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军压境
清晨，秋风料峭，龙渊站在营门外，看着面前的几人，挥了挥手道：“一路小心。”
紫烟恋恋不舍地向后望龙渊，在一旁的鹰兵扶持下转头离开。敖湛的脸色依旧病恹恹的，他冲龙渊点头，龙渊无声笑着回应他。
鹰甲振翅，风浪骇人，转眼间就隐匿于凌霄之上。
龙渊身后冒出初瑜和方临川的身影，一转身，就见两人在自己身后躲着，龙渊错愕一秒，笑着说：“你们这是干嘛？”
“老夫是来送你和方小子的。”初瑜捋一捋胡须道。
方临川附和着点头，说：“我是来找将军启程赶路的。”
龙渊猜中两人的小心思，目光在两人身上几番打量。初瑜习惯了直来直往的说话，实在受不了龙渊的目光探寻，直接说道：“哎哎啊，我们俩就是好奇鹰甲来看一眼的，刚刚那话全是扯谎，我是受不了你这么看我。”
龙渊看向方临川，方临川在初瑜说话时点点头，在龙渊看向自己的时候又摇了摇头，后来发现自己摆错头了，又点头。
“鹰甲的设计图纸，真的是那位唐门画出来的吗？”初瑜问，“竟然能做出这种东西，真不敢想象，有了这玩意儿，拿捏这些频繁来犯的部族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龙渊道：“这东西从做出来到运用上战场，几个月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如是时间再长些，一年两年，三大营必将成为朝堂手中最锋利的刀，剑指何处，何处就是囊中之物！”
“如此，就很好了。”初瑜惆怅的眺望远方，在龙渊和方临川疑惑的目光中，他说清楚缘由：“建国百年，早已过了对外征战杀伐的时候。朝廷手里是要握有利剑，可眼下百姓期望的安定富足才是重中之重，所以朝廷现在的利剑足够外驱强敌内降逆贼就可以了，过分的穷兵黩武，前朝的下场就是最好的例子。”
“没想到，将军也会这般文绉绉的。”方临川开玩笑道。
初瑜贼笑，道：“这是当然，我的岳丈可是位教习兵书的先生，不文雅点我都讨不来我的好媳妇。”
正在三人不约而同欢笑的时候，一个下属来报：“初将军，龙将军，方都司，一切已经准备好了，何时启程？”方才还在笑声不断的三人瞬间收起笑容，心照不宣地正经起来。
初瑜看龙渊，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快快行军前往吧。”
“是。”龙渊和方临川跪地行礼，身上的甲胄发出声响，两人起身，牵过下属交付过来的马缰绳，登上马镫喝马离去。
时间过去了小半个月，龙渊日常领着一队人马在曦落城外巡视监察，风声萧瑟，草枯黄起来，一吹便能见到新鲜泥土。巡视完后，龙渊带队往大开的城门处走，城门此时熙熙攘攘的，来往的都是商贾马队，虽然这里前些日子刚打过仗，但是也不影响贩卖货物的商人冒着性命危险赚钱。
城墙根上摆着两张小方桌，桌前坐着几个穿盔甲的士兵拿纸张笔墨记录来往人员的通行文书，桌子外是几个带着长枪长矛的士兵翻看通行文书的真伪。龙渊下了马，闲来无趣，就上前去凑个热闹。
此刻恰逢一队骑马商队验证过通行文书离开，龙渊与领头人擦肩而过，那一行人行色匆匆地离开了，龙渊继续往前走，来到小方桌前，坐着的两个士兵立刻放下手里的笔墨，站起身要行礼问好。龙渊搓着手让他坐下，嘴里哈着寒气来到其中一个负责记录的小士兵身后看纸上正在记录的这支商队的信息。
小士兵慌张的要站起身给龙渊腾地方，龙渊一把摁住他的肩膀道：“你就这么坐着忙你手上的活就行，我就是看看。”
小士兵嗯嗯着点头，重新坐好，只是写字的手略微有些颤抖，因为龙渊先前作战的狠辣劲和日常冷冰冰的脸无形之中就足够给人很大的威压，更何况现在是一言不发的站在自己身后，这人生怕自己做错了哪一步就挨了训。
