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们都会幸福,但不再是我和你
晚间饶殊意组局,说什么从纽约回来,需要接风洗尘。
杨予微到的时候发现一切早已烟消云散,公馆也变得越来越热闹,她突然就有些触景伤情了。
…
这个公馆刚开张的时候也讲究格调,弄得到处都是亭台楼阁,好像走进去都得轻声细语才行。
可惜李白、杜甫、白居易都调和不了这种资本家的氛围。
宾客颇多,车子来来往往,载着一批又一批醉醺醺的寻欢客。
耀眼的灯光对着夜空一通乱喷,喷的星与月一并落魄地黯淡在人间烟火之下。
杨予微盯着墙壁上挂的一幅《嶙峋》,灰白墨汁划下的散乱痕迹,有闲来无事的随意,在刚柔相济里藏着孤傲。
“哟,不是和小弟弟谈恋爱谈的火热吗?”一股揶揄的语气,
杨予微顺着声源看去,一个烈焰红唇,黑色高定的女子,是王瑾一。
她妆容精致,耳饰随步伐晃动,手里摇着一只高脚杯,
“你怎么自己在这不过去找我们,搁这装什么文艺女青年呢。”
王瑾一从桌子上拿起一杯酒递给她,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杨予微没有拒绝,“喝不了了,我等一下方执,你去找殊意她们玩吧。”
王瑾一瞧了一圈,抚平裙子坐下,
“方执一起来的吗?他人呢?”
“和朋友说些事去了。”
王瑾一看着她神态恹恹不太想说话的样子,起身就走了,走前还忘嘴贱上一句,
“天天搁这悲春伤秋,我看你就是一个活活恋爱脑。”
杨予微懒得跟她计较,继续自己一个人坐着。
这时过来了一个女的,杨予微有点面熟但又叫不上名字。
她掩着红唇,有点难言之隐,
“你和方执在交往吗?”
杨予微身上穿着一件男士外衣,除了方执,全场还真没人敢往她身上披。
想来也知道关系匪浅,她最看不得拐弯抹角的人,直截了当地问,
“你想说什么?想说什么就说。”
“方执这个人……”
杨予微没接腔,等她继续说,
“真的,”
像是怕杨予微不信,又说,
“之前在学校那么多女生追他,她都没同意。”
“他不追人,也不甩人,当然也不留人,都是女生自己来自己走。”
那个女生脸上挂不住笑有些咬牙切齿地说,
“怕不是看在你杨家大小姐的份上。”
“你为什么知道那么清楚?”
“你觉得呢。”
觉得你很无聊。
“他长的好,多少人想跟他在一起呢。”
说到这,傻子也知道她喜欢方执,追过但没追上。
杨予微也不装傻,
“你也是蜂蝶浪涌中的一个啊?”
女生脸上彻底没表情了,皱着眉开口,
“这谁看不知道他就是图你钱啊。”
“我乐意。”
“男生动心和心动是两回事。”
“干你屁事”
女生起身,手一滑,一整杯酒洒在了杨予微裙子上。
酒香一瞬间裹住了她,红色液体侵蚀着蓝色版图。
杨予微叹口气,
“你说你得多差劲,这都招惹得什么女人啊。”
侍者看苗头不对,立刻去找方执。
人赶来,看到杨予微裙身一片酒渍,
“怎么回事?”
杨予微用纸巾吸水,有些烦躁,
“你问她。”
“不小心手滑了。”
方执抬眼,视线让人不舒服,赶客的口气,
“你还有事?”
女生笑起来,“没事了。”
方执虹膜的颜色有些妖异,挑眉看向杨予微。
杨予微此刻一副“我是被你没处理干净的事情波及到的人”的表情,
他声音没什么起伏,替杨予微擦干净手,
“我受到的教育里没有向女士泼酒这一条。但是我可以做一 些成年生意人会做的事。不会让你白白受欺负。”
她抓着浸了酒的纸巾的手,很快带上了酒精和果香的味道,
方执轻轻捏住她的腕骨,用指腹蹭了几下把她带向楼上,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有一些,好像又没有。”
他脚步慢下来,酒精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 你就不生气?”
杨予微漫不经心地,
“你真的好能招惹女人。”
进门他扯了把衣服,白色衬衫堆在腰间,松松垮垮。
方执把扣子解到一半,直接把衣服从头顶拉下去,
“我的衬衫,你去把裙子换下来吧。”
里面白色绣纹短t因先前被腰链束着,此刻皱巴巴的。
他抬手理头发,腰身露出来,后面有个很动人的腰窝。
“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坐在软沙发里,想着一会要怎么和她说,她不会以为自己是渣男,私生活混乱吧。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半趴着。半页已开的玻璃台上是他交叠的手,风在指缝里来来回回,
“方执!”
