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闸口
周三的时候联考成绩出来了。
但是学校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学生们硬是怀着忐忑的心情等了一天，才在晚自习的时候知道了自己的成绩。
不过这个成绩是全市的总排名，各学校的校排名还在统计当中。
理科火箭班炸了锅，因为全市的第一名就在二中，但居然不在火箭班而是在普通班。
大家议论纷纷，万年第一自从季以州来了变成了万年老二。
不过，“万年老二”似乎并不关心这些，依旧埋头做题，丝毫没有被这些事情打扰。
周捷拿着成绩单在季以州的脸前一直扇啊扇。
季以州不耐烦的把那张纸挥开，皱着眉头说：“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让这几张破纸在我眼前消失，不然别怪我揍你。”
周捷笑得贱兮兮的：“你真的不看看成绩单吗，状元？”
“不看。”季以州拧开水杯的盖子喝了一口水，眼皮子都没从练习册上挪开，喝完水后继续埋头做题。
成绩单刚出来的时候教室里的人都大喊大叫的告诉了他自己考了第一，连老贺也笑得像是捡了钱一样一个劲的拍自己的肩膀，那力度怕不是想把他的肩膀拍骨折。
周捷拿着那张写着密密麻麻成绩的几页纸又在季以州的眼前挥了一下，正当季以州要发火，他说了一句：“这可是文科的成绩单，不看白不看，我可是好不容易拿到的呢。”
文科的成绩单。
季以州听到这话，终于舍得抬头，他一把拉住佯装转身的周捷，把手伸过去：“拿过来。”
周捷白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肯定要看，一听文科成绩单这么积极。”
季以州从周捷的手里夺过成绩单，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我再着急也没某人急，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成绩，先把文科成绩单搞到手了，也不知道急个什么劲。”
周捷听季以州打趣自己也没有恼，反而正经起来：“喂，兄弟，你最近的状态不太对呀，出什么事了。”
季以州拿着成绩单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故作豁达的说：“没什么事啊，就是觉得学习有点累。”
周捷嗤了一声：“得了吧，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你是和那天那个小妹妹吵架了，还是和许之夏闹别扭了，我看你们最近都不一起上学了。”
“什么小妹妹，别瞎叫，那是我发小，就像你和舒望一样。”
周捷双手举起：“好好好，你发小。”他把脸凑过来问季以州：“怎么，你和你发小因为许之夏吵架了，她误会你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季以州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你胡说什么。”
周捷坐好，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你说你和那个女孩子的关系和我跟舒望的关系一样，你自己想清楚，真的一样吗？”
季以州把眼睛从成绩单移开，看向难得正经的周捷。
对啊，一样吗？
毫无疑问，不一样。
周捷和舒望虽然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铁到不行的发小，但是季以州他们几个都知道，周捷对舒望的感情绝对不只是发小那么简单。
舒望也一样。
可是自己和林雪的关系真的仅仅就只是发小。
季以州看着周捷认真的回答：“可能有点不一样，我们真的只是发小。”
周捷点头：“所以是许之夏误会了你们的关系，然后都不和你往来了吧。”
季以州听到这话，困惑了自己很久的问题好像突然找到了闸口一样让他豁然开朗。
蓦地，他又想到林雪和自己说的许之夏可能误会自己和她的关系 。
原来是因为这样。
同时，他也看到了成绩单上的许之夏的名字。
全市第98名。
这个成绩，应该是在学校里能进前二十了。
那她一直努力的目标就算是成功的达到了。
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季以州的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这么久的努力有了回报，真为她开心。
—
许之夏在忐忑了一天之后终于是得知了自己的成绩。
整整一天，她都没有吃饭，加上紧张，全身都在发凉，在得知成绩的那一霎那，她整个人就像卸下了千斤巨石，终于放松了下来。
在放松的同时，一整天的饥饿导致许之夏的低血糖又犯了，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像是飘在云端上。
石海涛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虽然校内排名还没有出来，但是许之夏这个成绩进火箭班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李源源的成绩有点悬，全市排名300多，在得知成绩的时候，她本来意气风发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惨白一片。
晚一下课后，许之夏去了学校的小卖铺准备买一袋柠檬糖。
课间只有十分钟，时间很紧，她决定从小路走过去。
那条小路有点黑，没有路灯，因为周围有茂盛的树木做掩护，所以总有些谈恋爱的小情侣在大课间的时候会躲在里面偷偷说话拥抱。
但是晚一下了自习的这个时间段一般没什么人来，所以有点冷清。
许之夏买好东西的时候想快点回教室，但是在走过那片枯萎的玫瑰花丛的时候，旁边那排高大的梧桐树后面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办，我可能进不了火箭班了，我妈不会饶了我的。”
“别这么想，或许没你想得那么糟，你别自己吓自己。”
