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软糖
充满威胁的话,因为安一声音有些软加上呼吸不稳的原因,听起来实在没什么威胁的气势。
沈司斐额头靠在她的肩上,听到这话喉咙里溢出点笑声,声音很低 ,却莫名好听。
“是初吻,”话说了一句,沈司斐短茬的头发蹭了蹭她的颈窝,安一感到痒,往后缩了下。
他微抬起脑袋,额头擦过她的下额,眼睛抬起去看安一。
湿漉漉的,浸着水光的眸子,沈司斐眼尾沾了点微红色彩,吐出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平日里盛气满满,疏离又很拽的感觉消散的无影无踪,此刻更像是无公害的小奶猫。
安一呼吸静了一瞬,脸有些红,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他察觉到,垂下脑袋很乖一样转而在她怀里蹭了蹭,温热在身体间散开。
沈司斐好像炸毛的刺猬收了保护罩,温温软软的。
“安安。”风把他这一声吹得散开,但距离太近,安一清晰听到。
他第一次这样叫她。
“记得对我负责。”
安一因为他的话心颤了下,后背僵直,低垂眼眸看他黑发的脑袋,很明显感觉到沈司斐对她产生的依赖动作。
江边夜晚下微凉的吻好像撤开了横隔在两人之间距离的一个阻挡,安一好像找到了进入沈司斐世界的一个入口。
他邀请她进入,并且似乎挺期待。
风裹挟着湖水潮湿的水汽扑面,身上的棉衣都染上潮湿的湿感。
安一因为在意他最近遇到的那些不好的事,没挣扎让他抱了好一会儿。
她没有能力即刻就拉他脱离苦海,但一个拥抱可以给予他一点温暖,她不吝啬。
乌云好像更沉,低低的就浮在头顶的天空,像是要坠落下来遮盖人间的光。
安一鼻子被冻的有些红,长时间待在这里还是有些冷,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抱着她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环住她胳膊的手松开力道,沈司斐后移距离起身。
四目相对,安一视线精准落到他唇上沾的一点已经凝固的血点上,淡粉的唇上那一抹猩红实在醒目。
沈司斐好像不知情,抬起胳膊伸过来帮她把棉服的帽子戴起来,风实在冷,他的手冻得冰凉,脸色也有些苍白,神色表情却很专注,感受不到冷一样,低垂眼眸帮她整理衣服。
背后的风卷不进脖子,身体汲取棉服的暖,热起来,安一心动了下,拉住他要收回的手。
温热的手心与手指皮肤相碰,沈司斐身体明显感觉到顿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正常。
她攥着他的手指,传递温热过去,沈司斐掀起眼皮看她,嘴角勾着弧度,衬得眉目神情都温柔几分。
少年模样实在生的极好,一颦一笑都能勾起少女怀春的心动,路灯的光眷顾一般落在他头顶的布局都恰到好处。
他好像本应该美好,跟污泥不沾边。
安一捏了捏他的手指,他移过来视线,眼睛仿佛含着深情。
“沈司斐,现在你可以答应以后考去北方的大学看雪吗?”
“你说你没想过以后要考去哪个大学,那起码在你还未想好自己真正要去哪里之前,先把北方很好的大学当作你的目标,朝着目标走,好吗?”
