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秘密
虽然大理四季如春，但现已经是十二月，夜晚的温度也不高。
杨苗苗赶紧摇了摇椅子，蒋愚鲁睡得不是很深，很快被摇醒了。他睁开眼，眼神很快恢复了清明，带着几分欣喜，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怕吵醒屋里睡觉的姚金凤，杨苗苗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低垂着眼睑，许久之后，终于开了口：“对不起。”
杨苗苗喉头一哽。看着他被夜风吹得发紫的嘴唇，心生不忍。
她转身回屋，出来时，左手端着一杯热水，右手手臂上搭着一条毛毯。
她小心把热水和毛毯递给他：“先暖暖吧。”
蒋愚鲁将毛毯铺在大腿上，喝了一口热水，唇色恢复了些红润。他将杯子捧在手心里，温度透过杯壁，从手心传到心里。
杨苗苗沉默着，坐在了并排的另一张摇椅上。
两人的心思百转千折，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他们并排坐着，一起望着远处的苍山。
院子里恢复了寂静。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紧接着燃烧起了朝霞。旭日一点一点从红彤彤的云层中跳了出来。温暖的晨辉铺洒在了这片青山绿水间。
杨苗苗痴痴的看着日出，眼睛有些酸涩。此时，身侧有一只大手悄然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挣扎。
仿佛有个搅拌机在她心里，搅得她心烦意乱，无所适从。杨苗苗忽然崩溃的哭了。
她捂着脸，一边哭，一边呜呜的说：
“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已经不相信你了。我不想怀疑你，但我又忍不住怀疑你。从一开始我就掉入了你编织的陷阱里，但又忍不住为你开脱。但如果不是如此，我就不会认识你，更不会得到这份爱情。爱情真的太美好了，可是我一想到它是在谎言和利用的土壤里生根发芽的，我就又忍不住……”
情绪激荡下，杨苗苗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但蒋愚鲁明白了她的心意。
他叹了一口气，一开始确实存了利用的心思，但后来他慢慢发现自己离不开她、爱上了她，现在真是悔不当初。
如果在第一次心动时，就将一切坦诚相告，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怀疑和痛苦？但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呢？他也分不清。她如春雨一般，细密无声的滋润了他干涸的生命。他编织了一张大网，捕获了她，也缠住了他自己。
他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但没有再重复自己的真心和歉意。
他开始说起了他自己的过往：
“可能是上天可怜我，从十岁那年，我遇见了聪聪，莫名其妙有了好人系统。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争做各种好人好事，解锁了第一个技能，恢复了健康。我无师自通，逐渐学会了利用聪聪打探小道消息、家常里短，靠这些偏门赚够了学费和生活费，结余的钱用来继续攒感恩值。
到了大学，我已经不满足这种小打小闹。我成立了一个公司，名义上是提供一些商业咨询服务，实质是打探一些秘密，什么娱乐八卦、股票内幕信息都有。有的转卖给狗仔队之流的利益相关方，有的信息我自己留着用来炒股。梁远道的家境不错，早期本金不足时，我拉着他入伙，低买高卖，来回倒腾，收获颇丰。
那些年，证券市场的监管不是很规范，可以有机会在监管红线上下来回试探。但做这种偏门生意，接触的人三教九流，稍有不慎，触犯法律是轻，还容易遭到打击报复。
我见钱挣得差不多了，就洗手退出，用这笔钱设立了景盛，募集了梁远道等第一批投资人的资金，开始做投资。而原来的那家咨询公司只承揽景盛的业务，辅助景盛做一些不方便公开的调查。
福哥是汪姨的儿子，当年汪姨在海城落脚之后，也将他带来了。他能干又忠诚。为了掩人耳目，我便安排福哥做了咨询公司的股东和法人。
为什么景盛的投资无往不利？对于每一个项目的关键人物，我都会去挖掘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用来作为谈判的抓手。你还记得方辉吗？他为什么能最终同意我开的条件，因为我早就打探到他的儿子在吸毒。
经过了多年的积累，我早已经搭建好了一整套信息网络，福哥接手后，又引入了很多人才，扩充了咨询公司的规模。到如今，我已经不需要聪聪再为我奔波了。四年多前，它意外死亡。我现在只是想要它回来，平安度过余生，我就心满意足了。
好人系统让我恢复正常，也让我看清了这个世界的恶。我被父亲抛弃，被亲戚嫌弃，被同龄人看不起。聪聪和我一样，一出生就被遗弃，四处流浪，受尽欺侮。我和聪聪相互依偎取暖。
我现在功成名就，享有荣华富贵，可是，我的生活就像系统面板上的那根枯燥的进度条，孤独且无味，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直到我发现了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和我一样，有着同样系统的你，就像孤狼找到了同类一样，我对生活又燃起了希望。
我找到了你，靠近您。但与你相处之后，我却发现你的不同。我生于黑暗，长于黑暗，对这个世界充满失望和怨恨。
而你的生命五光十色，容易快乐，容易满足，虽然一开始胆小怯弱，但却努力成长，去让生活变得更美好。你有了异能，却从来不滥用这种能力。
除了道歉，我还想感谢你，感谢你的出现点亮了我的生命。
我的余生不想再活在黑暗和怨恨里，我想和你在一起。”
蒋愚鲁一口气说了许多秘密，他的胸中畅快了一些。这些秘密一直埋藏在心底，无处可说，原本以为要被带进坟墓。
“叮”的一声，杨苗苗收到一枚感恩值。至少，他此刻的感谢是真心的。
杨苗苗知道，蒋愚鲁行走商场多年，挣了很多钱，也结下了不少仇人。他今天所说的，既是他的秘密，也是他的把柄。
爱情让人卑微。此刻的蒋愚鲁不再是平日那个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总裁，他虔诚的将心剖开，血淋淋的放在杨苗苗面前。
杨苗苗心软了。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止住了眼泪，垂眼沉默片刻，低声说：“我从来没想过利用妙妙打探你的秘密，你能不能向我保证，等你的系统恢复之后，不会把异能用在我身上？不会打探我的秘密，调查我的行踪？”
“好！”蒋愚鲁大喜过望，答应的很干脆。她既然提出了要求，说明一切还有机会挽回。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她没有和任何人讲过她的行踪。
蒋愚鲁语滞，看着杨苗苗质疑的眼神，不敢不如实交代：“我猜测你是用公司差旅系统订的机票，于是让公司it主管查了你的机票订单；然后又找了福哥，他手下有不少懂黑科技的，查到了你的手机定位……”
眼见杨苗苗的眼睛越瞪越大，他忙拱手保证，今后再也不会了。
屋里传来姚金凤起床的动静，两人忙噤了声。
这个时间，这个场合，和一个男人……这该如何解释？杨苗苗第一反应是害怕姚金凤看到蒋愚鲁，示意他赶紧走。
蒋愚鲁见好就收，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心，离开了。
杨苗苗没有起身，目送蒋愚鲁走出了小院。她抬头看着天空随风飘荡的云朵，不自觉将手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上面还留着他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