“不是我自己吓自己，是真的，我真的觉得我完了！”李源源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慌乱：“我妈会一直骂我念叨我的，她会一直拿许之夏和我比，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接着，许之夏听到贾斌的叹息声，紧接着就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许之夏躲在树的后面，稍微探出了头，看到了贾斌轻轻的抱着李源源，一脸的心疼和难过。
“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我什么都比不过许之夏，我真的是个废物对不对。”李源源的声音从贾斌的胸口传出来，闷闷的，带着颓废和巨大的失落。
“没有。”贾斌坚定的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好的，她比不上你。”
蟋蟀在草丛里扇动翅膀，风从树梢吹过，四周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
许之夏突然失去了偷听下去的欲望。
她比不上你。
这句话似乎自己也听到过。
好像也就是在不久以前，在季以州和自己一起吃棉花糖的那一天，他说，他觉得李源源比不上自己。
许之夏突然有些恍惚，贾斌对着李源源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她看到了，他这么说是什么心理自己也知道。
那季以州呢？
他当初对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只是想安慰一个朋友，还是像贾斌一样？
想到这里，许之夏心里一惊，仿佛陷进一个巨大的漩涡，她的头似乎更晕了。
不能想了。
绝对不能再想了。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和自己没关系了不是吗。
许之夏悄悄地离开了小路，一路低着头飞快地往教室走，好像只要自己走的快，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就会随着晚风消散在朦胧的夜色里。
—
季以州从教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许之夏埋着头像逃命似的飞快往前走，连快要撞到从隔壁教室里出来的女生都没有察觉，就像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她一样。
在就要撞到那个倒霉的女生的一瞬间，季以州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拉了许之夏一把。
那个女生手里拿着一杯热水，被许之夏撞了一下，洒出几滴开水在手上，正准备骂人，看到季以州后瞬间闭了嘴，然后眼睛冒光，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教室。
许之夏后知后觉的顺着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回头看，季以州垂着头正看着自己，眼神里有些担忧还有些欲言又止。
看着季以州的目光像暗夜明灯一样望着自己，许之夏的心跳又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她在接触到季以州的视线后慌乱的垂下眼眸，轻声说了句谢谢就准备回教室。
季以州却没有放手的打算，再次拉住了许之夏校服的袖子。
“我想和你聊聊。”
许之夏低垂着头沉默了半晌才说：“要上课了，改天吧。”
“改天什么时候。”
“……”
许之夏再次沉默不语。
没有时候，我其实没有什么话题能和你聊。
这是许之夏心里的想法。
季以州仿佛看出了她的心理活动，没有再继续问她，只说了一句：“我会找你的。”
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响了，许之夏没敢多看季以州的表情，低着头回到了教室。
伴随着铃声进教室的还有李源源和贾斌，李源源的眼睛还有些红肿，但是脸上没有眼泪的痕迹。
贾斌走在李源源的身后，两个人看起来仿佛并没有什么瓜葛。
许之夏坐在座位上，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脑袋晕乎乎的感觉更加严重了。
她呆滞的从口袋里拿出没有拆包装的柠檬糖准备吃，同桌惊诧的说：“许之夏，你拿着包装袋干什么呢，怎么不拆呀。”
许之夏听到耳边的动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慢吞吞的拆开包装袋，塞了一颗进嘴里，然后又拿出一颗递给同桌。
同桌接过糖，看了一眼包装，随口说：“这个牌子的糖只有西区宿舍的小卖铺才有吧，你下课这么短的时间跑着过去的吗？”
许之夏摇摇头还没回答，同桌又自顾自的说：“对，从情侣巷那条小路抄过去很快的，你肯定是从那里过去的。”
话音刚落，后排传来水杯摔碎的声音。
许之夏回过头看到李源源惨白的脸色，似乎比刚才听到成绩的时候还难看。
“你从那条小路走了？”李源源的声音虚弱的让许之夏以为下一秒她就能晕过去
许之夏看着神色惨淡的李源源，心里纠结了半天才说：“没有。”
“那你的糖是从哪买的？”
“从我家旁边的超市，里面就有，你要是不信的话晚上去看看。”
说完，许之夏没什么兴趣的转过头去。
她没有兴趣拆穿李源源和贾斌的事，只要李源源不惹她，她根本不想招惹李源源。
同桌悄悄地问：“她的表情看起来好吓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对啊，我也不知道。”许之夏随口附和。
脑子里却是刚才季以州在走廊里说的：我会找你的。
找自己干什么？
问考试成绩还是问清楚自己为什么早上不愿意和他一起上学？
但这些似乎自己都回答过了。
那到底是什么？
许之夏有些烦躁的摇摇头。
真的想不明白。
算了，该来的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