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棉花糖
国庆假期总共有七天，许之夏的前三天都在家闷着，除了看书写字就是听朱萍念叨。
朱萍念叨的内容分为几大板块，通常是做家务做的心烦后看到许之夏从房间里出来就会念叨几句，什么眼睛里看不到一点活，整天待在家里像佛爷一样被供着也不懂好好学习。
如果许之夏不出来，她就会把矛头转移到爸爸那里，虽然爸爸不在家，但朱萍总能很自在的进行无对象表演。
然后就是吃饭的时候，不论许之夏吃的快慢，她总能找到理由损几句，吃的快会说看见好的就使劲往胃里塞，饿死鬼投胎啊，如果吃的慢又会说，没那公主命就别犯公主病。总之怎么样都不对。
许之夏觉得，还是在学校比较好，起码清静，就算有人会在背后议论自己，不爽的话就像对付李源源一样，打一顿就好了。
可朱萍不能打，朱萍也不能骂，在家里，自己只能忍。
所以当第四天晚上朱萍说明天要赶早班车去爸爸单位的时候，许之夏几乎想立刻帮她把行李打包好让她赶紧走。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朱萍把洗过的苹果放在许之夏的书桌上问。
许之夏摇摇头，她可不想去爸爸单位参观他们俩的争吵。
“我还有好多卷子没写完，就不去了。”
朱萍也没坚持，看起来她也就是象征性的问问，临走的时候，朱萍给许之夏留了100块钱，嘱咐她记得吃饭，别出去疯玩。
五号早晨朱萍一大早就走了，许之夏难得的没被朱萍吵起来，睡到九点才起床。
起床把家打扫干净，许之夏把今天早上计划做的卷子和要摘抄的笔记都写完后已经十二点多了，她又收拾好自己准备去外面的小餐馆吃点东西。
刚出门，许之夏就被巷子里的冷空气冻了回去。
十月的天气已经很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突然就变了，许之夏依稀记得月考的时候自己还被晒的要化掉了，怎么才过了几天就到了要穿秋裤的程度了。
她只好又回家换了一件有绒的裤子，拿了一件外套穿上，刚想出门的时候，看到了书桌上的随身听。
许之夏摸了摸随身听，决定拿着它出去吃饭。
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不知名的歌，慢慢地走在满是落叶的小巷里，许之夏感觉到了久违的宁静和安逸。
她走过了好几家餐馆都没进去。
突然就不想吃饭了。
中午的街道上没什么人，许之夏慢悠悠的走着，随意地看着道路旁的“秃头大叔”，看着路旁的棉花糖摊贩，棉花糖做的很好看，有好多颜色和形状，记得小时候自己每次看到都想要一个，可是谁都没给她买过。
朱萍说，想吃糖买糖果就好，棉花糖太贵了，不合算。
爸爸在旁边不说话，他看不到许之夏求助的眼光，他永远对这些事毫不在意。
许之夏轻轻地叹气，缓缓地从棉花糖小摊那里走开了。
现在的自己好像也不是很想要了。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小区后面的后花园里，这个后花园离她们的小巷不是很远，是附近小区的花园，小的时候她经常过来玩，但是里面的保安大叔很凶，知道她们不是小区的，总是把她们赶出去，所以她们总是悄悄地翻墙进去玩，
后来小巷里的很多人都在小区里买了房，大叔再也没有了赶他们的理由。
但是许之夏已经很久没来了。
渐渐长大的她明白了，人的确是分三六九等的，就像李源源和贾斌，他们是小区里的人，而自己是小巷里的人。
许之夏坐在花坛的隐蔽处，那里有一棵桂花树，特别香，她闭着眼睛靠在花坛边，闻着花香，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太阳晒在眼皮子上，眼前泛出了微红的光，就像晚霞一样。
过了好久，许之夏才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大团蓝色的棉花糖。
许之夏有点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季以州拿着棉花糖说：“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想着什么时候叫你醒来。”
许之夏坐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晶莹的眼泪滑下来。