起码现在,学习对他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对沈司斐更重要,他以后的路,没有爸爸妈妈的帮助,只能靠他自己。
他不能坠入污泥,被从阳光下拉进黑暗。
至少,安一不想,也不允许。
她一直不太敢也不太适应跟沈司斐长时间对视,他的眼睛总是清清淡淡,像盛了清水,冷冰冰的没有笑意,仿佛你所有心底的想法,阴暗或阳光,他都能猜到。
但现在,她鼓起勇气从话一开头就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看。
眼睛是内心情绪的一个暴露点,她想知道他真实的想法。
都说要改变一个人会像是痴心妄想,但她不自量力,想用自己在沈司斐这里的一点可能微薄到几乎没有的分量,拉他朝着有光的方向走。
她要让沈司斐妈妈跟自己父亲结不成婚,但也想要沈司斐成为很好的人。
沈司斐表情一直没变,没皱眉,也没露出嘲笑她不自量力的表情,或者生气她多管闲事,只是嘴角的弧度淡了些,几近快要滑成直线。
他身上残留的淡淡烟味好像彻底被风吹散,只有被低温冻得冰凉的身体散着寒气扑过来。
安一在他清润的瞳孔里清晰看到了自己的脸,她抿着唇,明显有点紧张,局促和不安交杂在一起。
沈司斐的眼睛,好像被光照亮了点,不再暗沉沉无生气。
他有了动静,没有挣开被她还牵着的手,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抬起来,安一被吸引过去视线,看着那只骨节修长,青色血管清晰的很漂亮的手移上来,慢慢靠近自己。
安一不自觉攥紧握着他的那只手,他轻笑了声,眼睛弯起来,瞳孔里沾了笑意,身上的疏离感消散不少。
沈司斐的指弯蹭了蹭她的侧脸,低下脖子凑过来一点,捏了捏她的耳垂。
冷气扑面,夹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涌过来,安一瞳孔缩了下,抬眸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
“行,答应你,一起考北方的大学。”
他自己给了承诺,安一微蹙的眉心在听到他的回答后舒展开,露出点笑容,脸颊两边的酒窝深陷。
又觉得要他陪她一起考去北方,有点强迫的意味,抬头看他,认真开了口。
“也不一定要陪我考去北方的学校,你自己喜欢哪里还是很重要的。”
沈司斐倒不觉得自己有不情愿,答应她也不算是被逼迫,他挺自愿的。
沈司斐身体一斜靠在石柱上,拉到下巴位置的衣服银质拉链被风吹得左右晃动,扯着唇,笑得漫不经心。
“陪女朋友考同一所大学,再续上高中的这段缘,和你来段大学的校园爱情,听起来也挺不错。”
沈司斐声音带着笑意,嗓音清透,视线又坦荡一直盯着她看,打趣逗她的目的实在是让安一招架不住。
她耳垂一瞬间涌上血色,偏过脑袋强装镇定,松开牵着他的手,抽回来塞进口袋。
“谁跟你去大学续缘分,没准大学早就”分了。
话一说顺嘴差点全部都道出来,安一堪堪止住声音,差点把她的想法暴露出来。
沈司斐如果知道她靠近的一部分目的是想借两人的恋爱关系直接阻挡他妈和她爸二婚的话,估计捏死她的心都汹涌。
这段恋爱估计不会长久,她心思不纯,导致从认识他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性的。
安一移开视线,手指不自觉攥紧,祈祷沈司斐刚才千万没听懂她要说的话。
“好冷,”她佯装抬头看了眼天空,“我们回去吧,可能要下雨了。”
借口找完,安一转过身就要离开这差点嘴瓢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地方,转身刚走一步,胳膊就被扯住。
对方力道不大,像是怕攥疼她,手指都是松的。
她应该微微挣一下就能甩开。
侧了身,沈司斐扯着她手腕的手下滑,紧贴到她的手上,十指相扣,最后再慢慢握紧。
他看进她的眼睛里,眼睛很亮,收了笑意,没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凶。
“安一,我们俩这关系,除非我腻了想分手,没可能会无缘无故散了的。”
“你说要陪我一辈子的。”
他怎么可能会腻,初恋本就难忘。
他要往黑暗走,自甘堕落,安一却固执的要拉着他往光里走,她会给予他一点温暖,这本就是奢望,但确实她给了他这点他所缺的陪伴与温暖。
失足落水的人怎么会松手放开能救命的浮草呢?不会。
回去的时候安一还是没能自己掌控机车,她从来没骑过手生,天又下起了毛毛细雨,路面有些湿,加上是郊区,红绿灯都没那么齐全,沈司斐自然不放心把命交给她。
车往市区离开,路逐渐宽敞起来,下了雨的缘故,路上的车流量很少。没有堵车,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安一家小区门口。
她下车,有些费力地摘掉头盔,拨弄了下乱糟糟的头发,把头盔递过去给沈司斐。
雨还在下,很小却很密,两人的衣服都有些湿掉,安一本来想着赶紧说声再见让他回去。
双手自然的想把书包肩带往上拉,却握了个空。
她低头,摸了下自己背后,根本就没有书包。
沈司斐见她一脸震惊的模样,揭开头盔的护目镜,“怎么了?”
