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易欢终下毒手 于刺惨遭中计
呵斥道:“大清早的,你蹲这干嘛?”
叔易欢见了我,也是眼前一亮,赞叹道:“哎呦,又丑出了新高度。”而后立马开口道:“不是,我是说又美回了原本英姿飒爽,朴素干练之态。”
我昨夜便未用膳,眼下腹腔高鸣,哪有功夫与他纠缠。边向东厨走去,边道:“少套近乎,有事说。”
叔易欢拿着折扇,一副谄媚之态,紧随我身后低声道:“怎么是套近乎,我这不是担心你昨夜遇险么!唐将军一说看到女鬼,我第一刻便想到了是你……”
未等他把话说完,我便驻足对他横眉冷对道:“能不能聊天?会不会说话?”
叔易欢忙奴颜婢睐道:“好好好,不说昨夜,不说昨夜,便说今日,便说今日。我这不是怕你被歹人蛊惑,穿过那女装之后便光想着金玉其外,粉饰朱漆,竟整些华而不实的,回头再玩物丧志,迷失心智么。”
一听他说话,我便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对他道:“我金玉其外?我粉饰朱漆?我穿了次女装便是玩物丧志,便是华而不实!你呢?你自己瞧瞧你,身为男子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不怕迷失心智啦?”
叔易欢忙点头哈腰道:“对对对,女侠教训的是。那个……我与你不同,您这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根本就不用与那些庸脂俗粉一般插花戴朵的。”
见叔易欢今日这态度转变如此之大,我转身盯着他道:“你这是有事儿求我吧?不对,你肯定没憋着好屁。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说,你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还是打算要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叔易欢面上一窘,装腔作势道:“怎么会!我怎么能是如此这般的鄙陋之人呢!”
“你别用这眼神看我,我恶心。”
叔易欢拉住我的衣袖道:“别,别,别,咱说正经的呢。”
我将胳膊拽过,似嫌弃他一般,掸掸上面的灰道:“你拉我干嘛?”
叔易欢继续拽着我道:“不是,你这是要干嘛去呀?”
我不耐烦道:“吃饭!”
叔易欢挡在我前面,手摇折扇道:“我来寻你,正因此事,我今早啊,下了次厨……”
我瞠目结舌,掏着耳朵道:“什么,什么?我没听错吧,你下厨?”
叔易欢面露羞涩道:“小可不才……想请女侠移步去品尝一二。”
我躲过他,继续向前,道:“拉倒吧你,你做的饭,能吃才怪!”
“不是,不是,咱这是怎么话说的,您油盐不进是么?我这好心好意起个大早给你做饭赔罪,你连尝都不尝一口啊!说不过去吧?咱这还有没有交情了?”
“交情?”我讥笑道:“正因为有交情,这饭我才不能吃,你这个人,我太了解了,就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我好!”我指着他的鼻子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叔易欢一把拉住我道:“你这人!我是想让你离那白鹡鸰远些,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我这几日确实对你有所冷落,这才起了个大早亲自为你下厨,想要将功补过。你竟然如此构陷于我,我真是拿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我活该加背兴!”
见叔易欢是真的恼怒了,又觉自己可能确实是误会了他,便劝慰道:“好,好,好,算我冤枉你了还不行。你做的什么呀?我去吃便是。”
叔易欢见我松了口,强忍笑意,仍旧摆出一副委屈之态道:“不勉强?”
“不勉强!”
叔易欢暗自窃喜道:“这还差不多。”
谁知等我与他一同入了屋中,这才发现满桌子的饭菜简直是奇形怪状,色香味俱无。
叔易欢举着一枚鹌鹑蛋,放入我碗中道:“你尝尝,这里面我特意夹了心。”
我诧异道:“鹌鹑蛋夹什么心?”
“你先尝尝嘛。”
见他如此热情,我也不好推脱,只得谨慎放入口中。
叔易欢满心期待地问道:“好吃么?”
“这里面是什么?怎么硬邦邦的?”
叔易欢道:“我放了青豆。你再尝尝这个。”
见一坨棕黄色的膏状物端到了我的嘴边,疑惑道:“这是什么?”
叔易欢一手端着盘子,一手用筷子径直拨入了我的口中,道:“青豆糕。甜吗?”
我细细咀嚼道:“有一点。”而后惊诧道:“这又是什么?”
