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日之约

    第二天。

    陆德均和手下兄弟一下子解决掉十几个尸妖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平乐县城。这件事主要有两个影响，一个是县城中冒出来几十位热血少年，跑到军营前要丧门星陆大人传授灭妖武艺，除暴安良。二是昨晚被他们切掉脑袋的某几位尸妖的生前家属，也把尸首抬到大营门口，“要个说法”。

    “我儿子明明还能动弹，他只是得了病！谁曾想到被这群兵奴给切了脑袋！”一位大妈哭得伤心至极，“明明白天他还认出我来了，还叫了娘的呀！”

    “杀人偿命！我们要见陆军头！”一帮死者家属愤怒地喊道，要往军营大门里冲。

    守卫的士兵皱着眉头，喊道不能擅闯营地，尽力阻拦。军营的其他士兵也纷纷增援。

    大妈带头往地上一坐，放声哭喊道“我的大儿，你死的好惨呐！你们不能连棺材钱都不赔啊！”

    “匪兵！匪兵！匪兵！”人群逐渐整齐地叫喊起来。

    陆德均一点也没把这几人放在心上，因为摆在他面前任何一件事都比安抚几个尸妖的家属更重要。

    清晨，前线探子来报，叛将卢炯率领的八万精兵已经在十里外扎寨，发起进攻就在旦夕之间。

    按昨天尉迟大哥的意思，他肯定是知道一些内幕。“不要相信任何人”，指的是谁呢？

    更可怕的是，今天的日子是六月二十。距离自己在沈府被胡人老头袭击，已经过去了三天。

    而被感染到最后尸变的时间，正是三天。

    今天正是城里第一波感染者集体尸变的日子。

    相比之下，昨晚那十几个尸妖只是道开胃菜。从今天开始，一大群游离在人妖之间、还没完全尸变的“人”，将终于变成青面獠牙的恶魔！

    陆德均登上城墙，望向城内，除了军营门口死者家属的哭喊声，整个小城简直平静得出奇，没有了平日里的烟火气。所有城门大门紧闭，高山环绕的四周杀气腾腾，不知道哪座山后面此刻正藏着叛军的精兵虎将。

    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

    城墙之上，全副武装的卫兵正在列队巡逻，几名光膀子壮汉正在调试那几台年久失修的弩机，那些家伙大概跟自己爷爷岁数一样大。紧挨城墙根的军营里，小伙子们在认真的操练、搏杀。

    我应该一走了之吗？

    陆德均从来都是一个没有大志向的人。他怀念以前做城门卫的时候，带着兄弟们日出开门，日落关门，维护两个里坊的治安，管一点男盗女娼的破事。薪俸不高，但足够酒资，真正是潇洒快活。可是这样的生活才离开三天，这时，他还不知道，永远也回不去了。

    当天在县令府邸，王守诚说，通过沈万的关系已经和叛将卢炯搭上线。他向陆德均打包票说，卢炯对小小的平乐县城根本就没兴趣，他的目标是直取太原府。所以平乐县只要象征性地防守三天，叛军就会佯攻三天。三天之后，大军开拔直奔路州，平乐县大唐的旗帜不倒，你陆德均便是河东道抗贼第一功。

    陆德均心想，那你王守诚不就想做河东道的张巡么。

    “那么，交换条件是什么呢？”陆德均知道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

    王守诚背过身去，说沈万已经代平乐县给卢炯送去五百两黄金，事成以后，还有另外五百两黄金相送。

    陆德均说，千两黄金换个平乐县，是个好买卖。

    王守诚笑着说，这点钱对于他沈家的生意，简直就是九牛一毛。陆德均问，他家到底是做什么的？王守诚说了句我铭记至今的话，

    “不要对这个世界过于好奇，只要你活得足够长，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活下去，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叛军，尸妖，沈家，都是我的祖宗，你们的来头实在太大了。我只是个做城门卫的小角色，无靠山无背景，不想被你们玩下去了。

    下午，仆固远来到军营，说薛思义一行已经回到回鹘会馆安顿，只是会馆已经被洗劫一空。商队将待薛思义身体稍微恢复后开拔离开。

    “仆固，我们也得想想开溜的事了。”

    仆固远高兴地说，“二哥，跟我去关外跑驼帮吧！那才是天高任鸟飞！”

    “你二哥这个仗义疏财的样子，像个做生意的料么？我肯定带着我手底下十来个弟兄们一起，以前我总吹牛，以后要么飞黄腾达，带着他们升官发财，要么落草为寇，带着他们打家劫舍。我估计，升官发财是没戏了。”

    “二哥，你肯定不会当土匪的！”

    “我估计这尸妖的乱子，一时半会是灭不了的。照这么下去，整个河东道，甚至小半个大唐会变成什么样的修罗地狱，咱们都没法估计。”陆德均对仆固远说了王县令的计划，“就三天，三天以后，叛军开拔过境，我这个守备也挂印封金。关外行商跑骆驼，你比我熟，到时候你当东家，我带着我的兄弟跟着你干，咱们走得越远越好！”

    卢炯下的战书到了，陆德均看了一眼就扔在一边。对于做戏做全套的人，他还是比较佩服的。

    信的内容和坊间的传闻差不多：

    奉大燕国皇帝之命讨贼，速来归降。如若抵抗，城破之日，无分老幼，悉尽戕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