安一有些懵,“我书包好像落虎子哥家里了。”
出来的时候走的太急,她把放在木椅上的书包忘得死死的。
那里面还装着好几套她要写的卷子,笔袋校牌都在里面,有点糟糕。
沈司斐轻啧了声,把那个小的头盔放到身前,“行了,回去吧,我明早过去还车的时候给你带过来。”
安一仰起的脸被雨水沾到,抬手拂去雨滴,“好,那就麻烦你了。”
“乐意效劳。”他闲闲的跟她打趣开口。
雨好像有下大的趋势,沈司斐朝她摆摆手,“进去吧,下大了我就走不了了。”
安一后退一步给他让路,“那你骑慢点,拜拜。”
机车轰鸣的车响声音在空旷的路上清晰,安一站在一旁目送他离开,沈司斐踩了油门,余光瞥见看着他神情专注的人,眉峰轻挑,机车滑过去到她面前,手指弯曲骨节蹭了下她的脸。
手指感受到温软的触感,他捏了下她脸颊的软肉,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回去吧,明天一早就给你把书包送过来,晚上好好休息。”
安一还没点头,耳边就响起油门被踩响的声音,他的身影很快就从眼前离开。
街角处空荡荡,机车的声响也渐渐远去散开,直至听不到。
安一收回视线往小区里走,身上多少都被淋湿,她进了门口的便利店进去买了两瓶热牛奶打算驱驱寒气,顺带给季清浅也带一瓶。
收银台结账的时候,看到了摆在架子上的各种糖类。
她想起自己跟沈司斐说要抽烟的话就吃颗糖的事,想着估计他也不会主动去买,还是自己顺带着买一瓶给他好了。
糖果种类很多,花花绿绿的瓶子都很吸引人,安一想着他可能不会太喜欢甜的,挑了个柠檬味的一盒软糖。
这就当麻烦沈司斐帮她取书包的谢礼好了。
钥匙开了门,她进去换好鞋,有些湿的外套脱下搭到衣架上,往客厅走的时候一边卧室的门被打开。
安一抬头,季清浅穿着睡衣出来,睡眼朦胧似乎刚醒的样子。
安一歉意笑笑,把手里的一瓶热牛奶给她,“吵醒你了吗?”
季清浅摇摇头,走过来拉住安一的胳膊,头侧枕到她肩上,“姐,你回来的好晚。”
鼻息间被安一身上的味道包裹,季清浅细细闻了下,“怎么一股烧烤的味儿,你还去吃烧烤了吗?”
安一没跟季清浅说沈司斐要带自己去兜风放松的事,她找的借口是和朋友去玩一会儿。
男朋友也是朋友。
“嗯,吃了点烧烤。”
安一感觉把季清浅一个人落家里有些不厚道,带着歉意安抚的意味揉了揉自家妹妹的脑袋,“圣诞的时候姐姐也带你去吃烧烤好不好?”
季清浅身体的原因,小吃之类的她几乎没碰过,安一想着下次带她去吃干净一点少油烟的烧烤,也让她开心开心。
“好,那说定了,圣诞那天刚好是周末,我要出去好好玩一整天。”
安一看着她雀跃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弯起来,笑了笑,“好,那天都依你的,想做什么吃什么都可以。”
冬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厚,第二天天气依旧阴冷,还好雨停了,遮盖天空的灰蒙蒙压抑的乌云也散开大半,好像有了要出太阳的趋势。
安一因为睡眠习惯的原因,早晨六点醒来,收拾好自己背了会儿单词,天彻底亮起来,七点四十的时候收到了沈司斐喊她到小区门口拿书包的信息。
这里到郊区少说也得半个小时的路程,所以沈司斐很早就去虎子那边了吗?
她怕他久等,急匆匆套了外套,走到玄关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给他买了软糖的事,又折回去匆匆拿了糖。
季清浅还没有醒来,她放轻脚步出了门,轻轻落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