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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复仇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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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龚绍淳兴致勃勃,打算早早回家,他还惦记着昨夜的软玉温香,只想这年快点过去,只要一到十六,他便可以大大方方的迎娶绮月进门,做他的龚大少奶奶。

    绮月从“拜年”归来,一路上面无血色,心中忐忑万分,脑海中回想着瑜老板的话,陷入了沉思。

    龚绍淳明知周缚鸣杀妻藏毒竟还与他联络,他该不会误会自己真与绍汪有系,才会效仿周缚鸣将自己慢慢毒杀?至于龚夫人,他一定是为了替母亲复仇,才会想方设法害她性命?

    绮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眼前泛起朵朵泪花。

    眼前的那张床让她感到厌恶,她蹲坐在冰凉地板上,泪珠扑扑而落,已打湿衣襟。

    那茉莉花纹的衣襟,是她一针一针细心缝制的,她抚摸着茉莉花纹,突然想到那个要送她茉莉花纹旗袍的龚绍淳,昔日在宁海时他就已动了心思。

    她还记得那个曾经给予过自己无限温暖的西装外套,而那外套的温度正是源于这个男人温暖的体温。

    我是否应该选择相信龚绍淳,是否将疑问全盘托出?如果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又是否配合?或者他是否再会编织另一套谎言。

    就在绮月感怀伤心之际,屋内的门突然打开了,阳光正巧洒下来,又刚好落在他的脸面上,如玉郎君,陌上青衿,好生灿烂。

    龚绍淳没有敲门问礼,他直接推开门,想给心爱之人一个惊喜。他心想,如今自己与绮月是亲密的爱人,那些繁文缛节自然也可以省略,甚至今晚他还可以“留宿”在绮月房中。

    推门一霎那,却见绮月一身哀愁,尤其一副委屈神色,更让人心生怜悯。龚绍淳见状马上冲了过来,他疾速而来,衣角带风正迎面吹在绮月的脸上。

    他心中泛起疼惜,又一把将绮月抱起,温柔道,“你怎么又坐在地上了?天冷地寒,害了病,非惹我心疼是吧?”

    随后,还未等绮月反应过来,龚绍淳已将她抱到了床榻之上。

    绮月面带浓浓愁怨,却看他眉眼之间似是还留着金灿灿的微光,见他喜眉笑目,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龚绍淳凑近身边,小心翼翼说道,“你是恼我了?”

    绮月被他一问心中乱麻成团,她望向着那双深邃幽森的眼睛,只觉得他好像又在盘算着诡计,如此深不可测,嗔怒道,“你好个无耻。”

    龚绍淳一听还以为绮月是在撒娇,瞬间乐开了花,他像一只肚子里装着发条机器的音乐盒子,不停地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绮月面对这副笑声感到无地自容,如今龚绍淳越是开心,自己越是落寞,似乎他发出的所有笑声都是说明他昨夜得意,而对自己全是嘲讽。

    “我们马上就成亲了,怕什么?”龚绍淳见绮月认真的样子着实可爱,像不经人事的少女又羞又臊,有些佯怒又有些娇嗔。他不改本色 ,又想凑近绮月只为一亲芳泽,绮月哪还会容忍他这种举动,一回头便马上躲开了。

    “我是想早点当爸爸,咱们最好生个姑娘,我找算命的算过,我若得个女儿那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丫头。”龚绍淳借口好生牵强,他强行拉过绮月的手,装作无辜的样子道,“何况昨天姑娘醉态妩媚动人,又向我抛了媚眼,我就以为你也——”

    绮月一把捂住龚绍淳的嘴巴,五官皱在一起,似是怀着天大的委屈。她不想再听到“污言秽语”,更不想听龚绍淳对昨夜之事“如数家珍”般的回味。

    龚绍淳知她矜持拘谨,定是恼自己昨夜自作主张,他本想嬉皮笑脸糊弄过去,便看准时机,马上抓住绮月的手,立刻吻了上去。

    绮月见他果然贼心不死,更是怒火中烧,她奋力挣脱开了龚绍淳的“魔爪”,便是狠狠地抽了他一记耳光。

    一声响亮,龚绍淳的笑意也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火辣让他避之不及,登时心中燃起怒火。他摸着自己俊俏的脸颊,眼前已然晕眩,心想着自己花丛飞无数,却还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

    绮月打完一掌,心中也已后悔,她知道自己刚刚有多么用力。

    只见龚绍淳白皙的左脸正好落了她五根纤细的掌印,只怕若是再偏离一分,打在耳朵上,大少爷便要耳鸣了。

    这一巴掌将龚绍淳的一脸欢喜打净,更是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本能的刚想还口却见对面之人是绮月,想讲的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

    “好了好了,你解恨了吗?”龚绍淳反而安慰起绮月,“你的手打痛了吧?”

    绮月见他如此,心中依然窝火。

    “还真是个厚脸皮,是谁教你的?”绮月板起脸来,冷冷道,“又是风月场里,温柔巷里取悦人的手段吧。”

    龚绍淳火速站起来,心中似也装了委屈与不甘,他念在绮月的面子上,还是强忍了下来。

    “大少爷昨夜一身胭脂味儿,只怕是拿我当成了‘别人’了吧?”绮月故意言说,只为讥讽他的轻狂。

    “你还怀疑我?”

