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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奸臣在前 三镖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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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唐梵便夺门而出,全然不屑看在门边扫地的我,径直向前厅走去。见他走远,我忙向院内窥探。眼下曹神医已经回屋,仅有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抬来了一只硕大的箱子放在院中,而后那二人又折返回屋,似是去取封条、令牌之物。我忙得蹿入院中,想着若是能藏在箱子里,混进前院,也是个着实不错的办法。然而等我将箱盖一打,方知打错了如意算盘。这里装的药材皆是满满当当,全然没有能容身的缝隙。

    见此情形,我干脆先发制人,径直向屋中走去,待入了屋,又顺手将门一关。这外屋的大哥正背对着我低头调着浆糊,闻听身后响动,便要转头,我疾步行至近前,一搭他肩膀道:“呦,忙着呢!”而后顺势一掌,劈向他的后颈。

    那大哥也是猝不及防,刚要张口便周身一麻,眼前一黑,摔倒在地。我掏出怀中绳索,赶忙将他捆上,这边还没绑结实,里屋另一个小哥也走了出来。正瞧见我在这绑人,张口呵斥道:“干嘛呢你!”

    我不急不慌,低着头道:“快来帮把手,有人把咱大哥给捆上了。”

    那小哥闻听此言,急忙赶了过来,没等他看清,我从颈后又是一掌,直接将他劈晕在地。而后将两人给捆了个结实,又寻了两块桌上的抹布,塞到他们口中。见里屋竟然有张床,便将二人拖了上去,堆在了床角,再用被子蒙头盖住,拿褥子在前面挡好。虽然眼下两人被打晕,但也不知什么时候会醒,可千万不要被人发现才好。

    随后又拿了屋中的腰牌,取了台子上的花旗锁,将门从外面锁上,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这院中的箱子若是不搬过去,恐一会曹神医走出来,再露了馅儿。便只好咬紧牙关,提了提裤子,蹲下身,拖着这只泰岳之重的箱子,缓步向外移动。我本就身材矮小,再加上跑肚拉稀,这本应两个男子抬走的箱子,眼下只能全靠我一个人。

    作茧自缚这四个字用在我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我怎么就没想个别的法子进去干嘛非要先把这俩人打晕?我等他们搬完箱子出来再动手好不好?难不成这跑肚拉稀竟将脑仁都一并拉了出去不成!

    我边心中暗骂自己失策,边向前院缓步拖行。这前院的一众将士,则如看戏一般,眼睁睁地瞧着我将这只硕大的箱子移到了门前。

    我周身大汗淋漓,喘着粗气,一手撑着几乎要断了的腰,一手从怀中掏出腰牌。

    方才那将士好一番查看,这才对我道:“进去吧。”

    我也不知这箱子要放在何处,具体要交给谁,反正我已经贴好封条,放在墙边,谁爱拿谁拿吧。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去一趟如厕,而后再寻个由头混入殿中。

    这前院果然守卫森严,处处皆是看守的将士,即便是拿着腰牌,也会时不时的有人过来查验。

    眼下那狗贼还未到,厅中也不见灵将军和叔易欢的影子,仅见着唐梵似热锅上的蚂蚁,房前屋后的各处巡视,连树上都布下了守卫。幸而我进来得早,先跟着一众小厮从偏门混入了大殿。这殿中宽阔,又无遮挡之物,我只得先缓步移至角落,而后借着墙角的柱子,爬上房梁,将身体藏于梁柱之后,静观其变。

    等不多时,便瞧见管事的将这院中的侍从一一清点,而后仅留了几个端茶送水相貌娇俏的婢子,其他人便皆被带离了前院,随后又给这一众婢子发了新的腰牌。见殿上的茶盏酒水皆准备妥当,灵将军、叔易欢还有几名未曾谋面的将军也都接踵而至,纷纷穿戴整齐,毕恭毕敬地站在殿中恭候宰相大驾。

    见唐梵从外面进来,灵将军忙抱拳拱手,上前请安。“见过唐将军。唐将军,大人可是要到了?”

    唐梵道:“看这时辰,应是快了。”

    灵将军又是一脸关切,“不知唐将军昨夜在府中休息的可好?”

    唐梵闻听此言,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腰板道:“甚好,甚好。”

    灵将军则哑然一笑,“那便好,小弟恐将军昨夜受惊,本想着送些安眠良药,但转念一想,唐将军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岂会被这等小事所扰。”

    一旁武将道:“我今日一入府便听说了,唐兄莫不是被什么妖魔邪祟缠上了?”

    闻听此言,唐梵面色一沉,“休要胡说!恐是我醉酒眼花,哪里有什么妖魔邪祟!一会大人至此,切莫胡言乱语!”

