后如何翠绕珠围,棺椁如何丹楹刻桷又有何用。
我看着摔在地上的他讥笑道:“就为了那几十两银子,你竟不惜让你那貌美的岳母来假扮我娘亲,诓骗于我。”
兔狲李边爬起来边道:“有娘总比没娘好吧。”
“呸!”我一口啐在他脸上,呵斥道:“少给你那龌龊的贪财之心寻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说!你为何不去寻我师傅,告诉他真相,反而前来诓骗我?”
兔狲李拍拍屁股上的土道:“对,我卑鄙,我下作。你也瞧见了,我带着两个拖油瓶,又相貌丑陋,大字不识几个,武功平平,无一所长,生在乱世,我是要吃饭的,我是要养家的。你那师傅虽然仙风道骨,大义凛然,但想来也是囊中羞涩的吧。更何况眼下人已死,他再是想如何感激我,定然也不会给我太多银两。更何况,机缘巧合之下,我果真是从黄带帮车夫口中得知了你的下落。想来这长久的亲戚总比一锤子买卖来得划算,日后若是母亲做寿,妹子出嫁,你这个做姐姐的定然是要有所表示的。于是我便想着法子去寻你,谁知竟遇见了你身旁的公子哥儿,又来了一出男扮女装嫁入山中之事……”
我插话道:“这叔易欢的聘礼想来比我和我师傅都来得划算吧!”
“怪只怪你家那公子过于美貌,莫说是我,谁遇到了都会打他主意的。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把卧床虎给打了,你可知这事后我和你那两个妹子是如何的遭殃?”
“我那两个妹子?”
兔狲李无奈道:“你以为?就凭大一、大二的心智,如何能理解这其中的蹊跷,我虽是为了钱财诓骗了你,但大一、大二却是实实实在在的将你当成了失散多年的亲姐姐。”
一提到大一,大二,我心中不由一软,我虽与她二人接触不多,但见大一言行举止,果真是个比孩童还要单纯的姑娘。进而问道:“我们走后,你三人如何了?”
兔狲李一脸委屈道:“她二人身为女子还好,唯独我,被毒打了两次,如今方才大伤初愈,谁知你又带着大兵至此,这老天爷是真不给怂人留活路啊!”
“即便是被如此毒打,也没见你把那聘礼钱给吐出来。你这般要钱不要命,怪谁?”
兔狲李道:“那是我用命换来的,是日后我和大一的保障,大二的嫁妆,如何能给!”
“大一、大二如何说来也是卧虎山的大小姐,如何便要你操心嫁妆了?”
兔狲李苦笑一声,愤愤不平道:“快拉倒吧,若是没了我,她二人不一定是生是死呢。你可曾瞧见她娘亲顾她二人一分了?有了儿子,谁还会要这般呆的女儿?更何况卧床虎生性风流儿女无数,那好的都顾不过来呢,还能顾这痴的!”
“她爹娘都不顾,那你为何要管?你这唯利是图坑蒙拐骗的小人,如何又活得这般仗义起来?”
兔狲李似是要打算往回走,不屑一顾道:“那是,大一如何说来也是我兔狲李的大娘子,我如何能不好生待她!”
我点点头道:“疼内人没毛病!”
他从怀中掏出个瓷瓶,递给我道:“行了,解药换解药吧。”
我将那药拿过来,对他道:“你没中毒不用换。”
兔狲李先是一怔,而后用口嘬了嘬伤处,将那血吐在地上一瞧,果真是鲜红的,对我嗤之以鼻:“可以啊,姐姐,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我淡然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以后唤我于副尉。”
“得嘞!”
我二人边往回走,我边询问这药的用法。
他道:“吃就完了,里面就一颗,还什么用法,哪里能有这般讲究。”
“那是,我得问清楚是外敷还是内服啊!”
兔狲李笑着摇摇头,“一瞧姐姐便吃过亏。”
我恐军中他人知道我女子的身份,对兔狲李重申道:“唤我于副尉。”
“得嘞!于副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