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师的规矩
野山，孤坟。
草草的埋葬了父亲，顾乔在前方带路，三男一女沿着高阔的山脊一路向上。
顾乔说，自己和父亲相依为命，一直在太行山中打猎采药为生，日子过的很平淡。
直到尸妖作乱后，山里来了一位自称天师的人，自称得了神识，能解这尸妖之毒。十里八乡的村民但凡被咬，都送去请天师疗治。说来也神奇，只要送来的时候没有完全尸变，经天师之手，的确能控制住病情，不再毒发。
徐朗大为吃惊，问这天师莫非是远域来的神医？
顾乔轻蔑地哼了一声。
原来，用天师的方法治疗后，病人只是不会变成狰狞咬人的尸妖，但是已经完全不是自己本来的模样了，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听从天师的调遣。
“活死人……”陆德均脑袋里蹦出这个名词，想到了昨天夜里与之搏斗的那个赤膊壮汉。
徐朗更加称奇，从医术上讲，把人变成听话的活死人这件事，可比治好尸毒厉害多了。
“天师在什么地方？”陆德均问道。
“就在西北方的大山中，离这里有五十里地，他们修了一座城镇，唤作萼犁城。”
“难道说所有人都去了这个什么……萼……犁城？我们一路走过来可没见到几个活人。”陆德均疑惑地问。
“这就要说到天师定的规矩了。”顾乔说，“天师要求，每治好一个病人，就要换两个人去他的萼犁城定居。”
陆德均心想这天师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那他这个城里应该有很多人了吧？”
“爹爹去过，说起码有五六千人。”
这已经超过平乐城现在的总人口了，陆德均想到自己还不如一个白手起家的神棍，不自觉有些汗颜。
顾乔灵活地翻过一根合抱粗的横木，往密林深处走。
“这么多人在那，总得吃喝拉撒吧？他靠什么养活？”这是陆德均最关心的问题。
“靠抢呗，你们昨天碰到了那些赤膊壮汉，都是他的死士。”
顾乔有些心不在焉，她的脚步逐渐变慢，又穿过一小片树林，一栋漂亮的小木屋出现在眼前。
木屋是用碗口粗的整齐松木修建的，木屋外墙上齐齐挂着一排弓，各种型号大小都有，把陆德均看得眼睛都直了。
“小心，这里有陷阱！”顾乔转身对三人指了指眼前不起眼的草丛，轻身一跃。
顾乔左手停在推开的篱笆上，愣住了，一股酸楚涌上了喉咙。
回到熟悉的地方，她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全部防备，双臂抱紧自己的身体，大哭起来。
陆德均最不懂怎么安慰女孩子，两只糙手举在半空，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朗走上来把顾乔扶起，女孩轻轻推开他，带着哭腔对三人说，
“进屋坐坐吧。”
真是一个典型的猎人之家，屋内只有一个房间，墙上、地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各种工具，铁质、竹制的陷阱，还有大大小小的箭簇。
房间两头各摆了一张矮木床，女孩睡的那头多了好几个箱子。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顾乔给三人拿了小凳子，回到自己床的那头，拉起一张鹿皮做的床帘。
陆德均认真地研究着顾乔家里的箭簇。他拿起一只，用手指试了试，不光锋利无比，上面还凿有血槽，这样的箭头射中猎物后，箭头并不会将伤口完全堵死，受惊奔逃的猎物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军中最好的工匠做的箭簇也不过如此，陆德均心里暗暗称奇。
床帘拉开，顾乔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脸上恢复了冷静的神情，腰间系了一根发白的粗麻绳。
女孩郑重其事地在三人面前跪下，陆德均见状，立马起身去拉。
徐朗拉住顾德均，给了一个制止的眼神，道，“这是礼数。”
顾乔深深施了一礼，低头道，“三位恩公出手相助，让我爹爹得以入土为安。我爹爹常说，莫要欠人，也莫要给别人亏欠。恩公的大恩大德，顾乔是欠下了。”
言毕，又深深施了一礼。
女孩声音很好听，但是也出奇的冷静。
陆德均将顾乔拉了起来，顾乔轻轻推开。自己来到屋外，对陆德均说，“守备大人，我听说您也是位神箭手，箭士没有弓寸步难行，请您到寒舍，就是想挑一张趁手的弓送给您。”
陆德均心中暗喜，一进屋就眼红这些弓箭。这两天没有弓箭傍身，睡觉都不踏实。
女孩子就是心思细腻！
他也不跟女孩客气了，直接来到屋外取下最大最硬的那张弓架在左手，右手搭上弓弦，用了全身七八分气力将弓拉满。手指一松，弓弦发出闷厚的弹响，屋里的灰尘都被震了下来。
“好弓，好弓！”陆德均赞叹到，“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好的弓！”
他转向顾乔，“这是令尊的手艺么？”
顾乔看着陆德均拉开的这张弓，眼眶又红了。
“爹爹十年前还能拉开这张弓。”顾乔说，“它已经十年没有被人拉开了。”
陆德均看了看手上的武器，道，“这把弓保养的这么好，你爹爹一定很爱惜它吧。”
顾乔擦了一下不经意掉下的眼泪。
“守备大人，这把弓就送给您。”
陆德均犹豫了一下，从得到良弓的兴奋劲里出来，道，”你认识我？”
“守备大人，您在城头一箭射死叛军主帅卢炯的故事，现在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没有闹尸妖，我估计都要演您这一出的唱本了呢。”
顾乔语气很轻松，但眼神里依旧是冷冷的，带着悲伤。
“顾姑娘，跟我们回平乐城吧。”
陆德均看着顾乔，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