    我在梁上看得真切,这唐梵眼下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若说是有刺客,他身为军中第一高手,竟让刺客从眼皮子底下溜了,传出去自然是有损颜面;但若说他真被恶鬼缠身,又恐宰相大人嫌弃,不再将他带于身侧,故而只得怪在自己醉酒眼花上。只是他昨夜一口咬定,说是有刺客,恐怕是想借此机会将灵府细细搜查一番,可见此人并非莽夫无谋。

    那武将劝慰道:“唐兄,昨夜与你饮酒之人皆未看见,仅有你一人瞧见,可见……你这几日还是小心为妙。若是再瞧见什么,也定是不要大呼小叫,尽量装作未曾看见,时间一久,那脏东西自己也便走了。若是他知道你能瞧见她,恐怕是有得与你纠缠呢!”

    一旁众人也纷纷点头应和。唐梵虽未作声,但那一夜未眠的蜡黄面色,也变得愈发惨白起来。

    只听一殿外将士前来禀报:“报!诸位将军,宰相大人的轿撵已至府外。”

    闻听此言,众人纷纷退至两侧,准备接驾,唐梵则是疾步奔至殿外,想来他应是得亲自接桑维翰下轿并且寸步不离的。果然等不多时,在众将士簇拥之下,只见当朝宰相桑维翰,风仪严峻,缓步入殿,束带矜庄,端坐正堂。虽是一身朝服,神情却是谦卑谨慎,恭顺异常。

    待众人跪拜叩首过后,纷纷落座两旁,大殿之内鸦雀无声,连叔易欢都一改往日玩世不恭之态,变得前倨后恭,卑以自牧。

    桑维翰正襟危坐,侃然正色道:“宣威将军何在?”

    灵将军闻听此言,疾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拱手道:“微臣在此!”

    “将你此次南下军务详略报来!”

    “微臣遵命!”

    只见灵将军言简意赅,隧将军中之事一一禀明。而后则是归德将军、忠武将军、壮武将军、怀化中郎将,逐一将军中琐事赘述一番。如此看来,这灵将军的宣威之职,乃是这一众人中品阶最低的。

    细听之下皆是军中粮草马匹之类的常规琐事,并未涉及到真正的军情军务。

    眼下我虽爬上梁柱却仅是躲在边角之处,并未移至大殿正中,故而离那桑维翰也是距离甚远。因有昨夜经历,我深知这唐梵的耳力洞察惊人,若我此次再被发现,那定然是要九死一生的。更况且眼下殿中皆是技冠群雄的武将,保不齐一不留神就被谁察觉,所以我始终未敢有所行动。

    其实自桑维翰入殿的那刻,我便杀心四起,奈何这腹中阵阵袭来的绞痛,让我着实难以出手。更何况眼下我早已虚弱无力,周身冒汗,手脚颤抖,能够苟延残喘地在梁上呆稳都已经是强打精神,勉强支撑。不过即便如此,我仍旧没有放弃的念头。

    从我到桑维翰的距离,足有二十步之遥,所以只要那唐梵也能离开桑维翰二十步远,我便可暗下三枚飞镖,直奔他的眉心、哽嗓、前胸三处要害。即便唐梵出手再快,如此的距离,我就不信他能将这三镖全部挡下。眼下只要能先杀了这个狗贼,即便不能全身而退,也算不枉此生了!只是这镖一旦出手,必定要万无一失,所以我始终在寻一个角度,等一个机会。

    桑维翰突然开口道:“宣威将军,叔易欢公子如今人在何处呀?”

    叔易欢忙疾步上前,双膝跪地,叩首道:“小人叔易欢见过宰相大人。”

    只见桑维翰竟从交椅上站了起来,缓行踱步,走至叔易欢近前,将他好一番打量,而后道:“叔易欢,果然英雄出少年,颇有白将军当年之风,快快起身!”而后长叹一声,似是透过窗棂望向殿外,自语道:“欲挂坟前剑,重听膝上琴;凭心地,据手策,是无比英才;日月闲中过,风波梦里惊,竟是造物无情。”良久,眼中竟然泛起波光,而后转头看向叔易欢道:“你的事,唐梵已然向我禀明,老夫心中自有打算……”他似欲言又止。

    我心中疑道:按理说 “你的事”应是指他是白易欢遗孤之事,可我看眼前桑维翰之态,为何竟觉其中另有蹊跷,莫不是还有别的事?我不如再多等片刻,即便是杀不掉桑维翰,若是能探清叔易欢的真实身份和最终目的也算不虚此行。

    只听桑维翰唤道:“来人!”

