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那就选你。”镜一弯下身,继续去挖仙草。
“为何。”
“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弟子。”废话,难不成当你面儿选别人,那你还不记恨我?
白榆笑出声来,看着镜一不解的眼神,他解释:“只是开心。”
镜一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可开心的,本就是不存在的事儿,随口一答罢了。
不过,不过真要叫她选,她真的可能会选白榆,因为还是白榆长得更符合她的审美,她很喜欢他的眼睛,像是春来万物生长。
她轻笑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白榆也跟着她笑了,不管她喜欢的是哪儿,只要喜欢就好,而且这可是她的心里话,她是真心喜欢他的,他已经忽略了眼睛一词。
两人从天亮挖到天黑,镜一躺在石板上看着天,今天又是一个圆月的日子,她往日都是掐一个清心诀睡一觉就好了,今天在野外,只能看着天发呆。
“师父,你在想什么?”白榆坐在她身旁,不敢和她一样躺着。
“在想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到了秋季。”镜一愈发感觉这世间有些无聊,也有些待腻了。
她自嘲地笑笑,或许是因她得到什么都不费力,所以才觉得没有意思。
白榆愣了一下:“从前师父没有收弟子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做什么?无非是修炼睡觉吃饭,她也没有什么旁得爱好了,就连修炼也仅是因为她炼得比较趁手,若是要像白榆那样费力,她才不炼了。
原来师父不喜欢修炼,白榆垂下眼眸,听见她说:“无非就是修炼。”
“师父喜欢修炼吗?”
“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她没有说得更多,至少没有她心中所想的那么多,白榆看着她,总觉得离她很远,若不是他莫名有了这读心术,他或许这辈子也不会知道师父原来不喜欢修炼。
“师父喜欢什么?”
这把镜一问住了,她出神地望着天,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或许也是她希望自己不要太喜欢任何东西,她不想要对某件东西上瘾的感觉。
白榆的眼眸颤了颤,师父内心居然是这样想的:“师父不希望有太多执念是吗?”
“是。”镜一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怎么能知道自己内心的,就连与她一起长大的戈玉都从未这般明白过她。
“师父,还要去采药吗?还是在这儿歇一会儿。”
他忽然转变了话题,镜一也忘了心中的疑惑,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朝前走去:“有一些仙草要到夜里才生长,我们还是得去看看。”
白榆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不染泥土的白色靴子,她不喜欢凡尘,不喜欢被牵绊,脑中来来回回都是这两句话。
“看那朵花,极其珍贵,若是做成丹药,可以延寿十年。”
镜一盯着眼前的花,她不确定这么珍贵的花有没有长出灵识,只好悄声朝它走近,上前一把攥住。
她刚要开心地叫白榆来看,忽然发现不对劲,那花突然变了模样,朝她脸上喷了一脸花粉。她一掌将花击得粉碎,可来不及了,花粉已经顺着她的鼻子进去。
“别过来!”她扶着树,背对着白榆大吼一声。
“师父,你怎么了。”白榆眉头紧锁,想要伸上前的手又收了回去。
镜一往前踉跄两步,换了一棵离他更远的树,靠在树上弓着身子不停喘息。
今日若是只中这毒,她也不会反应如此之大,她看着天上的圆月,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的身体。
“师父,您中毒了?”白榆朝她走近两步。
“无事。”镜一强撑着摆了摆手,“过一会儿便能好,不会伤及性命。”
白榆不信她的话,可也不敢违背她的命令,他站在原地,听着她急促的呼吸,心也跟着紧了起来。
然而,很快他听到了她的心声:“好热,好难受”
那是带着一些妩媚语气的心声,他当即反应过来师父是中了哪种毒。
他快步上前,想要扶她,却被她一掌击开:“离我,远一些。”
“师父。”白榆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她,他知晓那一掌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师父不希望自己碰。
“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此处,此处危险,你先离开。”镜一撑着树干歪歪扭扭地朝前走去,她已做错过一次,不能再做错第二次。
