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镜一微微愣了一下,回首朝戈玉看去,眼神却是戒备:“你怎么来了?”
戈玉的笑容有些苦涩,这是他第一次将这种情绪表露在面上:“我听闻你出事了,一路寻到这里来的,你如此防备我作甚?我难不成还会害你?”
镜一抿了抿唇,别开眼:“那边如何了?”
“你不打算请我进去说吗?”戈玉走到了两人跟前。
见镜一僵持着不动,白榆低声道:“一一,要不请他进去坐坐吧。”
镜一缓了一会儿,走在前面请戈玉进门:“我们如今借住在雇主家里,地方不是很宽敞,你莫嫌弃。”
戈玉原本以为这是她的推诿之词,直到推门进了那间小小的房间后,才知晓她并没有说谎,这何止是不宽敞,简直是简陋。
他蹙起了眉头:“你就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
镜一点点头,凳子不够,她坐去了床边。
这时戈玉才看见了那张窄小的床铺,这屋子就这么大,就只有这么一张床,那他们他慌不择言:“你们睡在一块儿?”
“是。”镜一大大方方承认,“我们已经结为夫妻了。”只是还没办婚礼。
戈玉闭了闭眼,他有些后悔了,他就不该放任她如此下去,他原本以为她不会真的喜欢上任何人的。他还在想,等她恢复神身,那时他也找到了成神的办法,再与她表明心意。
“为何是他?”他已经不想再有什么体面了。
“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喜欢他。”
“你不要用这种虚无缥缈的理由搪塞我,我陪在你身边那么多年,还不知晓你?喜欢不喜欢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否则他也不会一拖至此。
镜一低了低眉眼:“总之我已经做了决定了,要在人界一辈子。”
“可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戈玉忽然站起身来,睢城之时她再怎么放纵也不至于这样,“你看看你这个地方能住人吗?”
他的话刺痛了白榆的心,让白榆更加内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觉得我现在的日子有什么不好,我很快乐也很开心,你总说你是最了解我的,可这个最了解我的你,居然连我为什么留在这里都不知晓。”镜一淡声反驳。
戈玉露出一抹讽刺的笑:“那谁懂你,他是吗?可明明是我陪在你身边最久。”
“你越界了。”镜一抬眸冷冷看着他,“我与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与旁人无关,即便是我以后跌倒,摔死在路边,也不用任何人来收尸。”
“一一。”白榆去握她的手。
她拍了拍他的手,站起身来,朝戈玉走去:“我知晓你是关心我,可我不需要,我早与你们说过,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
“只要他的,是吗?”戈玉看向白榆。
“是。”镜一没有回头。
戈玉惨笑了几声,他知晓她从来无情至极,可不曾想自己与她以友相称多年,在她心中竟被划为了无干人等。
他朝白榆笑了笑:“她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心肝的东西,今日在我身上发生的,以后在你身上也会应验,你且等着,受过了她温柔似水的这一面,还能不能受得了她无情无义的那一面。”
戈玉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见人走远,白榆立即起身从后面抱住了镜一:“一一,我相信你,不会对我这样的。”
他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她的冷酷无情他已经感受过了,那时还不曾被她这样全心全意的信赖过,可他的心就已经很痛了,他不敢想象,若是以后她再那样对他,他会如何痛彻心扉。
镜一没有回答,垂着眸,转过身抱着他。
“等我攒够了钱,能搬出去了,我们就成亲好不好?”他其实还想要修真界那样的道侣仪式,能绑住她一辈子,成亲这样的仪式太过形式表面,她若想走,他根本拦不住。
“好。”镜一有点累了,不想多说话,可又怕他多想,“别着急,慢慢来,我们就在人界住一辈子,谁来我都不会回去的。”
她忘了问戈玉,修真界的情形如何了,但现在想来,反正与她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了,想那么多作甚,修真界的事自有修真界的人操心。
“你不是说今天多发了五文钱?”她抬头看他。
“是是。”白榆从兜里摸出一把铜钱放在她手中,“还请娘子大人保管。”
“好!”镜一已经忘了刚刚的不开心,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相公真厉害。”
房间之中传来他们的笑声,镜一微微喘息着趴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认真道:“你别听他胡说,我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你看这里都是我们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多有纪念意义啊。”
“我知道了,一一。”白榆紧紧抱着她。
“所以,不要在外面卖命,比起锦衣玉食,我还是想你能够多陪陪我。”人间的时间太短了,还有不到几十年他们就会死去,她这一世不想别的,只想与他一起。
白榆笑了笑:“好,谨记娘子大人教诲。”
他嘴上答应的快,但还是忍不住多留意了一些赚钱的法子,终于在盛夏来临之前,两人搬进了一个小小的院落之中,而他也成为了酒楼的管事,慢慢轻松下来。
买了院子,却买不起家具,他们只能凑合用上一个主人留下来的,镜一却是格外喜欢这个小院,虽然有点偏僻但是很安静。
最重要的是,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也不用害怕别人听到。
她坐在他的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脸颊微微泛红。
“娘子,这样舒服吗?”
