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失踪
临下班，杨苗苗考虑今晚是回别墅还是回家。
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面对这一切，躲回别墅也没太大必要，还不如回自己家，上班又方便。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杨苗苗这才想起来，早上匆忙来上班，妙妙还留在别墅里。临走的时候心烦意乱，她不太确定有没有关好门窗，顿时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福子派的人在别墅里上下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妙妙。
查看了监控录像，他发现早上在杨苗苗离开后不久，有个穿着黑色连帽衫、带着鸭舌帽的男子翻上了别墅的围墙，一边轻声呼唤，一边拿出猫零食引诱。
不一会儿，妙妙的脑袋从窗缝里探出，接着向男子跑过去，被男子迅速用袋子兜住，装在书包里带走了。整个过程中，妙妙没有太大的抗拒，可以推断出是熟人作案。
这时，手机响起，是郑毅的来电：“苗苗，对不起，我带走了妙妙。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单独和你说几句话。你能过来吗？”郑毅说了一个地点，在北郊的鹏程家居建材市场，还特别嘱咐她一个人来，不准告诉其他人。
杨苗苗将信将疑：“直接电话里说不行吗？”
郑毅的态度很坚决：“不行，是关于这次的监管检查，电话里说不安全，一定要当面。”
杨苗苗小心试探：“如果我不去呢？”
“随便你。这里到处都是什么切割机、打磨机，万一妙妙乱跑，钻到什么机器里面，我可就不管了。”郑毅将手机拿开一点，让工厂里切割石材产生的刺耳电锯声传入听筒，随后挂了电话。
杨苗苗心急如焚，想了想，给福子打了个电话，简要说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福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建议等蒋愚鲁开完会后再行动。
但杨苗苗等不及了，毕竟这年头杀个人难，但杀一只猫就太容易了。她说：“我先去，你派人悄悄跟着我，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妥，就立刻报警。”
福子拗不过她，只好找了手下阿全，嘱咐他全程紧紧跟着她。
自从来了海城，杨苗苗都是租房子住，家具早就齐备，她还从未去过离市中心这么远的建材市场。
在去的路上，她在手机上简要查了一下，这片市场是最近一年新建的，选址在一个距离高速公路的路口不到五百米的工业园区，占地面积很大。园区有意将其发展为华东地区建材加工和物流中心。新建不久，周围还是一片荒芜，没有聚集什么人烟。
她想了想，又给蒋愚鲁发了一条微信，说明了情况以及目的地。只要问询一结束，他取回手机，就能知道她的行踪。
做完这一切，她静心凝神，没有感觉浑身有何不妥，说明妙妙至少没有受伤，她心中略安。
司机将她放在市场大门口。杨苗苗按照郑毅给的路线走了进去，找了一片大理石材销售区。阿全随后也下了车，远远缀在她后面。
美轮美奂的名贵天然大理石一排排陈列在展厅里，在射灯的照耀下，五彩斑斓，熠熠生辉。
但她没有心思观赏这些，径直走到展厅的里侧，那里有一间销售商的办公室。郑毅已经等在门口。
杨苗苗一路上没有看到妙妙，她焦急的说：“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郑毅先朝她的身后望了一眼。工作日的傍晚，这个市场里大多店铺已经关门了，此时空无一人。
郑毅拉开了门：“妙妙就在里面。我们进去说吧。”
见杨苗苗有些迟疑，郑毅表情有些受伤：“苗苗，难道你会觉得我会伤害你么？”
杨苗苗瞪了他一眼：“你已经伤害到我了。”随即绕开了他，进了门。
这间办公室的面积不大，显得摆在正中间的一个两米长的茶台有些突兀。
台面镶嵌了一块完整的白色大理石。白色的底色上，又散落了一些天然的青绿色花纹，有些“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意境。茶台还配了四个同色系大理石墩子。
杨苗苗四周观察了一圈，没有看到妙妙。她急问：“妙妙在哪儿呢？”
郑毅没有回应他，自行坐了下来，开始烧水泡茶，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片刻，房间里茶香四溢。杨苗苗在他对面坐下，疑惑的看着他，有些看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从公道杯中倒出两杯茶，一杯放在杨苗苗面前，一杯留给自己。杨苗苗没有动：“你知道我不爱喝茶。”
郑毅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自嘲道：“我也不爱。可是，她爱。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学。”
“她是方满？”
郑毅没有否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开始选照片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第一眼看是蒋愚鲁的照片，就鬼使神差一起选上了，没想到另有玄机。我想到她最近的研究项目，想要讨她欢心，就把照片发给了她。”