他上身拧了小小的弧度,回头看她,尚且温润的衣服肋下堆出了柔和的褶皱,
“嗯。”
灯光里她的侧脸有着绒绒的汗毛,肌肤仿佛透明。
方执走过去抬手把她敞开锁骨的衬衣,扣子多往上系一颗,目光顺着她被衣服勾出的腰线扫过。
眼角一眯,
“微微,这样和男人同处一室,很不安全。”
他把脱下的外衣系在她腰间,
“多熟悉的人都不行。”
杨予微被噎了一下,
“还不是你。”
“是我也不行,如果你没打算和我有以后。”
他起身把手卡在她腰上,杨予微正干站着,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好做什么好。
听见方执的声音又重新响起来,没有什么语气,只是带有如同韧丝般的细微触感。
被他的鼻息吹起来后,异常轻柔地沾在杨予微的额头,
“你信我还是信她?”
女生弯了弯嘴角,却辨析不出是不是在微笑,
“ 反正不信你。”
却没想到一语成谶,真的把她骗的什么也没有。
方执低头看她浓密地眼睫,
“不信也好。”
她抬头和他对视,眉头皱着,
“你真的不会骗我吗?”
毫不防备地在光里看着彼此。
过了很久,杨予微终于听到方执说话,那么轻的,像只是鼻息在空气中的一个凝固。
他说,
“对不起。”
方执身体里的温度一点一点的降下去,她是不是…觉得…觉得…我…是个骗子啊?
不封喉,未见血,他却滚动在一片不见出路的绝望里。
对不起是怎么样?
他说对不起是怎么样?
她在心里不安得期待着,好似接下来一定能听闻到那些温情而美丽的句子,预先做好了准备,在自己这么想的时候,对方却说,
“对不起。”
杨予微摆摆手走开,憋着气看向一旁。
静了几秒,方执弯腰,
“你,哭了?”
杨予微瞪他,“没有!”
“眼圈都红了。
“我憋的!”
方执手掌撑在膝盖上,
“我认真的。很认真。我会做到比你爸妈还要了解你,比你本人还要疼你。我会对你好,比对我自己还要好。”
天气越发转暖起来,从窗台吹进来的风中带了一点潮湿的气息,来自东南的暖风终于抵达北方。
他吐出的呼吸好像一碰就会消失般的不真实,却又长久地记在脑海中,从千万的时间里,永远地定在这一刻,连时间也拿它没办法。
女生伸手把他抱过来,小声说,
“那就好吧,”
勉强好吧。
下楼后,一个房地产的二世祖端给杨予微一杯酒。
她顺手接过,喝了一口,被方执抽走了。
把她的手压下去,方执很无辜的一扬眉,
“她喝不了,昨晚喝多了,咬了我一宿,现在我腰还酸着呢。”
男生那双漂亮得不寻常的葡萄眼微眯着,危险气息满溢。
杨予微抬臂就拍上了他的头,
“你不胡说八道能死啊。”
公馆花圃外沿小路上,许念招手,
“兄弟,来个告别拥抱吧。”
“得了吧。”
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
“下次见。”
许念拍拍他,
“隔着大洋呢,等你回洛杉矶吧,走了。”
“穿着短还吹风。”
方执笑着去抱她,
“我没有那么脆弱啦。”
早几个月,他穿着短袖,就着窗外的寒风嘬冰可乐,寒暑不侵似的。
更早的几年前,他和队友坐在后院冰冷的石阶上舔冰淇淋,寒风一过,要把味觉冻住。
自然想不到未来有一天别人还是短袖时,自己就棉服棉帽了。
天早就暗透了,经过下山的那一段长满参天大树的道路时,已经看不清周围的景色,寒凉在黑暗里慢慢膨胀。
杨予微在车里拉紧了领口打了个哆嗦,方执把车窗升起来,速度码渐渐飙高一刻度。
“空调开了,你靠近一点。
“嗯…”
“明天不休息么?”
“工作已经排好了。”
…
“微微,微微,想什么呐?”饶殊意晃着杨予微。
她才勉强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殊意,我去趟厕所,你们先玩。”
转身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流,原来,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说了会骗她,是自己一直傻傻的相信。
杨予微突然就明白了,或许换个时间 他们也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