龙渊沉气查看小士兵写字录档，突然的咣当一声引起她的注意，抬头看去，只见先前的那个商队有人从骆驼背上摔了下来，连带着摔下来一些铜铁器。为首的人见身后发出这种动静，气愤地从马背上下来，灰黑色的纱巾围着脸只露出眼睛和额头，那人气冲冲地直奔摔下来的人去，一脚毫不留情地踹上摔下来的人的肚子上招呼。
为首者一言不发地踹着，地上的人蜷缩着肚子不停的躲闪，嘴里发出沉闷的哼声。为首者踹了十几下后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的人，见龙渊盯着自己这里看，扭身对一个精练打扮的人说道：“这个该死的贱奴，快收拾他上骆驼！”
精练打扮的人立马架起地上那人的胳膊把他硬推上骆驼背上，一行人急匆匆地启程往西走了。
龙渊一开始并未在意这个小插曲，继续低头看录档纸上的内容，可脑中突然想看一下那个商队的记录，拿过小方桌上的本子，翻看到那一页。
翻看文字内容的时候，龙渊顺带着问向身边的小士兵：“大燕现在还对外买卖奴隶吗？”
那个小士兵写着字回答道：“将军真是爱开玩笑，太祖开国以来就废除了买卖奴隶的事情，眼下都是买卖仆从，签卖身契官府仆伢司登录在案的那种，除非是签了死契的下人特殊些。”
“哦。”龙渊点点头，“可是我方才听到了奴隶相关的称呼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士兵见怪不怪地道：“大燕虽然禁止了奴隶的倒卖，可是周围部族还是有买卖奴隶的交易的，而且如果是别的部族倒卖部族奴隶到大燕，那是不管的。”
龙渊刚要点头，却突然想到奴隶怎么会被允许骑骆驼，猛然抬头，之前看到的画面的一些细节被无限放大。
龙渊的脸色都变了，领头者戴着的纱巾因为没有好好系好，裸露出了一小块刺在脸上的图案，仔细回想，那图案是只有十八部大可汗才会纹饰在脸上的苍鹰图腾！
“快！来人！”龙渊抓起长枪，随手牵了一匹马就往商队离去的方向赶。
恰巧方临川带着一队巡逻兵交接岗位，听到龙渊的呼喊声立刻牵马追赶：“领一百人的骑兵来！速度快！”
巡逻队听此立刻分了一半去叫人，几个呼吸之间，靠着城墙边扎营的骑兵就骑着马飞速赶来了。骑兵前远远的是龙渊和奋力追赶上她脚步的方临川，方临川单手握缰对着自己渐渐靠近的龙渊道：“将军，这是怎么了！”
“前面那个商队可疑，为首者脸上好像有苍鹰图腾，我怀疑是十八部大可汗萨鲁桑达！驾！”
方临川听此，挥着鞭子：“驾！”
一队人马快马加鞭，商队的行踪就在眼前。龙渊所骑的那匹棕黑色马匹一路尘土飞扬地赶上商队的末端，路边躺着先前挨打的那个人，一刀穿心，靠在骆驼身上已经断了气了。
龙渊冲前面喊道：“前面的商队停下！”
她这不喊还好，一喊商队骑着马的跑的更快了，只有拖着货物的骆驼被远远丢在身后。行动不如骏马的骆驼慢慢的一个又一个的卧下，这使得本就不算宽敞的道路变得拥挤起来，左闪右蹦的穿过骆驼群，原本近在眼前的马队四下分散开来，让抓捕更困难了。
龙渊对身旁的方临川道：“分开抓，碰到那个围着灰黑色纱巾的一定要留活口！”
“是！”方临川下令后，骑兵三三两两围着一个逃跑的人。
上挡下劈，龙渊成功制服一个之后，身后突然有人偷袭，身体下意识一记回马枪，吹可断发的枪尖堪堪停在偷袭之人的喉结前。还不等龙渊反应过来，那人以极快的反应速度把龙渊的枪砍到一边，虎口猛震的疼痛让龙渊皱眉，就在龙渊愣神的这一秒钟之内，偷袭者有策马狂奔。
“去哪！？”方临川一夹马肚长刀劈上那人骑着的马的马腿。
坚硬的骨头被快刀齐整斩断，马儿顺势向前摔，骑在马背上的人也被连带着摔了个底朝天，好不容易用手撑住站起，就被十几口明晃晃的马刀横向颈前压在地上单膝跪地不起。
龙渊翻身下马，握着长枪来到被一众骑兵挟制住的人的面前，有人下马干净利索的用麻绳把此人的双手都绑在身后，顺带着摸走了这人身上所有的利器。
那人虽然跪在地上，可周身体现出来的都是一股英雄霸气，仿佛永远不肯低下宝贵头颅的草原狼一样，眼神中是恶狠狠的仇视，要把身边人都杀死的感觉。
龙渊伸手上前，一把扯下此人遮掩着下半张脸的纱巾，右脸上黑色的雄鹰图腾盘踞在褐红色的粗糙皮肤上。