    便瞧一侍从端着一只无比精美的锦盒,从外面走入殿来。桑维翰手指轻抬,示意让人打开。口中道:“昨日我入宫,太后娘娘赏赐予我一块难得的星血玉璧。相传这星血璧须得用那赤核刀由刀法极快的刀客,从中一劈为二,便可从腰斩的断面处见到血色星空之象。太后娘娘问我,若是真能将它一分为二,另一半要赠予何人?”

    桑维翰踱步殿中,洞若观火一般瞧着眼前众人,似是要通过他们的面目,洞察其奸,看清心中所想,又似在等着有人前来说出他的心事。见众人皆低着头不敢应答,而后仰天大笑道:“我说定然是要与重睿太保共享此璧。”

    闻听此言,不知为何叔易欢竟然将头抬起,微微颔首,面露感激之情。

    我疑惑道:这桑维翰口中的重睿太保莫不是先帝高祖石敬瑭的七子石重睿?可是这叔易欢与他又是何关系?悉数算来如今这石重睿也应是已至弱冠之年,正与眼下的叔易欢年龄相仿,难不成叔易欢是这石重睿?不对,这石重睿乃是检校太保如何便能同他这般出入自由,胡作非为了。恐是因我这般居高临下,未曾看清叔易欢面上神情也是有的。

    未容我多想,桑维翰继续道:“而今朝中先帝的皇子皆已封王,长子虢王、次子楚王、三子寿王、五子夔王、六子陈王,唯有这七子未封王位,故而我要将这半璧星血玉与他独享,自是再合适不过。你们猜太后娘娘闻听此言,是如何回应老夫的?”

    涉及朝中权贵之争,殿中自是无人敢进言,见众人皆局蹐不安,桑维翰笑道:“而后太后娘娘竟将这赤核刀取了出来交于我手。今日这殿中皆是军中帅才,何人愿意自告奋勇,胜此大任啊?”

    闻听此言,我心中不免一惊。这什么玉的,我定然是未曾听过,但眼下的晋出帝石重贵乃是先帝石敬瑭的养子,这石重睿才是先帝的亲儿子。莫非这太后娘娘是在有意试探桑维翰,想要与石重睿谋朝篡位不成!

    不过眼下我也全然无暇顾及此事,只要我今日能够成功得手,桑维翰哪里还有什么日后!

    桑维翰话音刚落,这殿中众将士便开始推脱起来。见一时无人毛遂自荐,桑维翰面色一沉,对身后唐梵道:“唐将军?”

    唐梵赶忙抱拳拱手,跪倒在地,道:“回禀宰相大人,皆说这英雄出少年,虎父无犬子,当年白将军叱咤武林无敌手,想必这叔公子,定然也是出类拔萃,所向披靡的。”

    叔易欢微微一笑,也上前一步道:“唐将军谬赞,我虽是习得了一些武艺,但出类拔萃,所向披靡实是愧不敢当,而且……小可未曾用过刀,想来这大任应是无法担当的了。”

    桑维翰见叔易欢如此言语,微微颔首,而后对唐梵道:“唐将军,你可听见了?既然众人皆誉你为军中第一刀,今日还作何推托!”

    闻听此言,只见唐梵额头鬓角虚汗直冒,忙得双膝跪地,深深叩首道:“微臣惶恐,这以刀断璧本就是民间传言,微臣恐……恐……这万一……微臣斗胆……”

    只见桑维翰垂绅正笏,面沉似水,唐梵不敢再继续言语,只得唯唯诺诺道:“微臣遵命。”

    我在梁上暗笑,这以刀断璧可是块烫手的山芋,若是劈断了,那是太后娘娘寻来的赤核刀果然名不虚传,真的能够斩玉断璧。但若是劈坏了,且不说这军中第一刀的威名要如何付之东流,沦为军中谈资笑柄;仅是这万般珍贵的星血玉璧,唐梵怕是要以命相抵,都难以谢罪了。

    眼下的唐梵因昨日受了惊吓,本就一夜未眠,头疼欲裂,面色蜡黄,而今再被自家主人施压,以刀断璧,简直是大南门里种南瓜,难上加难。见有人抬来凭案,将那星血玉璧固定其上,唐梵也只得硬着头皮,接过赤核刀,一改方才恇怯不前之态,气沉丹田,在殿中低声喊喝了两声,算是为自己打气造势,而后缓步向那凭案走去。

    我定睛看着他的脚下,心中暗数步数,十四、十五、十六……我缓缓掏出袖中飞镖,敛声屏气,稳住心弦,胜败在此一举,我定要不辱使命,三镖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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