只见叔易欢将一碗绿呼呼的东西举到我面前,“这是青豆汤圆,每个汤圆的皮我都放了青豆,所以做出来如荷叶绿波一般沁人心脾,你快尝尝。”
我看着一旁深情款款的叔易欢道:“今日这府中的青豆是不要钱么?”
叔易欢只道:“你吃,你吃。”
我问道:“你不吃?”
“吃,一会吃,我先看你吃便好。”
我只得接过碗,皱着眉头,将面前这煮得混沌一滩的绿色羹食,连汤带面一同吞了下去。
我刚把碗放下,对面叔易欢便看着我语重心长道:“于刺,你可知,分辨一个人的善恶,切莫要看他好时对你能有多好,定要看他坏时究竟能有多坏。一个男子要是想哄你开心,可用的招数不计其数,能用的手段不胜其烦。但若是哪日你对他无用了,定要看清他坏起来究竟对你能有多恶,歹毒起来下手到底能有多狠。”
我看着叔易欢不知所云,只得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眼下对我还不够歹毒?”
叔易欢鼻子一歪道:“我是说,别看眼下白鹡鸰对你稍加恩惠,在你面前讨巧弄乖,你便觉得他是好人、是善类。我虽不会他那般阿匼取容讨好于你,但你我是同生死共患难过的,即便是我偶尔伤害于你,但究其根本,皆是为你好!皆是护你周全的。”
我无需多想,也知他今日如此行事,定是因与白鹡鸰水火不容,处处都要争个你短我长,事事想要分个你高我低。我刚要张口劝阻,谁知腹中一阵绞痛,想着或许是晨间还未如厕,又用了如此多的杂食,便赶忙起身,想要离去。
哪知叔易欢一把拉住我的衣袖道:“于刺,待此处琐事暂缓,我便带你回岱风剑派,你是想寻白易欢尸骨下落也好,与我娘亲问清当年之事也罢,我皆陪你。”
我小腹轰鸣作响,百转回肠之内已然无有缝隙,即刻便要喷涌而出。我额头冒汗,咬紧牙关道:“好……你的心意我已知晓,你我今日可以告一段落了。”
刚要冲出,叔易欢却又膏药似的拉着我道:“于刺,你定要分清眼前敌友啊!无论发生何事,亦或是我对你做了什么,我皆是一片苦心啊。刺儿,我对你的这片苦心,你定然不要弃之如敝履啊!”
看着叔易欢那般信誓旦旦,眼含热泪,情真意切之态,我实是不忍将他打断,但是眼下我又实是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见他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只得一把将他推开,口中道:“你先给我起开吧!”
而后朝着如厕飞奔而去。
待我一泻千里,汹涌澎湃过后,刚觉稍作缓和,准备起身离去,谁知小腹又开始绞痛异常,轰隆作响。这一蹲便又是半个时辰,皆说好汉架不住三泡稀,更何况我已然不是三、四、五所能算得清的了。眼下我只觉双腿酸软,周身无力,汗如雨下,浸透衣衫,口中干渴,头晕眼花。不由转念一想,莫不是方才叔易欢那饭里有诈!急忙奋力起身,扶着墙向他院中寻去。
此时再瞧,叔易欢早已不在屋中,见那羹食正要被人撤走,忙上前去,捏起一枚鹌鹑蛋,道:“姐姐,手下慢些,待我再取一个。”
那侍女见我面色惨白,虚汗直冒,询问道:“可是没吃饱?不然我放下,你再吃一会。”
我有气无力道:“不必,我就是想再拿一个。”
我双腿实在绵软无力,只得一屁股坐到门口台阶上,双手颤抖着掰开那鹌鹑蛋。果然,这蛋中夹得哪里是青豆,分明是一颗棕黄色的巴豆!那没错了,想来我食的那羹汤、豆糕中皆掺了此物。
这个挨千刀的叔易欢,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大早上的给我做早膳。
我将那蛋扔在地上,刚要恶狠狠地踩上一脚,谁知这动作一大,下身便是一涌,忙得收住了腿。
突然心中一惊,暗道:“大事不妙!”
而后赶忙起身奔到叔易欢的衣柜前一通翻找,那身灵将军特意为他准备用来拜见桑维翰的衣衫,果然不见了。
我气急败坏,万般自责道:“我一早便该瞧出这其中蹊跷,一早便应瞧出他的异样,怎可如此大意的中了他的奸计!”