“舒服。”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勾人心魄,叫白榆忍不住加快了动作:“我明天去问问原来巷子里的老先生,哪个日子比较好。”
“好,都听你的。”镜一随着他颠簸。
最后一阵轻颤,两人一同倒在了床上,白榆摸了摸她的长发,自言自语道:“最好是下个月就有好日子。”
他去找了人看日子,居然真的下个月就有吉日。他高兴得立即转身投入到忙碌之中,他得再攒些钱,得把成亲办得体面一些。
镜一也从他那儿得到了消息,她买了红布,准备自己缝嫁衣,原先酒楼后院里的婶子大娘听闻后,都给她出了主意。
她动手慢得很,但好在赶婚期之前做好了衣裳。
成亲当日,她在酒楼后院他们住过的那个小屋子里等白榆来接,她听见外头一阵起哄声,忍不住站起身来,却被人揶揄着按着坐了下来。
“哪儿有新娘子这般着急的?”
镜一藏在盖头之下,微微笑了笑,等着人进门了,才缓缓起身,被他打横抱起。
看不见外面的人,让她有些慌张:“阿榆?”
“一一,是我。”白榆低声道,“我要放你去轿子上了,可能会很颠簸,你扶着些。”
“好。”镜一扶着轿身,摇摇晃晃往前去,她听见了外面响起的鞭炮声与欢呼声,眼角落下一滴泪。
她从未想过,她这一生还会有这样的经历,不管前路是对是错,她都认了。
“唉,新娘子怎么不下轿?是不是新郎官你对人家不好?”
听见外面的起哄声,镜一才缓缓起身,扶着白榆的臂膀走出轿厢,被他一路抱至院中,才牵着喜绳与他一同朝前去。
她听见了身旁的唱喜声,高堂弃她,天地对她也不仁,唯有眼前之人,至少到现在为止,对她是真心实意的。
镜一虔诚地跪下身去,与他对拜。
完礼后,她被他牵着送回了房间:“我很快就回来。”
镜一点点头,头上的红盖头轻轻摇晃。她坐在床边,将床上藏着的干果一颗颗往口中送,还没怎么吃够,白榆便回来了。
盖头被揭开,她终于得以看清一切:“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外面事儿不多,我就回来了。”白榆给她倒酒,递到她手中,“合卺酒。”
镜一接过酒杯与他勾臂饮下:“明日是不是能歇一天?”
“对,你想出去逛逛吗?”他脱了外衫,“罢了,明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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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天气渐凉,镜一将手中做好的香囊给铺子里送去,转头就打了几个喷嚏,一直回到家里,又打了几个喷嚏。
白榆刚回家,连忙去扶她:“着凉了?”
“没有吧?昨晚也没踢被子啊。”镜一撑着头,往里走去。
“明日去药铺里瞧瞧,别真是着凉了。”白榆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没发热才松了口气,“夏秋交接之际最容易发热,你明日一定得去看看,若是不去,我便强抱着你去。”
镜一捏了捏他的脸,笑道:“知道了,我会去的,有点困了,想睡觉。”
白榆给她掖好被子:“睡吧,我等等就来。”
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感觉身旁有人躺下,翻了个身去抱他,小声嘟囔着:“相公,睡吧。”
“好。”白榆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第二日醒来时,他又叮嘱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镜一听到了嘱咐,去医馆里寻了大夫,迷迷瞪瞪问:“大夫,我这是着凉了吗?”
“是有些着凉了,不过,还有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