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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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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我们找了许久,还是没找到真人。”

    知野端坐在床畔,低垂着眼眸看着被情湖水湿透衣衫的男男女女跪在她的卧房里。

    “不用找了。倒是你们,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还害得我这屋里全是湿气,香也燃灭了。”她说完轻轻起身,从桌案上取起一把长柄烛台,袅袅婷婷走到香炉边。

    知野把手指探进炉中搅拨了几圈,无聊地捻弄着指腹上的香烬:“阿乔……阿乔。”

    等了半晌也没人回话,她只好无奈地撇了撇眉,端持着烛台背过身去独自寻香。绿火看见多余的烛台长柄从她小臂下伸出来贴在腰旁,好像戏台上的女英豪杰拥着一把玲珑宝剑。

    “娘娘,香在第六个匣子里。”知野听见绿火提醒才找到了香,是些淡琥珀色的晶块。

    “知野,我来吧。”回来的姐姐浑身湿透立在门口,看起来眼眶泛红。

    “你寻着了?”知野抬眼看了看,又垂下眼帘往香炉里放香块,“刚刚叫你也没有应声的,让我好不习惯。”

    烛台里的火焰在知野手里燃得格外旺,她站远一些轻轻翻动手腕,那一苗火就一泻而下,像水一样流到了香块上。

    “快都过来烤烤火。”她招呼大家伙凑近些围坐过来,香炉里徐徐燃起的清烟踉踉跄跄飘到每个人身上,屋里马上敞亮了,大家像刚睡醒午觉一样,干燥松垮的发髻搭在温暖硬朗的衣料上,全都散发着淡淡的阳光草木味道。

    “阿乔,你的妹妹回到她自己的地方去了,她没有事。”

    阿乔听后透红肿胀的眼眶一下子涌出泪来,知野瞧她止不住地流泪,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突然想起来,我这儿有个好物件。”知野瞧着众人狡黠地勾了勾唇角,“是我很久很久以前从别处借来的,只不过一直忘了还。阿乔勿要伤心了,我拿出来让大家瞧瞧。”

    她从紫檀木柜里抱出一个裹着黄绸布的沉重东西,让绿火过来帮忙搬到桌上。解开绸布后,绿火只是看了一眼便迅速扭过了头,阿乔看见绿火的眼睛里转瞬即逝流出了极为痛苦的神情,而知野缄默着直勾勾盯了好一会儿。

    “你们也来照照。”知野笑着把镜面反挪向众人,光芒微微刺痛了阿乔的眼睛,她眯了眯眼,看清圆形镜子的木质周圈除了雕有细腻的花纹外,还阴刻着“修饰司宝物溯镜”几个小字,又在字上填以朱砂粉。

    镜中的阿乔周身白茫茫一片空无一人,在镜面的折射下耀着少许晃眼的银光。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依然是知野的卧房和许多男男女女,他们都聚精会神看着镜子,表情不尽相同。

    再回头时镜中已显出了阿良的身影,她正坐在厅堂上翻阅着什么,日判官走上前去,像是汇报的模样。阿乔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绰约的人影。

    “之前我明明听那堂上三头天子提到修饰司的宝物溯镜,怎么会找不到?”

    来了几个小怪挪着一个木箱子,艰难走到阿良身边:“找到了,找到了,契箱在这里。”

    众人围上前去,破旧古朴的箱子打开喷涌出一股温湿的酒味,还掺着些许霉味,惹得大家纷纷掩住口鼻后退了几步。

    几位判官在里面翻找起来,满箱都是些垃圾一样的杂碎物品,从木竹片到皱纸团,不一而足。最终找出来一条划着黑字的旧锦帛,上面的字迹依稀难辨,隐约看出末端有“旁人田云绿火知券”和“沽酒二斗,皆饮之”几个字。

    龙判官捏起锦帛的一角,嘴里念念有词,抖了抖手腕,那锦帛就慢慢生出一阵幕帐一般的烟来,越飘越高,越散越广,又缓缓显出颜色来,透出几个人形,最后烟幕画里的人竟动了起来。

    “知野和绿火怎么在这里面?”烟幕画里是三个人在写契,约定把溯镜借给知野,绿火站在当中做见证,末了三人共同饮酒。阿良目不转睛盯着烟幕,心里困惑丛生。

    “就是这张借契没错,原来溯镜借给知野了。”龙判官言毕又抖了抖手腕,烟幕随着判官的咒语一点点被扯回锦帛中,上面的人物变得像蛇一样弯曲,又像烟一样破碎,最后颜色越来越淡,凝不成人形就慢慢消散在细长的余韵中了。

    即便听不见说话声,但是阿乔依然在镜中看了个大概明白:“知野,这镜子是你和绿火一起借来的吗?”

    见绿火露出诧异的神情,阿乔招手让她来一起看看。绿火闻声走了几步,还没绕到镜前就突然停了脚步:“算了,要是我去可能镜中的画面就不见了。”

    “那个时候我和绿火还不相熟。”知野浅笑道,“是龙判官幻出了签契时的场景吗?”

    “应该是吧,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龙判官。”阿乔微微有些迟疑。

    “啊呀,坏了。”知野突然一惊,转头看向绿火,“你还记得当时是许了个什么约定吗?如果没有按时归还会怎样?”

    绿火思索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知野明白当初许诺下的违约后果肯定已经应验了。

    “我总不该许了个极为严重的誓约吧。”知野轻轻叹了两口气,对着绿火嗔怪,“怎么连你这个作证的都忘记了。”

    “都那么久了,娘娘不也是刚想起镜子在自己手中吗,我还以为娘娘如此聪慧,早就还了去了。”

    知野被她逗笑了:“再顶嘴我出去就剥了你的皮。”

    “那我倒看看谁还给娘娘遮风挡水,忙前忙后。”

    “阿良怎么不见了?”这时一直聚精会神盯着镜子的阿乔突然插嘴道。

    知野闻言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大概是回去了。”

    醒来的阿良摸了摸鹤羽的位置,果然已经不在了。她身上已没有不适,又见周儿和玉腰还在酣睡,便轻手轻脚起床,倚在小桌旁靠着。

    阿良在车队里的任务本来是补衣服,现在却像上了贼船一样,如丞相所吩咐,衣服是不用补了,眼下却面临着更大的难题。

    皇帝要杀丞相,顾信川要阿良绣绣像,姐姐要阿良不要绣。任凭谁来都一筹莫展,丞相年事已高,势单力薄,万一真的没了命,她们三个人又会做如何下场?毕竟这么多人里只有她们三个是丞相府的人。

    假设真的有幸逃过一劫,余生都要在顾府里生活,顾信川就是她的主子,他让阿良绣像,阿良不绣肯定没有好下场,可是姐姐又说不要绣知野了,姐姐是不会害自己的。

    阿良头痛地揉了揉脑袋,惋惜没有和姐姐问清楚,连知野的相貌都没看见,就掉进了情湖里,又稀里糊涂沉到了修饰司,想搞清楚一切,溯镜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知野借走了。

    余光瞥到一旁的官服因为颠簸变得不平常,阿良挪过去想重新规整一下收起来。她展开官服,却发现上面空空荡荡,任凭她怎么翻折摸索,都没有仙鹤的踪迹,只剩之前那道裂痕依然吊在织面上。

    仙鹤消失了。阿良感到一阵绝望的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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