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黎冉打算去探望一下秦雨凝。
之前，秦雨凝在二皇子府时，她不方便上门。
如今——
秦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交上一半兵符，才留下秦雨凝一条性命。
二皇子府不论年女老少都没留下一个活口。
幸运的是，她和二皇子还没有子嗣，不然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经过造反之事后，秦雨凝就住回秦府了。
昨日黎冉下了帖子，收到回帖后，今日便去拜访。
望着眼前熟悉的地方，黎冉心中唏嘘。
这是她任务开始的地方。
秦府建造已有百年，古朴的建筑散发历史的痕迹，墙上已然裂开丝丝缕缕的细缝。
没修补，显出几分武将的不拘小节。
踏入秦雨凝闺房后，黎冉就被热情地拉住了。
“黎小姐。”秦雨凝看上去状态不错，桌上摆着一幅墨迹未干的画。
黎冉放下手中的东西，捏了捏她的脸蛋，“你怎么还叫的那么客气。”
秦雨凝羞涩地看了看她，小声叫：“黎姐姐。”
“我给你带了个风筝。”
黎冉拿起，是个漂亮的燕子，黑白分明，长长的尾拖拽着，精致轻保
她细细打量秦雨凝，只见她面色红润，看上去状态极好。
黎冉带这个风筝意味着自由，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有一番劝诫之意。
但此刻看来，似乎是不需要了。
秦雨凝眼里惊喜。
“黎姐姐，你怎么给我带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她却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
黎冉笑着，“你要放风筝吗？要不要现在？”
窗外的风不大不小，应该能飞的起来。
收回目光时，她无意瞥见画的内容，上面是两个孩童，一男一女，似乎在踢蹴鞠。
秦雨凝随着黎冉视线看去，抿唇笑，有点不好意思，“黎姐姐，是我画的和兄长小时候一起玩的场景。”
“那时候我可皮了，一直缠着他陪我踢蹴鞠玩。”
这么说，黎冉起了兴趣。
她踱步过去，细看，果然有几分长大后秦雨凝容貌的影子。
而一旁的小男童面上虽冷淡，但眼里含着淡淡的宠溺。
嗯，不愧是冷面将军，年幼时就可以看出。
几笔之下，就勾勒出两个孩童踢蹴鞠的神情，甚是灵动。
蓦然，黎冉看到小男童眼角有个黑点，像是笔尖不小心碰到，平番为他散去些许冷意。
“你不小心点到了这儿了。”黎冉笑着，指着画上男孩眼尾黑点。
“不是的，兄长眼角本就有黑痣。”秦雨凝认真解释道。
“兄长脸上本来也没那道疤的，上次接尘宴回来晚了就是因为帮助遭遇劫匪的商人，打斗时被划伤的。”
她语气有点惋惜，那道疤痕秦雨凝一直看不顺眼，总觉得让秦纳破了相。
要知道原本兄长可是跻身京城美男前三的，据说现在排名只到第五了。
黎冉听着，点点头，随后猛地顿祝
接尘宴。
不就是她参加宴会那次吗？
宴会出现，眼角的黑痣，身份不凡
这么说秦纳也有可能是任务对象？
黎冉稍稍定神，也不一定，毕竟他没出现在筵席上。
“秦将军那日何时回来的？”她装作不经意地问。
“唔，大概戌时刚过。”秦雨凝记得很清楚，稍作思考就回答出了。
戌时，就在黎冉昏迷后不久，不好判断宴会有没有结束。
但即使秦纳出现在接尘宴上，那个时候算是没有黑痣的，应该不是任务对象吧？
黎冉心里微微镇定，月老不会那么坑的。
“我们去放风筝吧。”
秦府在京城偏北处，也许是不在闹市中心的缘故，占地面积很大，比黎府大多了。
走出院子就是一片大空地。
秦雨凝看起来很快乐，小跑着把风筝放到天上。
长长的燕尾飘扬在天空中，阳光闪烁，划出道利落的曲线。
“二皇子很少回府，我平日都见不着。”
秦雨凝突然开口，一边抬头遥望风筝一边道。
“当然我也不喜欢他。”
“那你为何嫁给他？”黎冉讶异，话出口就感觉不妥，高门贵女又能有什么选择。
秦雨凝顿了顿，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没办法。”
真是一壶不开提哪壶。
黎冉神情歉意，指了指风筝，拍了拍秦雨凝的背，语气安抚，“都过去了，如今你就是它。”
像燕子般飞在高高的天空上，想去哪就去哪。
你自由了。
秦雨凝情绪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了，感叹：“是埃都结束了。”
她转头望黎冉，眼眸闪动，“黎姐姐，我本不想成婚的。”
“我的梦想就是日夜画画，”她自嘲，“就是不知道卖的银子能不能养活自己。”
想到刚刚看到典雅秀逸，用笔圆润自如的画作，黎冉打趣道：“那还叫养不活自己，我看你要是肯卖，定被哄抢，名扬四海1
秦雨凝面上羞红，“黎姐姐你太过夸赞了。”
片刻她神情稍许落寞，“在闺中时，母亲她不允许我作画，她说我会画就行。不需要多好。”
“我要做女红、要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可我不喜欢那些，只爱画画。”
“现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了。”
黎冉眉眼温柔，来凡间数日，她发现这些才貌双全的女子往往被束缚在狭小的空间里。
女性的身份绑住了她们的羽翼，只能在家相夫教子。
秦雨凝笑了笑，心中郁气散开，重复：“是啊，我终于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了。”
累了后，两人把风筝交给一旁站着的丫鬟，便坐到桌边吃水果，稍作休息。
这时，一个中年女子踏入，容貌温婉，有种江南美女的风姿。