白榆听不懂她说的什么第一次第二次,他连忙爬起身来,在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师父现在这副模样,他如何能自己一走了之。
他不敢再说话,只盯着四周是否有危险,黑暗寂静的夜中,他能听到师父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
往前看去,师父的脚步也越来越凌乱,有好几次都要摔倒在地上,可又强撑着站了起来。
“你别跟我了。”镜一感觉自己已经要忍不住了。
“师父,我”她不用忍,他是愿意的。
他刚要鼓起勇气说出来,却见树上不知何时挂了一只巨大的蜘蛛,他上前一把扑倒镜一,带着她地上滚动了两圈,将那蜘蛛瞬间分成了几瓣。
“什么,东西。”镜一撑着他的胸膛要起身,却又摔倒在他怀中。
白榆浑身紧绷,紧张道:“是一个毒蜘蛛,已经被我杀死了。”
“推开我。”镜一抓紧他的身前的衣服,已经开始有些神志不清,可还是认得出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弟子,“你,快推开我。”
“师父师父。”他怎么可能推开她。
镜一见他不动,只能自己再撑起身,可这一次,毒性入骨,她甚至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她往白榆眼上遮盖了一条发带,俯下身去。
触碰的瞬间,白榆忽然想起了在海上的那个夜晚,他猛得翻身而上,寻找了许久。
他眼上遮盖的发带并未被解开,在白茫茫的一片中,他模模糊糊看着她,俯下身亲了亲她。
“师父”他轻唤着,却没听见她出声,耳旁只有她的轻微喘气声。
他以为是自己没得要领,只能猛烈胡乱动作,他的手还想放去别处,可是他不敢,怕师父不高兴。
终于,他听见了她的心声,一些让人心猿意马的话。
为讨她欢心,他按照她心中的指示,时而轻时而重。他也想问问她,让她亲口说出来,可他依旧不敢。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头懵懂小兽,小心翼翼地讨喜欢的人开心。
“师父师父。”他实在忍不住,声音有些急促地喊着她,想唤她名字,却也不敢。
感觉自己的后背紧紧被环抱住,他心中欢喜,越发卖力讨好她。
发带摘下之时,镜一已经穿戴整齐,靠坐在树旁,静静地看着地面的枯叶。
看她面色平静,白榆不敢朝她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今夜的事”
“师父又要除掉我的记忆吗?”白榆打断了她的话,她扭头看着他,眼神有一瞬的伤悲。
白榆一脸小心地朝她靠近,坐在离她身旁一步的位置:“师父是不是每到春秋月圆之夜,身体便会不舒服。”
镜一微怔,这是她为数不多难以启齿的事,旁人说这是发情期,只有他说是身体不舒服。
她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衣裙。
“师父。”他未想到师父会因这么简单的话而触动,他慢慢朝她靠近,大着胆子轻轻抱住她,“师父,不要消除我的记忆,以后,以后到了春秋”
镜一猛得转头,死死地盯着他,却看见他眼中的小心与讨好,她忽然泄了气,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感觉到了她的变化,白榆再次大着胆子将她抱得紧了一些:
“师父,我不敢有非分之想,只希望能留在师父身边,师父若是有需要便叫我,没有需要便不用管我。”
镜一的指尖颤了颤,她头一次听到如此卑微的话:“你不必如此,此事是我的错。”
“不是师父的错,是我的错,我喜欢师父。”
喜欢什么?她下意识想反驳,她很讨厌别人喜欢她,尤其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喜欢,她不需要别人的喜欢。
白榆的整颗心都颤了起来,他若是说错一句话,师父便会当场与他翻脸。
他手心里冒出了汗,试探道:“师父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自然会喜欢师父。
只是我虽喜欢师父,却也不会要求师父喜欢我,您还是如从前那般待我就好,我这么说也只是希望能留在师父身边,并不是妄图能感动师父。”
镜一缓缓朝他看去,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在说假话,可他眼神直直地对着她,似乎有问心无愧四个字。
她对这个回答不算反感,甚至有些怜惜,他不用这么低声下气说话的,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眼中有心疼之意。
“师父”白榆握住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他忽然明白,师父她吃软不吃硬,而且极其讨厌人对她耍心机。
他双眼真诚地看着她,“师父,不要消除我的记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