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恶劣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心思已经缜密到这种程度。
腾然升起的恶劣因子在心里蔓开，又以一种不受控制的速度飙升强烈的欲念。
安一能感觉到自己加快的心跳速度，以及那种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肾上腺素急速飙涨的感觉。
不受控制的，渴望渴求的。
她想要迅速结束这件事。
但，她会伤到沈司斐。
安一向前走的步子一顿，脚步在大脑提及那个少年的时候便又硬生生停下来。
她好像，舍不得沈司斐了。
故事到了现在，她也没有骨气问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沈司斐。
她只是，有点舍不得他。
安一低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眼眶有些发热。
可能，这个年纪，她和他谈爱多多少少都有点夸张。
或许呢，少年的爱恋并没有那么坚固。
她也只是习惯了有他在。
安一最后还是去了沈司斐家里。
她第一次去他家，到小区门口下车。
大门口立着的黑石碑上写着的“湖西公寓”四个烫金的大字，身后，几十栋林立的高楼里，有一户小小的家，住着她要去见得那个少年。
安一脚步放的很慢，还进去超市买了些水果，像是单纯的去他家做客。
其实，目的只有她自己清楚。
安一在拖延时间。
她在等赵冉燕女士也到场。
戏要演的完美，主角一定是要到场的。
安一像一个新手的编剧，站在楼下等了十几分钟，等到手指被冻的僵硬，活动一下都艰难。
她视线所看向的那条通往她这里单元门的下路上还是没有见到熟悉的面孔。
演员未到场，剧情出了纰漏。
或许呢，赵冉燕已经上楼了，她在家。
那要给沈司斐打个电话吗？
她要通知他吗？
装着水果的塑料袋很薄，扶不住香蕉的重量，提手的位置断掉，清晰地刺啦一声。
安一轻叹口气，她还在犹豫，单元门从里面被打开，出来一个戴着毛绒帽的奶奶，一眼就看到了安一。
老人家扶住了门，“孩子，要进去吗？”
安一愣了下，对上奶奶慈善的笑脸，下意识点了点头。
老人家吃力的往后拉开厚重的单元门，门口空开的足够两个人进去的空口，里面白瓷砖干净清亮，像是通往天堂的入口。
在邀请她进去。
入口轻松进去，有人帮她通关。
电梯直达到17层，也不过半分钟不到的时间。
很快，她就站在他家门口。
手里亮着屏幕的手机界面还显示在联系人的界面，电话未拨通，她这个客人就不请自来。
电话打过去，不是早上的关机状态，振铃响了不过三四秒，那头就接听。
沈司斐好像在睡觉，被她的电话吵醒，声音都迷迷糊糊的。
“喂。”
“是我，安一。”
手提袋勒的手指血液上不来，指尖的位置苍白。
安一换了个手拎着，仔细去听电话那边的声音。
他说，“知道。”
安一没有按门铃，她不知道赵冉燕在不在家。
心里其实已经波涛骇浪，但她面上还是很冷静。
“沈司斐，早上贺笑非来看清浅的时候说你昨晚也胃疼去医院了。”
“我想来看看你。”
她已经在他家门口了。
电话那边，他轻轻笑了声，“看我什么？”
沈司斐依旧没个正行的样子跟她打趣，“想我了这是？”
带着笑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进入她的耳朵，很好听的音色。
安一脸没热，她静静“嗯”了声，声音轻的像是虚无缥缈的幻觉。
“我想你了。”
她抬手，按了门铃。
“开门吧，我在门口。”
电话那头静下来，不过一秒，对面的人好像绷不住情绪一样，手机应该是没拿稳从手里滑下去，掉在瓷砖地上，砸出一声脆响。
安一挑眉，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听到了少年压着脾气的一声低骂。
轻轻地，带着儿化音一样。
她感觉自己有病，感觉沈司斐骂人的声音倒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房门的隔音很好，她没有听到里面的一点点声音。
