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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别说对不起,因为我会说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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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分没尽的时候,会用眼泪和梦镜来还,不然方执为什么会想起那一年呢。

    气流沾满冰霜逼近17年的末尾,方执在京城矶料峭的阳光里,总觉阴冷潮湿,盛夏的气息早已寻不着半点了。

    时间退回到光线几乎直切下来的七月。

    方执的工作重心还压着新签战队的资料筹备中,手里还握着大大小小的合约,以及未来三年的规划。

    彼时上海落入大雨,许念开着一辆扎眼的大黄蜂,

    “方执,我在你住所楼下了,出来出来,去个好玩的地方。”

    “去哪?”

    许念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叼住了,齿缝里说出的话带着鼻音,

    “我买了辆车,和evelknievel一样的构造,你不来看看?”

    方执掀开窗帘,看着空气中几乎喷薄而出的水汽,

    “你对童年玩过的游戏还真念念不忘。”

    “我一直是个长情的人,你不知道吗?”

    “时速370公里的摩托车,你一个被你家老头子列为重点保护对象的人,不太适合拥有它。”

    路边的绿植被砸的抬不起头。

    实际上它可以每小时开400公里,刺激的瘾君子也不配拥有它。

    方执笑了,

    “我猜你爸不想在警察的监控器中看到你分不清刹车和转弯的醉样,尽管一条干燥宽阔的马路,很适合完成一场自杀表演。”

    “上周末他还嘱咐我,让我最好趁早把它和那辆报废的赛车停在一起。”

    “你幸好不是我儿子。”

    方执拽了个外套下去。

    “去你的。”

    一群二十出头的小崽子轰着油门,抓紧方向盘。

    一排大灯从下坡上来,如同太阳跃出海面,光线如潮水般洗过整个空间。

    蒸汽翻滚起来,机械的咆哮声在雾气中乱窜,赛车服下的男生跟野草一样,随车的幅度起伏。

    开着金属四轮车的方执停车在泥土中央,风掀动他的黑色头发。

    细雨密密地落下,虽是夏季,阴寒之气还是一缕一缕地涌来,方执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从乐声震天的场地内蹿出来,车轮碾在土里带上来厚厚的泥。

    他靠在一辆车上点烟,刚咬上,就看到从身边一刷而过的摩托车,身后尾随了几辆纹着荧光的机车。

    精力过剩的纨绔子弟个个冲在雨里,有种热血的美。

    有个少年的车很快。

    这是他在北山赛道上第一次见温儒景。

    重钢制的火机在手指间喷出火焰,方执捋了一把头发,背在脑后的发稍不停地往下滴水。

    讨衫扣子解着,手臂上字母纹身分明,眉目风流,华美无双。

    霍遇戴着衣衫帽跑过去,

    “我这就晚来了会,你们这是干嘛呢?”

    许念在一片非常清的白烟后面抬头,袅袅的白烟从他的指问升起,橘子和烟草的气息溢满方执的鼻腔,“飙车。”

    “开着敞篷飙车?”

    方执懒洋洋的拧了把袖子,

    “我们的许少爷无聊又空虛,非拉着我们半夜不睡觉找刺激。”

    说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沾满泥点的靴子把车轻轻踩出去,路过,“回去了。”

    大家滴汤挂水的回到室内,每个人都打了个热气腾腾的招呼。

    方执把头盔扔到一边,接过毛巾,抬手把湿答答的头发撸到脑后。

    许念靠过来抬起下巴点了点周围散坐的美女,

    “今天还走么?”

    “你能笑的矜持点么?”

    “今天予微姐要不要一张你捧着&39;方执纯情‘证书的照片啊,哦,忘了,人家在云南谈合作呢。”

    方执嘲讽道,

    “你家司机陪你相亲对象的时间都比你多。”

    “麦当劳比妈妈做更好吃的汉堡是因为他们做的多吗?”

    “你真的,不要脸。”

    霍遇拿过来一碗姜汤,“你们俩谁喝?”

    方执端起来,一口灌完。

    他打开手机,看到有杨予微的三个未接电话,看了看时间太晚了,不准备回过去。

    霍遇把和饶殊意聊天的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王瑾一跟殊意说杨予微好像生病了,有点严重。”

    方执抬眼浏览了一下聊天记录,没作声,起起身转进房间。

    出来时换了白色规矩的短袖,许念嗅了两下,

    “不要脸啊,穿我的衣服还喷我的香水。”

    衣服够宽松,就是有点短,弯身时就要露出低腰的皮带。

    “这衣服是准备给哪个美女的,吊牌上明显不是你的码。”

    “忘了,我在店里随便拿的。

    他喝了口水,掂了掂手腕,“走了。”

    “你丫的什么时候这么重色轻友了?”

    霍遇笑起来,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他了?”

    “去你的。”

    夜色在两侧车窗中呼啸而过,直到看见前方的灯火通明。

    …

    云南的空气粘腻而燥热,雨丝哗啦啦的坠下来,也带不走地面的暖感。

    方执从机场出来被七转八拐的送到一个地方后,就寸步难移了,根本搞不清楚这里的地址。

    杨予微戴着口罩出现时,他坐在一个带避雨台的凳子上,一个人孤零零的喝着星冰乐。

    她跑过去,

    “你来怎么不和我讲一声啊,还有你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我找了好久。”

    “我等了两个多小时。”

    他周身弥漫着水汽,头发也湿漉漉的。

    “真的……有点难找……”

    “你不怕我被别人拐跑么?”

