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贴身肉搏
数十名手举盾牌、身着盔甲的士兵组成半圆形的防守阵型，等待尸妖的冲击。他们身后的弓箭手正严阵以待，箭头浸过了火油。
尸妖发现了生人，发出呜哇呜哇的嚎叫声，快速向人群冲来。为首的尸妖跑得太快，被栅栏刺穿的身体，不能前进，但它还在努力挥动双手。不断有尸妖被钉在栅栏上，身后又有无数尸妖蹋着它们的身体，翻越围栏，冲向防守的士兵。
“放箭！”
一声令下，几百支火箭射向尸妖。然而着火的它们一点没有减速，像来自地狱的恶魔。有的士兵忍受不了这极端的恐惧，纷纷向后退却。
“不要怕！守住阵型！”陆德均大吼一声，“跟我来！”
这个高大的汉子手持横刀冲进尸群，将一个尸妖奋力撞倒，一刀斩断它的脖子。
方才手举盾牌防御的士兵，受到他的鼓舞，数十把雪亮钢刀齐出鞘，加入与尸妖的白刃战中。
如同那晚一样，不知何故，尸妖都没有主动攻击过陆德均一次。而他一次次突入尸群，用尖刀削去它们恶心的脑袋。
不断有新的尸妖从暗夜之中奔袭而来，迎接它们的都是尸首分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随着最后一个尸妖被挥刀斩首，这场遭遇战终于结束。
陆德均看了看手里的刀，已经卷刃了，多出来好几个缺口，显然不能用了。
那尸妖虽然速度快、不惧疼，且力大无比，但有两个缺点，一是头骨脆弱，稍微硬一点的拳头都能打出一个凹陷，二是没脑子，毫无组织配合，只是自发地攻击眼前的生人。若是普通人遇到一两个尸妖，哪怕不被吓死也是万万不敢动弹。但要是遇到装备充分、训练有的士兵，这些尸妖相比成群的畜生也差不多。
也许更难的，是士兵克服心理上的恐惧。
一个战士在乱战中倒下了，遭到了尸妖啃食，内脏流了一地，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是与我相好的穆家小妹……我于心不忍，一个马虎，就被她扑倒了……”他声音微弱，眼里尽是酸楚。“守备大人，我想娶她做媳妇的，老天怎么这么不公啊……”
只见他猛烈的咳起来，几声惨叫后，气绝而亡。
这场战斗，我们损失了七名战士。
方才给我敬酒的那位老府军也在其中。
外有强敌，内有妖乱，这样下去只会将我们活活拖死。
不想死，就得换个活法。
第二天一早，陆德均命胡二、马三在全城张贴告示，呼吁城中百姓成立救护军，每个坊巷出壮丁二十名，格斗操练，日夜巡逻。二是组织县城仅有的衙役，挨家挨户搜查有无被尸妖咬伤但尚未发病之人。但是这项工作进行的很不顺利，因为知道尸变后一定会被砍脑袋，所以百姓总是拼命隐瞒家人被咬伤的事实。
这胡二、马三，他们的原名陆德均都忘了。本来是平乐城的两个小混混，平时总在一起勾肩搭背，靠些小偷小摸、敲诈勒索度日。有次收保护费，收到了大食来的珠宝商人头上，那商人不是吃素的，也不管人生地不熟，直接把二人捆了吊起来就打。陆德均当时正好路过，见着几个胡人用马鞭抽得二人死去活来，眼看就要出人命，才出手将两人救下，从此便在自己手下做事。两个人脑袋机灵，消息又灵通，很多事都能给办得服服帖帖。
眼看衙役们屡屡吃到闭门羹，这二人计上心来，计划在城里散布消息，城中有西域神医能够医治瘟疫，凡有被咬伤者、怀疑感染者，一律送到城中某某处，以便集中处置。
“百姓将病人交出，我们又不能将他们治好，岂不是负了他们？”陆德均问到。
“守备大人，您上次被手被咬伤，不也被治好了嘛？”胡二说。