安一觉得待会儿开门可能会见到赵冉燕，她注意形象，抬手理了理歪掉的衣领。
头发扎着还是披着，能看起来像个乖学生？
安一把水果的袋子放到地上，把散开的长发弄到身后，没梳子没镜子，她全凭感觉，有些费劲。
安一想退回到电梯里去蹭镜子照照。
她揽着头发，用一只手揽着后面的头发，一只手费力的去扯手腕上黑色的细皮筋。
然后，就以这样面目狰狞的姿态，没有任何防备的跟直接一把拉开大门的沈司斐四目相对。
“”
她形象毁了。
安一悲催的发现，她好像在他面前真没多少形象可以维持了。
沈司斐倚在门框，明显刚睡起来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单薄的一身睡衣，衣服领口还露出来一大片白皙皮肤。
他狼狈也还是颜值很能抗打。
而她是真狼狈。
“你这，在干嘛？”
他手伸过来，指尖碰了碰她扭曲的跟个鸡爪子一样的手，有些好笑开了口。
“cosplay？”
“跟我暗示你想吃鸡爪了？”
“”
安一想死，但幸好刚才过来开门的不是赵冉燕，否则，她会社死的更彻底。
“没有。”
她收回手，拢住的头发又散开。
安一摆烂。
弯腰拎起来水果，往他身后看了下。
“你家，你一个人在？”
她想直接切入主题问他妈在不在家，但那样直接就跟把目的写脸上没区别。
她懂得含蓄。
但是，这么大动静，有人早该引出来了。
沈司斐挑眉，看她的表情都有些奇怪，“不然呢？你还想有谁在？”
安一，“”
她失算了。
“进来吧，放心，没人打扰咱们俩私会。”
沈司斐扯着她的袖子进去，一脚带上门，安一被他一连贯的动作弄得很懵逼。
反应过来评价了句。
“你这形容词用的真有够难听的。”
沈司斐轻哼了声，也不反驳，低着脖子打开袋子看了眼她带的东西，翻了翻，除了香蕉就是苹果，没其他的。
沈少爷似乎不是很满意，皱了皱眉。
“你这真的是来看病人的。”
袋子被随手放旁边柜子上，他摘了个香蕉，扒开皮咬了一口。
“真的挺营养的。”
沈司斐大方也递给她一根。
热情好客。
安一没接，反手推了回去。
她守株待兔逮了个空，但退一步就当自己单纯过来看看他也算不吃亏。
沈司斐吃东西速度贼慢，一根香蕉吃了半天，安一跟他站在玄关对视半天，这少爷半根都没吃掉。
像是在品尝人参果。
舍不得吃一样。
不知道第几次沈司斐下嘴咬了一小口后，安一太阳穴跳了下，她待不住，侧身准备往里走。
“我参观参观？”
步子刚迈了一步，胳膊就被拉住，某人把香蕉放在柜子上，看了眼她。
“换鞋，我懒得拖地。”
话说的有气无力的。
他好像干了很久的劳苦活，很累一样。
棉拖推到她面前，安一刚要弯腰，低着腰的少年突然就蹲下来，脖子低着，凸起来清晰地骨头，她心一跳，还以为他贫血了。
半秒后，沈司斐解开了她的鞋带，手握住她的脚踝。
意思太明显。
安一受宠若惊。
“你确定，要帮我换鞋啊？”
话问出去，却没得到回答。
只是那双看起来似乎永远爱干净的手握住了被灰尘弄脏的鞋底，手的主人不怜惜，鞋子褪下来。
他帮她换了鞋。
安一很难形容此刻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脸颊升温，发烫，温度顺着脖子一路蔓延到心里。
沈司斐摆放好那双白色的鞋，站起来，看准安一的位置，身体一倾斜直直的靠过来。
安一下意识抬手去接他，被推着往后靠，后背抵碰到墙面，她身上压上半分来自他的重量。
沈司斐低着头，脑袋埋靠在她脖颈的位置，头发养长了，不是那么刺扎一样。
温顺的狗狗一样蹭了蹭。
他手臂垂在身侧，没抱她，似乎在顾忌手上可能沾了灰。
安一发现自己总是能很迅速就发现这些小细节。
她弯弯唇，手落在他的脑袋上，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摸了摸。
小狗被抚摸到点上，撒欢起来。
他说，“好累。”
安一看他，“不是刚睡醒吗？”
被拆了台。
沈司斐沉默一秒，似乎也有些无语，笑自己，“睡累了。”
“呵，”安一侧头，脸贴着他的脑袋，刚想说什么，没防备，沈司斐突然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被他带着温热温度的手心覆盖，唇上贴上湿软。