“长生十八部大可汗萨鲁桑达，”龙渊对此人道，“真是素未谋面，却受害已久。”
萨鲁桑达神情不服，他鹰眼眯起，不屑正脸看龙渊，一脸的胡子抖动起来，他道：“是啊，大燕的女人将军，呸！只配跟牛羊睡一窝的女人，也能统领军队？”
方临川刀指萨鲁桑达：“你休要无理！”
萨鲁桑达不惧刀剑，仰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孤说话？”
龙渊手臂一摆，把方临川往身后归拢，道：“不必跟他废话，押着这些人回城。”
有人将在打斗完后还活着的活口用绳子捆绑了手脚，用马匹拉着往回走，由于绳子限制了迈开脚步的大小，被俘虏的人让阔步走在前面的高头大马带的一晃一跌，往往是步调不一致导致一个人倒下，连带着一排人摔倒。
好不容易走回曦落城，龙渊让人把其他普通的俘虏关进牢里后，自己跟方临川提审了萨鲁桑达。曾经的草原雄鹰狼狈不堪地被人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只有眼中的狠厉还在叫嚣着他的孤傲不训。
龙渊十指交叉，身子前倾倚在面前的小木桌上，问道：“你带人潜入曦落城意欲何为？”
萨鲁桑达不屑地哼哧一声道：“孤凭什么告诉你？”
方临川掏出一张羊皮，在灯烛光下缓缓展开，说道：“这是从你的手下身上搜到的，我手上的仅仅只是其中的一份，还有十张跟这个一模一样的。”
“既然你的眼睛看到了，那是曦落城兵力部署图，你还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萨鲁桑达笑的放荡不羁，“大燕的黄毛小子，你们有本事能抓到孤，那么孤王的命也就是攥在你们的手里了，要杀要剐你们给个痛快！草原和沙漠的儿子，从来不做俘虏！”
龙渊狡猾的笑道：“这可不行，我们不会杀了你的。”
萨鲁桑达挣扎着怒吼，他的脖子被挣的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得像是要爆裂一样：“孤宁死不做俘虏，草原沙漠的儿子绝不受辱！”
方临川气的要拍桌子，龙渊却右手向下在他的手腕上快速拍了拍，小声地对他说：“走走走，不用管他，让他在这里狂怒去吧，我们出去休息去。”
方临川尽管不理解，但还是跟着龙渊出去了，刚出囚牢的门，龙渊就叼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摘来的草叶子抱臂倚靠在门上，那神情优哉游哉的样子还哼着小曲。
“将军。”
龙渊扭头道：“你觉得一个部落的大可汗亲自深入敌军窃取兵力部署图的目的是什么？”
方临川脑瓜子灵活，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成功了，就获得敌军的兵力部署，方便进攻，若是输了……以此为借口发动战争！”
“对！”龙渊拍着手，表情像是在说孺子可教也。
“那他们现在应该派人来了吧。”
方临川的话语声还未消散，囚牢里就跑进来一个士兵，传信道：“龙将军！方都司！不好了！十八部派大军逼城了！”
谈话的两人相视一眼，十分默契的笑了，这反倒让来传信的士兵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方临川道：“将军打算怎么办？”
龙渊沉了沉气：“去城墙上，先看看他们什么意思。”
方临川看出龙渊有所顾虑，不禁问道：“将军是在想什么？”
龙渊边走边道：“萨鲁桑达好歹也是一代人物，十八部能想出这个招怕也是做了两手准备，要么他们手上捏着我们这里的什么人，要么、”龙渊的话顿了一下，“就是十八部里面权利有所更改，他们不担心萨鲁桑达死在我们手里。”
无论是哪一个猜测，对于龙渊这边都有不可预测的危害，龙渊不能不谨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