季以州有些吃惊，看着她红红的眼睛问：“你怎么哭了？”
许之夏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没有，刚才眼睛一直对着太阳，睁开眼睛有点不习惯，我没有哭。”
季以州松了一口气，把棉花糖递给她：“喏，棉花糖，吃不吃。”
许之夏接过棉花糖，好大一只，她接过来的时候，棉花糖都把两个人的脸遮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许之夏从棉花糖的顶端撕下一块放在嘴巴里嚼着，说实话，味道不怎么样。
“我跟着你过来的。”
“跟着我？”许之夏惊讶，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季以州指了指许之夏仍然戴着的耳机：“我还叫你了，你都没听到。”
许之夏不好意思的把耳机摘下来：“我本来打算吃个饭的，走着走着就忘了。”
季以州点头，他从书店出来就看见许之夏了，他看见许之夏罕见的没有走路快的像是要跑起来，反而懒懒散散的边走边看路上的风景，走到棉花糖旁看着小贩做出了一个棉花糖，没有买就走了。
她看小贩做棉花糖时的表情很专注，脸上的绒毛在阳光下泛着绒绒的光，细看之下，表情透漏着很细微的悲伤。
季以州都不知道为什么能从她的脸上察觉出悲伤来，刚想走过去，许之夏已经走了，季以州叫她她也没听见。
于是他就跟着她来到了小区的花园。
季以州刚搬来没多久，还不知道这里居然有个花园，这个时节花都落光了，花坛里都是干枯了的树叶和干裂的泥土，他找了半天才找到许之夏。
许之夏靠着花坛，头微微抬着，眼睛是闭着的。
耳朵里塞着耳机，好像很享受里面的音乐。
怪不得没听到自己叫她，这都是第二次了。
季以州没有再叫她，轻轻地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他也闭着眼睛微微抬头，阳光照的他眼睛有点花，他拿起刚才买的许之夏看的那个棉花糖挡在眼前。
他有点疑惑，许之夏的眼睛不难受吗？
正转过头，就看到了许之夏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睛红红的，看到了自己手里的棉花糖，好一阵愣神才揉了揉眼睛，居然有眼泪流下来。
许之夏把棉花糖举到季以州眼前：“给你，这么大，我吃不完。”
季以州也撕了一块嚼着，嘴巴里都是糖精的味道，一点都不好吃，还不如自己口袋了里的柠檬糖好吃呢。
“这东西看着真漂亮，吃起来一点都不好吃，徒有其表。”许之夏嘴上说着，手却没闲着，又撕了一块。
季以州点头表示赞同。
“你家住在这里呀。”许之夏问。
季以州嘴里嚼着糖，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许之夏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安静的吃着糖。
“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吃饭，你妈妈不在家？”季以州转头看向许之夏。
“嗯，他找我爸去了，开学才回来。”
许之夏看着吃光的棉花糖的棍子，刚想说走吧，转过头看到季以州愣了愣，忍不住捂着嘴巴笑起来。
季以州本来还被许之夏笑的莫名其妙，当他看到许之夏把捂着嘴巴的手放下来的时候就知道她笑什么了。
“喂，这个糖的色素也蓝的太离谱了吧。”
的确很离谱，嘴唇上的颜色就像是电视剧里中了毒的人，可以想象，舌头和牙齿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许之夏笑的有点止不住，季以州挠了挠头发，没忍住也笑起来。
自从季以州认识许之夏还没见过她这么肆无忌惮的笑过，她顶多弯弯唇角，或者捂着嘴巴无声的笑，这么哈哈大笑出声，季以州是第一次见到。
秋日的阳光虽然很耀眼，但是总带着一种莫名的苍凉，许之夏笑够了就忍不住抬头看天空，天空湛蓝，一望无际，滚动而过的云海像是梦境。
季以州问：“你还没有吃饭，要不要找个地方吃饭。”
许之夏说：“不了，我回家去刷牙吧，就这个牙齿，碰到小朋友，肯定以为有怪兽出没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
听到这句话，许之夏微微愣了片刻后，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