“那次多亏了小哑巴的活蛆疗法和药丸。我这几日还偶尔有发作的感觉呢。”
“大人用的活蛆我认识，是高粱米里生的米蛆。高粱米有的是，要是再知道了药丸的方子……”马三邪魅一笑，“那么按照这个尸妖的数量，咱们也别落草为寇了，直接让皇帝给个郡守、长史什么的官当当。”
“你先活过明天再说吧！”陆德均敲了敲马三的头。
“那二哥，城里的病人还集不集中了？”
陆德均犹豫了片刻，说：“现在咱们手里完全没有人手，被感染的大几千人集中起来，每日吃喝拉撒都得我们管着，现在又正在打仗。这样，告知全城百姓，如家中有被咬伤感染者，需严加隔离看管，不得怠慢。如有尸变者，立即汇报给当地救护军处置！”
警鼓大作。
“叛军进攻了！”敌楼上盯梢的士兵大喊，整个城墙上的士兵都忙碌起来。
经过昨天白天的鏖战，加上晚上又力战尸妖，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敌人显然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叛军主将显然下令全力进攻，远远看到攻城云梯和投石机已经架起来了。
骑步兵慢慢合拢，不断压缩阵地距离。无数士兵推着云梯缓缓向城墙行进。弩机还在奋力的射击，但是云梯实在太大了，弩箭的冲击力不能明显破坏其结构，火油虽能烧一会儿，但阵术未破，也随即被士兵扑灭。浓烟中几台云梯缓缓靠近，像是死神的巨人走向它的猎物。
并且经过两天的高强度使用，这批老掉牙的侯将军炮已经出现了损耗，驽身开裂，机扩折断，已经有两门已完全损坏。
“停止射击！”陆德均下令，“准备白刃战！”
几百把钢刀齐出鞘后，城墙上立马安静了许多。
城下，敌军推动云梯，整齐地喊着号子，隐隐已经能看到云梯上敌军的面孔。
守城的将士迎风矗立，似乎在等待命运最后的审判。
远处的投石车长臂挥舞，燃烧的石丸呼啸而来，有的结结实实砸到城墙上，震得脚下一阵颤抖。有的落到了城里，立马一片火海。
叛军这是被惹急眼了，这么高大上的投石车进攻我这小小的平乐县城，太高看了。
一颗火球击中了城墙最高的敌楼，敌楼顶端绣着“唐”字的锦旗掉落了。
“弓箭手准备！”陆德均估算着云梯进入了弓箭射程，“放！”
千百支火箭射向云梯顶部的士兵。箭头顶端裹浸的火油乃是精煤所炼，一滴油可燃烧半刻钟之久。
云梯顶部的敌军也用弓箭对我方远程攻击，双方你来我往，互有伤害。只是我方在火油的加持下，打得敌军明显狼狈许多。
云梯移动到了足够近的距离，一座横梯架了过来。头戴毡帽、身着皮衣、挥舞弯刀的胡人士兵野兽般冲上城墙。小哑巴率领的近战小分队冲了上去，两拨人立马陷入乱战。
不断有敌人跳上城墙，陆德均壶里的箭矢都用完了，眼看敌众我寡，实力悬殊，但自己的士兵毫无惧色。陆德均胸中豪气顿生，有这样的一帮兄弟，就算壮烈了，也要一起去阎罗殿大闹一番。
他一把扔掉刀鞘，也加入贴身肉搏当中。
从白天战到黄昏，唐军的有生力量也在敌人一次次冲击中消耗殆尽。
城破在即。
陆德均心想，没想到自己这个守备只当了五天，就要去见列祖列宗了。那一刻可能是他这些年最绝望无助的时候。
有没有后悔没有听尉迟宽的劝告？他不知道。
挥动全身力气把一个敌军砍倒后，又有两个敌军挥舞弯刀冲了过来，他自知不敌，掉头就走。
只恨敌人不是尸妖，不会主动攻击我……
尸妖？
陆德均看着天色渐暗，马上是尸妖上班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