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自从蓬仇来以后,镜一的目光就不在白榆一人身上停留了。
白榆看着梨树下正在手把手教学的师父,心中更加难过。师父不是他独有的了,梨花树也不是了。
他走过去,低声打断了他们:“师父,我此处也不太明白。”
镜一并未停下教学,也未回眸看他:“待为师与你师弟练习完,便来教你。”
“是。”白榆嗓音温润,可那双如野兽一般的眼眸已经狠狠盯着蓬仇不放。
正在学习新招式的蓬仇感觉到背后的目光,他回过头去看,正好对上那仇视的眼神。
心中一惊,他连连让开几步:“师父,我学会了,您先去教师兄吧?”
镜一未多想,收了手中的力,朝白榆走去:“还有何处不明了。”
“此处。”白榆起身朝镜一演示了一遍,他手尖的灵力扫起地上铺着的梨花,好似在梨花中起舞,他知晓,师父喜欢看这些。
果真,镜一抬眼有些出神地看着在树下演练的白榆,她看见他那双含情眸,里面好像藏了星星,又好像藏了春水,让人看着忍不住沉迷。
蓬仇的眼睛也好看,可是与白榆的比起来,还是差点什么。
总之,若是白榆用那双眼眸看着她,她不一定能忍心拒绝他的要求。
演练的白榆听见了她的心声,心情好了许多,他收了手中的灵力,深深望着她:“师父,便是此处不懂。”
镜一起身,亲身示范,细心与他解释,握着他的手腕教他发力。
他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忽然感觉师父又是他一个人的师父了,可他一转眼,看见了一旁的蓬仇。
师父教蓬仇的时候,蓬仇也是这么想的吗?
“师父,我学会了。”白榆淡淡道,看着师父退开几步空出位置,他将先前不懂的地方练了一遍与她看。
“不错,你悟性倒是很高。”镜一目露赞许之色。
白榆心中也有些得意,挑衅地朝蓬仇看去,可下一息师父就又去了蓬仇身边,继续指导蓬仇。
他心中的那点得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是不是应该笨一点,这样师父就会用更多的时间来教导他了?
深夜,他默默坐在梨花树下,看向师父房间的方向。
“师兄。”蓬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早就察觉有人来了,他并未惊慌:“师弟寻我有何事?”
“师兄,我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我们毕竟是同门,若让师父知道,她恐怕不会开心。”蓬仇轻声道。
“我确实讨厌你。”白榆回眸看着他,若不是此人,他应当和师父单独在一起,“我也不怕师父知道我讨厌你。”
他话说得嚣张,心中却是怕的。
蓬仇也抬眼看着他:“可我也是师父的弟子,没有你早来便高我一头的道理。”
“我和师父的情分是你没有的。”在芜城之中,师父为他挡伤,在水月岛,师父为他亲口渡气。
白榆心中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这些都是蓬仇没有的。
“再怎么样的情分,也不过都是她的弟子,你与我并无什么区别。”蓬仇浅声道。
白榆紧紧地盯着他,似要将他看个透,难道蓬仇也对师父有别样的意思?
他瞪了蓬仇一样,大步走远。不能,绝不能,师父只能是他的。
看着人走远,蓬仇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他怎么会看不出白榆对镜一的非分之想,他就是要激他,让他故意做错事,到时便会被逐出师门,届时此处便没有人可以欺辱自己了。
白榆走得太快,没有听见蓬仇心中的想法,他心中有些着急,师父也会蓬仇那么好吗?
他的心焦,在听闻师父要带蓬仇出去采药那一刻,被无限放大。
师父会为他挡伤吗?会为他渡气吗?也会为他去闯那些危险的地方吗?
