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与他有关21
“徐周决。”杜随音在灯光那边喊着，“五副画选好了，你要不要来看一下。”
“就来。”徐周决嘴上说着，却并没有动。
宁昔时低头将画卷起来，呈棍状握在手中。徐周决一只脚伸过去挡住了她的去路。
“喜不喜欢？有没有消气？”他固执地要一个答案。
很像将自己珍惜的东西放在别人面前，一定要获得表扬和肯定的固执。
宁昔时其实也没有生气，她怎么会生他的气，她之所以情绪不好，不过是因为杜随音的忽然出现，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杜随音以后晚自习都要和他一起绘制校园墙，如果杜随音真的和其他女生不一样，如果他真的刮目相看的话……宁昔时一时想不出来应对办法。
“喜欢，”她点头说，“不生气。”
终于获得想要的答案，徐周决收回长腿，原地蹦了两下，才哼笑着朝杜随音和文景那边走去。
光线逐渐亮起来，将杜随音那张小巧而白净的脸照得更加好看，她微微抬眼，目光落在宁昔时手中的画上，一秒后撇开。
“你还挺会识画，”徐周决看了两眼点评道，“看来是学过的。”
“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学了一点。”杜随音说。
“真的啊？”文景微微睁大眼，“看来拉你来是对的，我怎么觉得这些画都一样好看呢。”
“那是因为你是白痴。”徐周决一边说着一边将五幅画收起来，“马上放学了，我给他送过去。”
今天敲定了主笔人，明天再商讨一下方案就能开始了。这事拖着一天麻烦一天。
“对了，”徐周决看向杜随音说，“先说好，我只负责画，你负责写字。”
杜随音点点头：“没问题。”
徐周决抬腿向教师办公楼离开，文景和杜随音跟了上去，后者加快了脚步，并排走在徐周决身边，两人背影在一瞬间融合在一起，就像合作十分默契的伙伴。
宁昔时一个人站在后面，一时间没跟上去。
忽然，徐周决停下了脚步，拧着眉头转身。
见她还站在原地：“站在那里看什么呢，快来，回教室了。”
他朝她勾手，而暂停的脚步，能在一瞬间扫平她心中的阴霾。
她加快跟上他，他伸出手，看起来有点儿像要牵她的意思，这宁昔时的心跳在一瞬间加快。
但显然是她想多了，他只是伸长手臂，接过她原本抱着的数学参考书，放在了他自己手里。
不过……
这样就行了。
宁昔时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
“你知道吗？徐周决和杜随音竟然在一起负责校园墙。”
沸腾的食堂，喧闹的人群。
这段日子，“徐周决”三个字总能频繁地窜进宁昔时的耳朵里，前进的150名，国旗下的演讲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盲盒，让大家忽然对这么一个人产生了关注。
“他们不是关系很差吗？”坐在右边的女生说。
“是啊，所以大家都在赌两人什么时候会再次吵起来。”对面的女生笑道，“不过我那天去校园墙那里偷偷看了一眼，两人虽然隔得很远，但气氛还是挺好的呀。”
“那你下注了没？”
“我又不是疯了。”
“哎……”对面的女生顿了顿，迟疑道，“听说校园墙是徐周决自己主笔绘画，我那天不是去看了么，虽然只有雏形，但雏形就已经感觉很厉害了。”
右边的女生抬头看了一眼好友。
“然后我还听说啊，他最近因为负责这个，中午一直都没有休息，很多时候甚至连午饭都来不及吃。”
“听你的意思很想给他送饭似的，你不怕他了吗？”
“就……”对面的女生咬了下筷子头，“杜随音是多骄傲的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是她讨厌的人，她早就拒绝班主任和徐周决合作了……”加上她又亲眼看见两人关系和谐，忍不住多想，“……你说，他们当初在图书馆的事，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原因或者隐情啊？”
-
宁昔时从食堂外带了一盒饭，去了校园墙的位置。
阳光有着令人犯困的能力，在正午的时候尤为明显。
她远远地就看见徐周决的双腿跨在移动梯子上，发丝透着淡淡的黄晕，白皙而好看的手持着冷白色的画笔，正在勾勒校园图书馆的屋檐。
宁昔时静静地观赏了一幅景，一直等他画好了之后出声：“喂。”
徐周决动作一顿，俯视看向她。
“饿了吗？”宁昔时摇了摇手中的盒饭，轻声说，“我带了盒饭。”
徐周决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摸了摸肚子，才缓缓点头，从梯子上跳下来。