然而眼下我虽是痛心疾首,想要速速离去,但这肚子却是不由我做主。只得又向如厕奔去,这一通翻江倒海,电闪雷鸣下来,我基本已经算是油尽灯枯,行将就木了。
我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墙,一边咒骂着叔易欢的全家老小,一边想着补救之计。我先到东厨要了碗糖盐水喝下,算是缓和半分。而后回到房中,周身收拾干净利落,想来这光天化日之下,寒霜剑是无法带在身上了,便只得将飞镖暗器之物藏于袖口,脚腕,以备不时之需。
眼下是天不逢时,地不熟悉,人在跑肚,河里拉稀。我是刺王杀驾的天、地、人一条都不占。即便如此,我也绝对不能错过这般难得的机会,于是硬着头皮向灵府正厅走去。果然,还未入院,便被这一众将士的威严吓得又跑了趟如厕。这次再出来,我已然是奄奄一息,气息微弱,手指头打颤,腿肚子转筋,就连脑袋都跟着肚子嗡嗡作响。
只见这灵府前院,密密麻麻站满了将士,每人间隔不足两步,整个院子被围得水泄不通,这般的铜墙铁壁,莫说是我,即便是苍蝇也休想进去啊。我只得假意送茶,寻了个食盘端在手中,低头闷声地往里走。
谁知还未至门口,便被二位将士叫住,呵斥道:“你是何人?拿出腰牌来!”
只见这二人竟高出我两头有余,我本就拉得虚弱,如此身形悬殊之下,更显胆怯异常。只得道:“回官爷的话,我家公子在里面,命我去给他上茶。”
另一人道:“有腰牌吗?拿出来!”
我装傻充愣道:“啊?有……有,只是一时疏忽,未曾带在身上。”
“取来再进!”而后那人又站回原处,庄严宝相,不再与我分辩。
我只得退到墙根儿,重新盘算,眼下连站都站不稳的我,只得蹲在地上,另寻法子。看这架势,莫说是灵府的前院,想必这方圆十里都已布下了天罗地网,而且如今灵府大门看守森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出入。若是不入殿中,恐怕连见那桑维翰一面都难。
就在我不知所措之际,正瞧见唐梵从前院走了出来,我偷眼观瞧,见他去了偏院,便也跟着一同前往。恐他发觉,我只能离得甚远,待他入了院中,方才躲在门外,寻了把笤帚,装模作样地扫了起来,实则却是侧耳倾听院内动静。
只听他在院中言语之声倒是颇为洪亮,想来应是不背人的。他道:“曹神医,我正在寻你呢。”
曹神医道:“哎呦,唐将军,您不在前院等着接驾,到这来作甚?”
“嗨,我来瞧一眼你给大人准备的东西。”
“这不,已经在箱子里了,一会贴了封条便可送入院中。我办事,将军莫不是不放心?”
“哎!曹神医办事我怎会不放心,我这不是有事相求么!”而后唐梵压低了声音道:“曹神医,我这昨夜……我昨夜似是受了惊吓,一夜未眠,故而想从您这寻些助眠的良药。”
曹神医咂着嘴道:“是吗?我给大人把把脉……这脉象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是标准的常脉,大人好得很,吃什么药啊!”
唐梵继续道:“别,别,别,您还是给我开点助眠的药吧。您不知道啊……”唐梵将声音压得更低道:“我昨日在府中……在府中瞧见了那个……那个……所以一夜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那……嗨!您知道了吧!”
曹神医边笑边疑道:“我知道什么了我?你这也什么都没说啊!”
唐梵焦急道:“怎么……嗨!就是……就是脏东西。”
曹神医撮科打哄道:“我一早便听下人说了,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这唐将军征战沙场,什么阵势没见过,还会怕这些!”
唐梵忙得辩解道:“您是没瞧见,那脸够一个营看半个月的了,比那死了一年的还恶心,主要她……她……她还是活的。曹神医,您也别给我拿助眠的了,干脆给我来些蒙汗药,直接把我迷晕算了。我现在是困意缠身,头痛欲裂,又不敢闭眼,简直如受刑一般煎熬难耐啊。”
听他说完,曹神医仰面大笑道:“唐将军说笑了,蒙汗药如何使得。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一会让小厮给你送去便是。”
“得嘞,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