一触即离。
像是含住了果冻。
下一秒就吞之入腹，来不及回味。
眼睛恢复光明，他眼睛亮晶晶看着她，“ok，精力恢复。”
安一轻笑起来，捏了捏他的耳垂，开口，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软语气。
她笑骂，“你呀！”
两人一对视就会不自觉笑，空气里有很甜的棉花糖味道。
只是，安一没留意。
她自相矛盾。
一边承受着来自沈司斐的偏爱，一边又不停暗示自己这不是真的喜欢。
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去计划一场跟沈司斐的告别。
有时候，将错就错是自以为的一种最好的妥协，但错的那一个节点，总会在日后的某天牵连出更大的反应。
更惨烈的反应。
年二十九，安一陪沈司斐待了一个下午，天色变暗，季清浅打电话过来催她回家，安一起身。
离开的时候，沈司斐倚在门边，表情淡淡，手里捏着串钥匙，他一直在看她，情绪明显的低落。
“真不需要我送？”
安一摇摇头，穿好大衣，手已经落在门把手上，还是清晰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来自身后炙热的目光。
她停了下动作，转身，几步过去抱了下有些像被遗落下来的孤独的小朋友。
沈司斐弓着腰，双手插在兜里，像是在装酷，脑袋埋在她脖子的位置，轻轻的呼吸几口气。
他闭着眼睛，身体很乏很困，下一刻就能昏睡过去，但他的光明明就在他怀里。
可他又留不住她。
她有要回去的家，尽管他真的很想把她私藏起来。
但是不可以。
习惯这玩意儿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东西。
沈司斐想把人扯进卧室里，门锁住，钥匙往远处一扔，谁都别跟他抢她。
“不送了，你会感冒。而且，我没准儿明天也会来的。”
她宽慰他。
温温柔柔的女孩子声音，实在的干净。
跟他有些黑暗的思想简直实在不沾边。
沈少爷终于良心发现，理智拉扯回来一些，把小心思深埋进去心底。
他装模作样起来，君子样恢复，但又没完全恢复。
明天就过年了，他少说也得好几天见不到她，沈司斐压着人又亲了会儿，松手要放人的时候，锁着的大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
他怀里的人身体僵了下，沈司斐眉心一皱，已经能猜到要进来的是谁。
门已经推开，要藏人也不可能了。
沈司斐拉着安一后退几步，把人挡在身后，紧急时刻还能有时间安慰她。
“乖，别担心。”
门口有高跟鞋迈进来，安一隔着空隙看到了那双熟悉的高跟鞋。
跟她今早一进门看到的那双鞋一模一样。
来人也一样。
进来的人终于现身，赵冉燕进来，门被关上，她抽空抬头看了眼沈司斐。
“站这干嘛？”
完全的生硬冰凉的语气。跟今早在她家说话的女人语气一毛不一样。
实在不该是一个母亲对儿子说话的语气。
安一闻到了酒味。
赵冉燕身上带进来的，浓烈刺鼻的酒精味道。
她踢掉高跟鞋，换了棉拖往里走，不想搭理沈司斐，但安一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被沈司斐挡着，形成视线的死角，赵冉燕看不到她。
所以，她鬼迷心窍，往左边迈了一步。
身体露出来半边。
赵冉燕看到了她，直接的四目相对。
她脚步停了。
沈司斐也注意到，侧了身，看到了已经被发现的安一。
空气静下来，像是进了冰窖。
凉意从心底蔓延上来，侵入全身。
烈焰红唇的女人明显没有喝的不省人事，她还很清醒。
她认出了她。
赵冉燕眼睛瞪得很大，不可置信的，惊讶的看着安一。
“你怎么在这？”
尖锐到破音的话开口，赵冉燕手里拿着的一个红酒的瓶子顺势就扬了起来。
沈司斐蹙眉，挡在安一面前，对自己母亲没办法凶起来，语气沉闷，明显压着火。
“你对着她吼什么？喝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