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罗老师离开了
罗老师离开了h市实验小学。
男人松了一口气，至于罗老师去哪里了，他并不关心。
女人为此还高兴了几天。
夫妻俩看看女儿，好在欧洋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女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后，家里的氛围也松弛了很多，连欧洋都感觉到这对夫妻的和睦。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一家三口都其乐融融的，谁人不想这样的幸福可以长久下去呢？
女人对欧洋的态度舒缓了许多，欧洋显而易见地这些天十分亲近女人。
“孩子还是和我亲，到底是我带大的。”女人对男人说。
男人感受到自己被孩子“冷落”了，他多少有些“嫉妒”，每天变着法子“讨好”女儿——
“洋洋，你看爸爸给你买什么了？”
“洋洋，你再看爸爸给你买什么了？”
“洋洋快点过来，快来看看爸爸买什么了？”
……
欧洋心中的疑惑此刻消失殆尽：他们就是我的爸爸妈妈！
这一段幸福没有持续很久，直到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欧洋每天回家后频频提起温雅。
女人一开始没有在意。男人关照过，别什么事情都大惊小怪的。女人觉得男人说得对。
但是欧洋说得多了，女人就渐渐心生疑窦。她琢磨着女儿的描述，就越发觉着这温雅的外婆就是他们在清溪镇的邻居。
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女人害怕得不行。
家中的氛围起了微妙的变化。
这一天欧洋放学回来后再一次提起温雅的时候，女人再也控制不住了——
“又是你那个同学！”她朝女儿吼了一句。
欧洋愣住了。
女人没有理会女儿，她坐卧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口中还念念有词：怎么办？怎么办？
之前女人这样，欧洋兴许害怕，不过这会儿她心中只是烦闷：怎么妈妈又变成这幅样子了？
她想给温雅打个电话，女人不让；她想出门找同学玩，女人也是不让；欧洋说这会儿她需要去趟学校，女人还是不让。
“去什么去？明天开始你别去上学了！”
欧洋不解地看着她，觉得此刻眼前的女人好陌生，她是谁？这个念头在欧洋脑海中闪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
从此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她是谁？他们是谁？
很快男人下班回来了，前脚刚一跨进门，他就察觉家里的气氛不对，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情状在空气中弥漫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种强烈的压迫使刚刚进门的男人一瞬间有种“逃跑”的冲动……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开口问道。
过了一会儿女人才开口：“……没，没事。”她说。她并不想搭理男人。
“……爸爸……”见是男人回来了，欧洋犹豫了一下，一边喊着一边扑进男人的怀里。
男人被家中的气氛压抑着，他敷衍地抱了抱女儿。
这天他还是给欧洋买了东西，但是此刻却没有心情提起，只是默默地把买来的东西放在地上，换了拖鞋，疲惫地走向桌边的某把椅子，坐下。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客厅里的灯一直亮着，但男人觉得灯光晃眼。他虽然不情愿地起身，却毫不顾及妻儿，自说自话地把灯关了。
“怎么了？！”面对突然起来的黑暗，女人惊慌失措地大叫。
日暮残余的光芒十分努力地“挤进”这间房子，架不住屋里还是太暗了……
待目光稍微适应了，女人平静下来，但是气也不打一处来，她冲着男人吼道：“发什么神经？你有病吧！”
这一回她没有理睬男人，开了灯。
刺眼的光一下子充满了整个屋子，这光是那么亮，“刺”得男人睁不开眼。
女人则在灯光下仔细瞧了眼男人，此刻的她觉着男人好陌生。
欧洋不知什么时候早躲进房间里了，她觉得家里的氛围十分压抑，想逃！
“爸爸，爸爸。”欧洋从房间里向外喊道。
过了一会儿，男人才应道：“哎！”
“爸爸，我想出去。”
“出去？”男人没听明白女儿的意思，他动了动身子，看向女儿的方向。
女人则拼命给男人使眼色。
“我想出去，出去一会儿。”欧洋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甚至还背了一个小挎包。
男人“哦”了一声，虽然也是迟疑了一会儿。
在男人的应允下，欧洋出门了。男人看着欧洋的背影，觉得女儿一下子长大了。他脑海里的那个三岁娃娃的模样渐渐淡去……
确实，欧洋因为上学上得晚，到这会儿才读小学三年级。如果按照正常年龄入学的话，十三岁的她应该是初中生了。
见男人应允了，这下肯定拦不住，女人赶忙走到门口，冲着已经出门的女儿喊道：“洋洋，早点回来。爸爸妈妈等你回来吃晚饭！”
欧洋摆摆手，算是答应了。
她想去找温雅，他们俩家住得不远，同一个街区的。欧洋也知道她住哪里，就是从来没有去过。
贸然来访是不是很不礼貌？欧洋的心思着实比温雅多一层，她想了想，还是别去了。
她一个人附近走了一会儿，然后在街心花园的秋千上坐下。两条腿耷拉在地上，秋千没有荡起来。
风吹过她的发丝，掀起她的衣衫……周围的高楼里灯火通明，空气中满是饭菜的飘香，家家户户这会儿正吃着热腾腾的晚饭吧……欧洋觉着有些饿，更多的是她觉得有点冷了，不过她没有动，这么坐着，她觉得舒坦，至少不再压抑。
又坐了一会儿了，风吹起地上的沙砾，有一些迷了她的眼睛。她轻轻地揉了揉，没有见好；又揉了揉，竟流下了眼泪……她意识到该回家了。
见女儿进门，男人立马迎了上来。走到门口他看到了今天下班后给女儿买的东西，被他回家后随手放在了地上，这会儿还在那里躺着呢。
他指着包装袋对女儿说：“洋洋看看，爸爸给你买什么了？”
欧洋回来的时候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她一边进门，一边对男人的话有了兴趣。
“洋洋，去哪里了呀……”女人刚问出口，被男人打断了——
“洋洋，快点来吃饭吧。你饿不饿？不会不饿吧？那爸爸要饿死了，快点来吧，就等你了。”
欧洋洗了手，坐到餐桌边，看着桌上的大虾，这会儿她竟没有胃口。
见女儿发愣，男人起劲道：“吃啊，洋洋，来吃虾。”