杨苗苗失望的看着他：“不要将这一切包装美化成爱情了。如果只是为了爱，那你为什么又要利用这个信息去买卖股票，赚这种不义之财？”
郑毅抬头深深看了杨苗苗一眼：“那你觉得蒋愚鲁挣的钱都是光明正大的吗？这种钱，为什么别人能挣，我就不能挣？我这种人，是不是只配挣点在便利店打工的血汗钱？”
杨苗苗语滞。蒋愚鲁的初始积累的确说不上光明正大。但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不公平。世人就只会崇拜锦衣华服，不管里面有没有爬满了虱子。
她看着郑毅。他还是当初在便利店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模样，眉目俊朗，只不过眉间失去了朝气，笼罩了一层郁气。生活的捶打，会让人面目全非。
杨苗苗心痛的说：“郑毅，你还记得当初和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你的梦想是做一名真正的正义使者。”
郑毅嗤笑了一声：“像我这么一个没钱没背景的，连海城本地话都不会说，拼死拼活，却连律所的offer都拿不到。梦想再伟大又有什么用？是能吃能喝，还是能给我爸治病？你说的这么好听，那你自己呢？你陪老板上床，是因为爱情还是梦想呢？”
终于说出了埋藏在自己心里的话，他看着杨苗苗骤然失了颜色的脸，胸腔里有种既刺痛又畅快的复杂感觉。
他心里有许多恨。他恨自己出生贫寒；他恨蒋愚鲁有钱有势；他也恨杨苗苗，毁了他的一颗赤子之心。
但人在弱势之下，往往容易自顾自怜。他刻意忽视了，他对杨苗苗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根本就没有回应过他的感情。
杨苗苗见他执迷不悟，懒得多加解释，摇了摇头，一口饮尽了面前的茶：“今后不是朋友。话说完了，把妙妙还给我，我要回去了。”
这时，房间里侧的墙上，一扇暗门打开了。门面上镶嵌了一面大理石，没有门把手，结合办公室整体的装修风格，很容易把这扇门看作是一面大理石装饰画。
方满摇曳生姿的走了出来，带进来一缕香风。
她轻佻的将杨苗苗上下打量了一番，嘴里“啧啧”称奇：“没想到冷心冷肺的蒋总有朝一日也会有心上人，还是你这样一棵清清淡淡的豆芽菜。”
杨苗苗也在不动神色的观察方满。她比那晚还要明艳动人，一双妩媚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定定看着人时，只觉得眼波流转、摄人魂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会吝啬将眼神在她的身上多停留几秒。
打量完毕后，方满优雅落座，郑毅殷勤的给她倒了一杯茶。
杨苗苗对她的嘲笑不以为意，也不出声，担心说得越多，被她抓住的把柄越多。
方满抿了一口茶，先开了口：“杨经理，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不等杨苗苗出声拒绝，方满又接着说：
“蒋愚鲁再怎么明察秋毫、精明能干，管理景盛这么大的一个盘子，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估计他现在正焦头烂额，应付检查组的问询呢。杨经理，你作为一个心怀正义的好市民，为何不给我们多提供一些执法线索？好处当然是少不了你的，如果不信，你去找苏奇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果然，这一切风波都是她搅动起来的。
杨苗苗愤愤的瞪着她：“如果你们真的掌握了什么致命的证据，犯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的把我骗来。你不必再费口舌了，我信他。”
没想到一眼就被她看透了，不过方满也不恼，这本就在她的意料之内。
将杨苗苗扣在这里，只不过是想要牵制一下蒋愚鲁而已。
她轻轻捂着嘴，一双妙目里满满得意的笑：“证监局很快就会对景盛和蒋总下达禁业处罚。但按照程序，蒋愚鲁有权在明早的听证会上申辩。但是如果错过了，处罚就是板上钉钉了。你说，到时候，他是选择他的事业，还是选择过来救你？”
这个选择题，在旁人眼里，选项是事业和她。但是，杨苗苗知道，对于蒋愚鲁而言，是在复活聪聪、恢复技能和她之间二选一。因为如果一旦景盛和他被禁业，锦绣项目彻底无望，复活聪聪的希望也就渺茫了。
不过杨苗苗不以为意，她在来之前已经做了准备，相信在明天天亮之前，他就找到她了。
杨苗苗眨了眨眼睛，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眼前方满的脸逐渐模糊，耳边的声音也逐渐远去，她最后看了一眼面前自己喝过的茶，发现茶杯和郑毅他们的不一样。还未来得及出声，她就晕了过去。
方满进了隔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颜色款式和杨苗苗穿的差不多。她又脱下了杨苗苗的羽绒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拉起帽子，趁着夜色的掩盖，和郑毅一起走了出去，上了一辆车，扬长而去。
等了许久，杨苗苗都没有出现，一直躲在外面的阿全心里打了鼓，正要给福子汇报时，他看到郑毅和“杨苗苗”一起离开，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