见到天上高高的风筝，她眉梢微蹙，面上忧虑，“凝儿，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还玩这种？”
黎冉转动杯子，不做声。
秦雨凝面色微白，道了声：“母亲。”
两人起身，黎冉问过好后，便站在一旁。
秦母显然没把注意力放在黎冉身上，而是咄咄逼人地质问秦雨凝。
“这么大的人了，还放风筝，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现在也是，天天就知道闷在屋子里画画，也不知道做些别的。”
秦母的声调很好听，是江南那边的软糯可人，可说出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
黎冉微微皱眉，秦雨凝只觉丢人，低下头不说话。
秦母叹口气，面向黎冉，“让黎姑娘见笑了，都结过婚的人还这么不懂事。”
黎冉不知说些什么，只是眨眨眼。
空气透着压抑，有这样一个娘，她终于明白秦雨凝性子为何如此了。
秦母又转过头，数落着，直到最后轻抛出一记惊雷：“明日你就去见见王家二公子。”
秦雨凝这才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母：“什么意思？”
秦母有点心虚，眸光闪闪，“看看京城，哪有你这么大的女子留在家里的，娘也是为了你好，将来没有子嗣，老了怎么办？”
“虽然你成过婚，但王家二公子不在意，他自小就喜欢你。”
“去见见吧。”
秦雨凝眼眸红了，嘴唇蠕动，半晌后缓缓道：“不是说好不再嫁人的吗？”
秦母微微叹气，“那是你父亲和大哥的意思，可女子哪有不嫁人的？不生育的？”
“凝儿乖，去见见吧。”
秦母的声音落在秦雨凝心中，激起一片水花。
她闭眼一瞬又睁开，眼神坚定，紧攥衣物的手渐渐松开，“我不去。”
“这孩子。”秦母似乎要发怒，而秦雨凝直着脖子，一动不动。
黎冉打算上去劝阻，虽说秦母不一定听，但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
以秦府的财力，也不是养不起秦雨凝，再说她的画技如此高超，必有一番成就。
“怎么了？”一个微冷的声音传来。
秦纳直直踏入，见到黎冉，一愣，随后道句：“黎小姐。”
“母亲这又是再劝导妹妹？”他面色不虞，“上次不是说好的吗？”
秦母有点讪讪的样子，“我这——不是为了凝儿好吗？”
“外边都在说凝儿的闲话，我”
秦纳打断：“我倒要看看谁敢说闲话？”
他沉下脸，周身似有寒气萦绕，有几分上战场肃杀的风范。
秦母，气道：“算了，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娘今儿就问凝儿，你明日去不去？”
她偏过身，注视着秦雨凝，大有一副敢说“不”字不罢休的气势。
秦雨凝看一眼秦纳，咬唇，“不去”
“好啊你们，两兄妹联合起来。当你妹妹不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埃”
秦母气极，直接离去了。
她一走，周围沉默下来。
秦雨凝心情不好，低头不说话。
秦纳皱眉，看向黎冉时，又舒展开，“黎小姐，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他脸黑黑的，有点吓人。
黎冉连连摆手，“哪有哪有。”
像是想到什么，补充道：“放心，你们的家事我不会到外面乱说的。”
秦纳微愣，失笑，“我自然知道，黎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时候不早了，黎冉想要回去。
今日这一出，秦雨凝也需要自己静静的，她眼圈红红，似要哭出来。
她的状态不方便送黎冉。
秦纳微顿，心中说不明的情绪弥漫，道：“黎小姐，我来送你吧。”
“不用了秦将军，让丫鬟帮忙带个路就行。”
黎冉婉拒道。
秦雨凝突然出声，鼻音浓浓，“不行，黎姐姐，今日——已经很失礼了。”
“就让兄长代我送你吧，不然我心里过不去。”
话说到这份上，黎冉也不好拒绝，只能尴尬的和秦纳一同走出去。
一路无言。
黎冉总觉得秦纳像是有话对她说的样子，但直到门口也没动静。
她心里腹诽。
就在黎冉道别后，要跨出门时，秦纳停下，像是憋了许久，忍不住道：“黎小姐最近有重复做过相似的梦吗？”
黎冉：“啊？”
望着她不解的神情，秦纳手扶额角，暗嘲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些日子，他每晚都会做梦。
梦的内容有时会改变，有时候相似，不变的是梦里始终出现的黎冉以及不敢表露心迹的自己。
黎冉正疑惑时，手腕上似乎有动静。
她转头向下看去，露出的那截白藕般的肌肤上绑着红绳，颜色似乎深了些许，此刻微微晃动，只有佩戴者才能察觉到。
难道？
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脑海。
与此同时，仙界。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此时离黎冉下凡没过多久，月老和太上老君手捧酒壶，喝得酩酊大醉。
“好像忘记告诉黎冉什么了。”月老鼻头红红的，醉眼朦胧，一拍脑袋，“哎呀，是那红绳1
太上老君看上去也喝得不少，语气含糊，指向身后的星盘。
“不会错的，我早就算好了！定能帮小太子抱得美人归。”
他面上得意，拍拍胸脯，“你还不相信我吗？”
此刻，两人都没看见，太上老君背后星盘上的星阵开始偏离，一团气势汹汹的黑雾吞噬碎光。
和之前布局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