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清醒梦境
晚间方执突然约许念喝酒,许念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来赴约了。
在一小杯一小杯的积累,在气氛的烘托下,方执还是不小心喝多了。
被扶着回去,已是凌晨四点。
许念把他尽职尽责地送回家,如果是别人可能还要完成醉酒不回家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可他是方执,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亲人。
说起方执和许念认识那也是奇怪,他两个一看就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人。
当年方执跟杨予微最好的时候,许念还很看不上方执,觉得他就是个吃软饭的。
不过后来,方执的游戏打得好,人又拽的跟个二八五万一样,结果他两个不打不相识,现在玩得比谁都好。
进门时被绊了脚,重重摔在台阶石棱上。可能是酒精麻痹的作用,即便看见许念惊吓和无措的脸,他也没觉得疼。
他躺在那里半眯着眼,忽然在灯光里看见杨予微的脸,他想开口说,
“你来啦,你来看我啦。”
可嗓子干渴的让他发不出声。
世界变成了一个万花筒,目光所及处皆是色彩斑斓的幻影。
许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放到床上,对他说,
“方执,你今天没事吧,喝酒跟不要命似的,不过要是我听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结婚了但并没有爱上别人,我也挺开心的。”
可许念并不知道方执想的和他完全相反。
许念看他睡在床上没说话,就走了。
方执盯着房间的那点光源,喃喃细语,
“宝贝,宝贝,对不起……”
手里握着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默默闭眼转头。
满身的冰凉醉意,哗啦啦碎了一地,他蜷缩在被窝里,被扎破血管,冻疼了全身。
下午醒来,窗外的阳光明亮但不滚烫,京城是没有那种可以把柏油路晒化的天气。
全身酸痛,像被群殴后拖回来的错觉,他慢慢翻身起床,觉得站立都很麻烦。
热水淋在身上,方执低头看见自己腿上出现的片青紫。
如同一个五感霎时恢复的病人,所有神经末梢都在瞬间敏税察觉到外来的刺激,大脑作出反应到效应器执行命令,这个过程在他回忆末动时就完成了。
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疼痛就率先抵达。
像是牵连了腰椎,他下意识的后退撑在玻璃门边。
人生很多事情都像不小心磕青的腿,要延迟很久之后才能感觉到疼。
方执低着头想,原来以前她也这样疼过。
想到这,他就更疼了。
……
透明的空气游戈在冰深的气味里,机器花电能转化为热能和动能。
迅速替换掉富含氧量的空气,一遍一遍地过滤掉冷温度。
杨予微倚在沙发里,像个雕塑那样仰头沉思墙壁上的秒针静静地旋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仿佛世界被开辟之前的倒计时。
“微微,我给你倒了杯水。”
随着这一声,水晶吊灯和房间所有的顶灯暗了下去。
房间重新进入夜色下的沉寂,只留下几盏暖黄色的地灯照亮。
杨予微对饶殊意招招手,
“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这样的场景她很熟悉了,重复过很多遍,她把一杯水递给她,坐在杨予微旁边。
杨予微低头啜饮一口水,
“里面放了什么?味道怪怪的。”
“奥美拉唑和拘橼酸铋钾的水溶物。”
杨予微抬头看着她,忽然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胃疼?”
她眼角微微下垂,显得有点没精神,歪在一边盯着饶殊意
说起这饶殊意就来气,
“什么意思啊你跟王瑾一,是打算瞒我跟婷姐一辈子是吧?”
说完明显气不消,又补了一句,
“还是说要等到你哪天死在医院了才告诉我们?”
说完明显被气到,眼眶红红的。
听完饶殊意的话她的胃开始造反一般地痛。
好似原先沿着轨道要落进海洋中的水滴,因为被弯曲的轨道而掉进了沙漠里。
碰到滚热的沙石后,发出激烈的“咝咝”声的疼。
杨予微伸手把饶殊意挂泪的脸按进自己单薄的颈窝里。
直到此刻,她那坚硬的外壳全部坍塌,被打回了曾经无可奈何的原形
她有一柄名震江湖的剑,很锋利,握紧它的刃便能反手制肘刺向自己的箭。
杨予微掌握了这种技巧,也遵循了剑的’道‘。
可她若想离开,就需要捏碎它,但它的碎片就必然刺入她的掌心。
她轻声开口,语气轻松,
“没事啊,到时候大不了我们医院见呗。”
听完她的话,饶殊意又想笑又想哭,
“说什么啊你,我们都要好好的。”
说完又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有些丧气地对杨予微说,
“微微,我们去国外好吗?去国外肯定能治好的。”
“对不起,殊意,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完,至少,我得先把公司,先把我爸妈安顿好。”
说完话还眸色闪了闪。
饶殊意听完她的话知道杨予微听不进去她的话,也不想自讨没趣了。
跟杨予微窝在一起玩了一会儿手机,就走了。
杨予微把她送到门口,看着饶殊意一副有话可说的样子,杨予微突然就笑了,
“要说什么就说吧。”
“微微,你就听我的一次好吗?王瑾一也真是的,平时就她最清醒,怎么她现在跟你一样糊涂……”
杨予微打断了她的话,
“殊意,一一她……她知道我想要什么。”
饶殊意听完就觉得不用再劝了,没必要。
没说再见,有些赌气的开车就走了。
杨予微一个人站在台阶上,看着远去的汽车,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想起那年夏天,方执就站在阶下等她,为她整理帽子,
“你今天好漂亮呀。”
当时只觉得这句话是寻常。
那时她还不懂,并不是每份温柔,都能让人开心。
此后多年的睡梦之中,他的气味坐落在大脑皮层的海马区。
每每意识妄图拼凑曾经他留下的对话,记忆便会戛然摧折,刻出深深的一道断痕。
从医学上来说,她的大脑正在删掉关于方执的记忆。
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记不清楚很多关于他的事。
但是,她又觉得曾经的某段年月很重要,不能想不起来,又不能忘。
就会成天想,生怕不想就永远忘掉了。
其实,也挺烦人的。
—————每一年我都觉得自己实在撑不下去了,疲惫孤独的日子是灰色的。
灰色的世界里下着无尽的大雨,这个世界……再也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