    “……”

    他下巴出来些许胡渣,她蹭过去准备抱抱他。

    方执站起来侧身躲开。

    他生气的时候,就像架在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

    看起来很精美,其实在无声无息中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冰凉。

    杨予微把伞放到他手边,“走吧。”

    她迈开步子,准备冲进雨里,还没感受到大自然的“滋润”,带来的大伞就绽开在头顶。

    方执脚步没动,只略微伸长了举着伞的胳膊,半个肩膀湿在雨里,雨水在他身上结了一层似有还无的氤氲。

    他终于开口了,静静地说,

    “你生病了,不能淋雨。”

    杨予微又气又好笑,她拉着他往前走。

    他的手掌很温暖,在急雨也没下透的暑气里,忽略不掉。

    潮湿和凉意全汇在他眉目间,她思索着一会如何哄他才好。

    打开车门进去,方执跟在后面,转过身,目光和他轻轻一撞。

    他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眼睛总好像有话要说,叫人不由自主的沉在里面。

    方执逼近她,手肘撑着车玻璃,把她圈在自己的胸前。

    吻落下时,杨予微心里一动。

    他环住她的腰肢不让她动弹,杨予微闻到他身上悠长尾调的男用木香,

    一丝一缕缭过鼻尖。

    因抬手露出的腰腹贴在她的手臂侧,微微凉意,方执觉得胸口突然就痒了。

    他结束掉这个长久的吻,偏头去咬她锁骨,她眼睛亮晶晶地闪着,捏住他手掌,口吻放软,

    “不要生气了。”

    男孩情动的目光把方才刻意装出来的严肃豁出了一条缝,

    “感冒严重么?”

    “快好了。

    他抬手揉她发顶,“笨丫头。”

    望了一眼她手中的方向盘,

    “我来开车。”

    杨予微打开车门准备下去,副驾驶的他一下把人捞过去,猝不防及的撞进他怀里。

    “在这里坐好。”

    说完低头咬了咬她的耳朵。

    杨予微被他弄的脸红耳朵也红,他轻轻笑起来。

    余光中看见她盯着自己,

    “发现我又变帅了吗?”

    杨予微点点头,回应的很敷衍。

    好像白了一点点,发型也有些不同,是剪头发了吧,也从来没见过他穿这件衣服,生气的样子好陌生,可温柔化下来时,又觉得只离开了五分钟

    下车时,杨予微小猫般轻盈地扑过去牵住他,胳膊摇了又摇。

    方执被她撞了退后一步,

    “怎么了?”

    摸着她后脑的头发,杨予微突然抬起头,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了。”

    方执勾佳她脖子把她楼进怀里带着走,

    “把你打晕装走藏起来是不是犯法的?”

    她摸着他潮湿的头发,

    “到时候等着坐牢吧。”

    方执闻言一弯眼角。

    她身上的香水味混着潮温气息扑面而来,浓烈且冷峻,与闷热雨天一拍即合。

    男孩意味深长的弯了一下他的桃花眼,

    “买新香水了?”

    杨予微捏他的脸,“你不喜欢么?”

    “ 怎么想起来买这个味道的?”

    她以前的香水,大多内敛而柔和,不像这个带点棱角。

    “就是想换一个啊。”

    —————因为觉得你会喜欢这款。

    “这次的合作对象怎么样?”

    “好啊很不错,应该很快要拿下这次项目了。”

    杨予微拆开一份草莓递给他。

    他起身把空调温度降一下,口腔里的草莓酸甜软腻,房间里泛着细细的清香。

    杨予微打开窗户,被夏日的暖风当头吹了一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用冰冷的手掌根按自己的额头。

    方执拿着感应温度计把她拉到身边,

    “量一量。”

    366°c,没有发烧,他抽出纸巾,细细蘸干她手上残留的水珠,

    “吃药了?”

    “嗯。”

    杨予微靠着他肩头,一动不动。

    “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错了。”

    “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在你心里还没王瑾一可靠。”

    “我错了嘛。”

    事实证明他就是没有王瑾一可靠。

    云南的夜空,果然绮丽非凡,风里都盛开感叹。

    杨予微睡眼朦朦胧胧的被人从床边拉进怀里背后干燥温暖,熨姑进心里。

    她睁开眼睛,意识渐渐清明,转个身,默默抬头看他。

    远处的灯光扫在他露出的额头与眉目,那些弧度像是雕刻而成,有精心设计的轮廓剪影。

    还没有一起去喝杯云南远山上的茶,他就要离开了。

    她小声的说,“你要是能安安静静的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有怪脾气,我有占有欲,我自私,我任性,我不懂事,我只要你。

    女生轻轻的音调里夹杂着渴求的音符,方执假装睡梦抱紧她。

    呼吸喷在他的胸膛,杨予微小心扣着他的手指,想用力又怕吵醒他、

    方执静静睁开眼,眼底有磅礴湿意。

    ———我哪也不想去。

    在外喝冷饮唤起味觉的苏醒,会想他。

    整理到他的衣物时,会不落痕迹的叹息。

    而那些由她衍生出来的琐碎,在一天一天的白夜里,融汇成轻柔而咫尺的光河,触及他,照耀他。

    梦里,她问方执,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他擦着她唇角,“很快很快。”

    那枚婚戒迟到了太多年,没能为她写完书法里的最后一个弯钩折,没能为她凿完木器的最后一雕刻,念完最后一句《金刚经》。

    18年她结婚时,他端着半杯已经凉透的“伦敦雾”轻言轻语,

    “北京的空气还是这么差。”

    他不会永远是那个坐在夕阳下,捏紧拳头也无济于事的少年。

    但是没办法,人每天都会失去一些东西。

    很多人,很多事,就是差一点,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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