他终于坐不住了,在院中摆了一席酒等两人回来。
天晴月朗,看着两人并肩从山谷走来,同样的步伐,同样随步伐晃动的衣衫,他站起身来,起身:“师父,我已至筑基。”
镜一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能修炼得这么快:“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不用什么奖励,若是师父与师弟能与我饮一杯庆功酒便好了。”他取代蓬仇的位置,站在了镜一身边,与她一同走进那个篱笆小院。
“也好。”镜一从容坐下身来,往杯中倒酒,“你太刻苦了些,我总怕你累坏了身子,往后还是要劳逸结合才好。”
白榆接过镜一递来的酒杯:“多谢师父关心。”
“你师弟此次出门也多有感悟,你们可以相互切磋。”镜一说着又递了一杯酒给蓬仇。
白榆看的分明,蓬仇接过酒杯的瞬间,碰到了师父的手。
他紧紧地握着酒杯,盯着石桌,压住了心中的妒火:“还请师弟多指教。”
“师兄客气,祝师兄迈进筑基。”蓬仇端起酒杯向他敬去。
“你还不知,你师弟也已进入筑基了。”镜一笑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运气,收了两个弟子,两个都是修炼狂魔,还不得把师姐气死。
白榆听见了她的小心思,但他笑不出来,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堪堪突破筑基,可蓬仇还没来多久便能筑基,显得他更是蠢笨不堪了,外头不知道又会怎么议论他。
他现在已经能慢慢放平心绪,不去在意他人的言语,可他在乎师父的看法,师父会不会也喜欢蓬仇更多的一点。
一杯接一杯的酒下了肚,他早就想好今日要去师父那儿哭诉,只是现在与从前的心境不同了,他怕师父会讨厌他,只能借酒发疯,至少师父问起来,他还能有个借口。
镜一蹙眉劝他少喝一些,却没劝动,最后只见他摇摇晃晃地自己回了屋。她也只能无奈笑笑,又嘱咐蓬仇两句,也转身回了屋。
她刚躺下,就见白榆从外头闯了进来。
“怎么了。”镜一坐起身,看着来人,随手将门关上了。
“师父”白榆步履蹒跚,声音哽咽,直直摔倒在镜一腿上。
镜一惊得要跳起来了,她深吸了几口气,轻轻拍拍他的脸,低声问道:“这是喝多了?”
“我没喝多,师父,你为什么带师弟出去,不带我出去。”
镜一感觉腿上一阵湿润,伸手去摸,才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
她连忙拽着他起身:“你师弟体质特殊,要特制的丹药才能压制,因此才我带他去挖仙草,以后他自己采药也方便。”
她扶着比自己高出快一个头的徒弟,轻声与他解释:“你若想去,为师也带你去。”
“真的吗?”他含着泪的眼看着她,眼神破碎又闪耀,看得镜一有些慌神。
“你就是因为此事才喝多?”
白榆摇头:“自从师弟来了以后,师父便常常关注他,不再关心我了。”
镜一将人扶着坐好,认真地看着他:“你们都是我的弟子,我待谁都是一样的。”
她忽然想起那夜,他说希望师父的目光只停留在他一人身上。
“不论如何,我总是你师父,你也曾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待你们都是如同待自己孩子一般。”
白榆清醒了一半,他没想到师父居然还记得这句话,可他现在不想要他们是这种关系。
他不是她的孩子,她看着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有自己这么大的孩子。
可他也不敢表现出内心的想法,只道:“我无父无母,在我心里,师父就是唯一重要的。”
“为师知晓了,以后会多关心你,尽量一碗水端平。”她看不得他那样的眼神,只会荒唐得将所有事都应下,“天不早了,早些去休息,你若真想认草药,明日为师也带你去便是。”
“好,多谢师父。”白榆摇摇晃晃起身,却在站起身的那一刻不慎绊到凳子,向前摔了过去。
“当心。”镜一稳稳地接住了他,将他送回房间,转身离开。
白榆躺在床上,想起方才靠在师父身上的感觉,嘴角微微上扬。
师父一定也是有点喜欢他的吧?不然为什么要为他做那么多呢?
他不想了解透彻这种关心到底是何意义,他只要能够骗过自己就够了。
师父说话还算是靠谱,果真第二日就带他一起出去采药了,采药的山离灵境山并不远,那处云雾缭绕,野生草药生长茂密,因而附近的门派都会去那处采药。
镜一带着白榆在山中穿梭,遇到有用的仙草时便会停下来与他讲解:“这种是可以入药的,但还有一种与它长得像的仙草,但却有毒,可千万不能乱碰。”
听着她温柔的语气,白榆忍不住扬了扬唇,他跟在她身后,将仙草连根挖起来,装在身后的背篓之中。
“师父,若要在我与师弟中选一个,你会选谁?”
镜一直起身子来看他,心中有些无奈,这算是什么问题,这不说了这个得罪那个,说了那个得罪这个。
“师父,我不会告诉师弟的。”他已经知道师父为何会对他另眼相待,他故意用那双眸子深深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