当看到饭盒里只有肉没有绿色的蔬菜时，徐周决心底一软，好笑地看着她：“食堂阿姨会不会看不惯你？”
“为什么？”宁昔时问。
“哪有只给肉打包的。”徐周决感叹，鼻尖触碰到热气。
最近他的行程排得很满。
白天要上课，利用中午的时间置办校园墙，晚上还要来上宁昔时的补习。更可怕的是，篮球赛接踵而至，球队的训练还得用周末给补上，完完全全占据了休息的时间。
此刻被阳光照着，眼睛恨不得立马闭上。
宁昔时看着他没什么胃口，想了想还是说：“要不晚上不补习了。”
“……什么？”徐周决停下筷子。
“你中午还是睡觉吧，然后利用晚自习的时候来画画，”宁昔时说，“我觉得你最近的状态，上晚自习也是疲倦的，并不适合学习。”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宁昔时又说：“下个月考考不好没关系，我们可以后面再补回来，反正文化周也不会持续很久。”
他沉默地看着她一会儿，仿佛在认真思考她说的可能性。
宁昔时低头，轻轻扣了下手指。
“那不行。”他忽然说。
她抬起头来。
“我等着提升200名，”他慢条斯理吃着米饭，“才能知道你的第二个秘密。”
宁昔时怔怔看着他时，目光依旧是澄澈而清润的。
“当然了，”徐周决加快了动作，让自己显得不要这么没有食欲，“如果你实在觉得我脑子转不动不适合学习，我也是可以趴在书桌上睡个半小时。”
总之就是，他没有浪费晚自习时间的意愿。
总归是他决定的她都听，宁昔时点点头：“那画完还得多久？”
“可能得一周。”徐周决说，“还得是班主任和校领导们没有意见的情况下。”
真可怜。
宁昔时抬头看向校园墙。果然就像那个女生说的那样，已经能看见图案的雏形了，精简的线条勾勒出大致的轮廓。
“是想画我们学校的建筑吗？”宁昔时问。
“是也不全是。”他知道她会疑惑，干脆从手机里翻出几张图片来，“既然是文化主题，自然不能用现代的建筑，这是上个世纪我们学校的老图书馆，老教学楼，老牌匾，我准备按照这个来画。”
他指了其中角度，言语中竟是罕见地得意：“大概从这里看过去，人眼能将校园墙的画和墙后的美景尽收眼底，当成品出来的那一刻，旧建筑和现代建筑的对比一览而尽，将是一场奇异的视觉碰撞。”
徐周决的作文水准向来还行，她是知道。而她更知道，此刻他说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是骄傲的。
宁昔时想要去寻找他说的那个角度，但她没有他的敏锐，总是不能找准位置。
“是这里。”徐周决站了起来，双掌搭在她肩上，将她推到了正确的角度上。
温度从后背传递而来，她整个人僵了一下。
“看到没？”徐周决说话时，她似乎能感觉到胸腔的上下起伏。而似有若无的气息萦绕在周围，宁昔时听见自己违心的回答，“看到了。”
天知道，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碰撞视觉。
“到时候再来看会有不一样……”徐周决低下头，忽然停了下来。
意识到此刻的姿势，意识到少女的发丝扫在他的脸颊上，意识到酥麻感再次从接触的地方蔓延至四肢和心脏。
他凑近的时候，几乎不敢看她清亮的眼睛。
空气似乎带着燥热，在这疲倦的正午，连呼吸都是些许急促的。
宁昔时紧紧地扣着指尖，但她紧张的时候就特别爱这么做。
就在这时，转弯处传来脚步声，露出了杜随音的身影。
宁昔时不知道自己是送了口气还是遗憾。
杜随音先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盒饭，才说：“刚才我去了躺校长办公室，他对你的画作还是比较满意的。”
“嗯，”徐周决转头，双手自然放开宁昔时的肩膀，有种被旁人抓住心跳的麻意，顺着杜随音的话问着，“……但是？”
既然说出这件事，肯定就不止表扬这么简单，领导的过场都是这样。
“但是还有点儿美中不足。”杜随音说，“校长说这样的画作虽然突出了文化底蕴，但全是建筑或许有些生冷，需要增加一点儿人文气息。”
人文气息。
徐周决冷静下来，大概知道了她的意思。
“所以？”他问。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想你画一些学生和老师上去。”老实说，她也很赞成校长的话，徐周决的画，线条成熟，角度惊奇，还原度和碰撞感都很强。
唯有一点，风格清冷到极致。
让人看着没有一点儿温暖。
如果稍稍改变一点就好了，杜随音想。
她将校长的话传递出来，也是带着私心的。
但是——
徐周决缓慢地摇了摇头。
“抱歉，”他说，“我从不画人。”
“如果你一定想要，那就当我前几天白做了，毁了重新找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