女人也应和道：“洋洋，爸爸又给你买虾了。”
男人挑了一只大的，递给女儿：“洋洋，这只大，来。”
“爸爸妈妈你们也吃呀。”欧洋小声地说了一句。
“好好好，我们也吃，我们也吃。”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女人。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和女人都没有动筷子。他俩对海鲜过敏，过敏的症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愈发严重了。
欧洋以前一直挺开心，她很喜欢吃虾，家里买虾总是她一个人吃。可能男人和女人偶尔会吃上一只，她却从来没有注意过。但是不知道到从什么时候开始，欧洋发现他俩竟然几乎不吃虾。
这一发现让欧洋好生惊讶，她想起学校里老师教的要孝敬长辈，她误以为爸爸妈妈是特意把虾留给她吃，所以才“拼命”给男人和女人夹虾，场面曾一度有些尴尬。
“爸爸吃虾。”
“妈妈，你吃虾。”
“爸爸，你再吃一只。”
“妈妈，你也是。”
……
男人和女人越是拒绝，欧洋越是卖力，否则她觉得自己不孝顺。
无奈男人和女人在女儿面前，一点儿都不敢提起他俩海鲜过敏，生怕女儿多想。
这天晚上等女儿睡着后，男人问起女人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女人早在床上躺下，这会儿翻了个身，没想搭理他。
“问你话呢！”男人摇了摇女人。
“哎呀，洋洋的同学……”女人小声说，语气却有些不耐烦。
“同学？”男人不解。
“就是那个姓温的同学，叫温雅的。”
男人回忆了一下，他想起来了，确实是听女儿提起过几次。
“就为这事？”他突然提高了嗓音，气不打一处来。
“小声点！小声点！”女人急了，她转过身看着男人。
“我说，就为这个事情？”男人几乎是压着嗓子说话的。
女人“嗯”了一声。
“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男人有些不悦。
“不是，老公，”女人有些激动，一下子坐了起来，她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呼吸，压低声音说道：“老公，温家阿婆那个外孙女你还记得吗？”
“温家阿婆的外孙女？温家阿婆……外孙女……”卧室的灯光并不明亮，但是可以看出男人纠结的脸庞，他似乎在回忆很遥远的事情，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不是说出事了吗？”
“但是洋洋认识她。”
“温家阿婆的外孙女，我记得好像叫温柔？”男人看向女人，似乎想找到答案，没等女人回答，男人接着说道：“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不，洋洋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女人的口气听上去不容置疑，她十分清楚这个孩子的脾气。
“所以你担心？”
“担心温雅从她外婆那里听来，然后告诉洋洋。”
“会吗？他们会吗？”男人的声音能听出这会儿他心里没底。
女人不解，“什么会吗，老公？”
“我说温家会把这件事告诉孩子吗？就是温雅，那个和洋洋差不多大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
“我问你，如果是你，你会吗？”
女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不，我不会的，你也不会的，是吗？”
“我觉得温家也不会。”男人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但是他的结论似乎已经说出了他的答案。
女人不想赞同，但是不敢反驳，一时她不知所措地坐在床上，双臂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喂，干什么呢？”
女人还是没有反应。
“喂！关灯睡觉啊！”说着男人稍稍起身伸长了胳膊，把灯关了。黑暗中他一把拉下女人，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搂着女人说：“睡觉！”
不一会儿，男人就打起了鼾，女人这才反驳了一下：“就知道睡觉，你猪啊！”
男人嘴里喃喃着，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还说起了梦话。
女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下悲愤不已，开始啜泣。她怕发出声响，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但是人一直在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是做了一个又一个奇奇怪怪的梦，好几次梦到了倩倩。梦中的她抱着倩倩，然后倩倩长大了，变成了洋洋，是倩倩还是洋洋，她也分不清了……只有泪水沾湿了枕头。
同时她的一只手一直紧紧握着拳头，似乎在暗下决心。
睡梦中的她在想什么？会不会想的也是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巧的是同一时间，欧洋醒了。
十三岁的她，长身体的势头正盛，加上白天运动量大，欧洋的睡眠一向很好。
这天怎么回事？破天荒的，她半夜里醒了。
我是谁？我在哪里？带着梦中的悲伤，这是她醒过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黑暗中，她看着熟悉的卧室，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的时候她想起来床上应该放着她喜欢的娃娃。她伸出手去摸，摸到了！是那只维尼小熊，小熊身上穿的还是女人做的衣服，她摸到了衣服上的花边。
待理清了思路，她放下心来，只是疑惑：到底怎么了？
好在，没多久，她又睡着了。可能是白天真的太累了吧，也可能是因为女人的关系，她觉得累了。
这个晚上，男人睡得很好吗？不，虽然他倒头就睡着了，但是一直在做梦：他梦到靳晓明高兴地牵着女儿的手，被他看到了。他一把抢过那个女孩，拔腿就跑。小女孩又哭又闹，他只能用手捂住她的嘴巴，等他们终于到了一个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地方时，他发现小女孩已经不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