    “不容我不怀疑。”

    “怀疑?我听吴嬷嬷说,你在打听周医生开的药方,也是在怀疑我吗?”龚绍淳瞬间变脸的速度让人瞠目,笑容逐渐隐退,一股幽冷陡然越上那副不可一世的面孔。

    绮月轻轻啜泣,她的眼神像极了无辜可怜的白兔,回问道,“难道不应该怀疑吗?万一哪天我不明不白的死去,该向谁讨冤?”

    “我待你一片真心,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龚绍淳突然恚愤,如玉的公子刹那变成了邪王,他握着绮月的手臂,直言道,“还是你本就不想做我龚绍淳的太太?才故意这么说,只为激怒我挖苦我的?”

    绮月有意躲避与龚绍淳的正面冲突,这也曾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回答我!”龚绍淳咄咄逼人,他语调虽轻,语气却多严厉,迫切问道,“我,龚绍淳,究竟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的?你还要不要和我成亲?”

    龚绍淳把夜里偷窥绮月时的不安和狐疑全盘托出,他越在乎绮月越是不安,他曾经历童年孤苦,知道被抛弃的滋味,虽然此刻的他态度强硬实则心里早就惶恐,因为他最怕听到绮月说出——“不爱,不要,讨厌”。

    “我曾幻想和你一起生活,不过是没有城府与心计,是没有不安与怀疑,如果两个人日日诚惶诚恐,夜夜战战兢兢。屋檐之下,相互猜忌,互不信任,这样的感情又如何长久?”

    “没有不信任,我也不会让你惶恐,你想知道什么皆可以直接问我。”龚绍淳一听绮月曾幻想过与自己白首,脸面又再次转换。

    他马上松开绮月的手腕,低眉顺目,唯唯诺诺说道,“昨夜是我荒唐,是我不该,你恼我怒我都是应该的,你打我捶我只要解气就好。你打吧,使劲打我,我不会怒你的。”

    龚绍淳说着便抓着绮月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打去,“用力,你用力就好,我就是怕失去你,怕你不开心,怕你心里还有别人。”

    “怕我心里有别人,就想了这个‘妙招’将我留在你的身边,安心服侍你。”绮月见龚绍淳一副紧张神色,定是让自己猜透了,“还是怕我不忠,再用一副慢性毒药,慢慢耗尽我的性命?”

    “你……你何出此言?”

    在绮月眼中龚绍淳不但是个狡猾的狐狸,还是个一副面孔两张嘴脸,游走在善恶两边的小人,“我琢磨不透你,风流倜傥的大少爷是个卑鄙圣人,一面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一面是杀人舔血的刽子手,我怕你了。”

    龚绍淳立刻慌了神,他松开绮月柔若无骨的手掌,害怕的搓起了手心,面似痛苦,委屈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

    绮月拭去泪花,她挽着自己的发鬓,正脸对着龚绍淳,说道,“你恨龚夫人,她害了春樱,你恨不得杀了她,依大少爷有仇必报的性格怎会让她长命百岁,无病无灾的享受荣华富贵?”

    龚绍淳的眼睛眯起来,他凝视着绮月,心里全是疑问,最大的疑问便是她怎会看透了自己?

    “那时你年少,势力财力皆不能复仇,直到你遇到了周缚鸣,知道他以三年时间毒杀妻子的事情,即便他被世人唾弃,你也要效仿借他来杀人。”

    “你怎么知道周缚鸣?”

    绮月没有回答,又道,“我去查了南洋洲国志,南洋巫医好以香料治病,当然也可以以香料害人。你带回的南洋香里面有某种慢性毒药,放在龚夫人房间里的香炉,可以慢慢将毒性渗入她的五脏六腑,只是毒性需要时间的累积,当积攒到一定时间的时候,人会五感尽失,脏腑穿脓,死状极其残忍。当然闻香者全然不会察觉,更不会察觉到是多年熏的香有问题。你杀人于无形,也会顺利逃脱法律的制裁,以此法复仇,可谓大快人心。”

    龚绍淳笑了笑,又点点头,他看着苍白的绮月,凑到她的面前,说道,“我果然是娶了位聪慧的娘子,真是冰雪聪明。”

    “更让我怕的却是那炉香,不但龚夫人受之,而且龚老爷也是你复仇的对象,就连我也是……”

    “是不是?”绮月红着眼眶望着龚绍淳,她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这些也只是她的猜测,可是心中多盼望着得到龚绍淳的否定。

    她心爱的未婚夫长舒了一口气,摊开了手掌,斜着嘴角,轻蔑道,“一字不差。”

    绮月以苦笑来掩盖自己的震惊,那个她曾想共度一生的人,却有个魔鬼心肠。

    “你就说龚家婆子该不该死!我娘是她送给父亲的,顺了她的意却又被她抛弃到那种地方,父亲怜悯我们,她却用最恶毒的方法害死我娘,我身为人子难道不该报仇吗?”龚绍淳怒声道,他呛起声来的样子也似铁血男子一般刚厉,“还有你,你也被她差点害死,我最心爱的两个女人都被那老婆子戕害过,我怎可让她如意的活着!”

    “所以你当时在宁海靠近我,也只是为了复仇?”

    “我是恨她,也恨龚绍汪,凭什么他可以拥有全部,而你偏偏是他的人,是助纣为虐的帮凶。只是后来我才发现你跟那些人不同,是我误会了你,而我又无可救药的爱上你,才会想办法让你离开龚家,帮你解毒。”龚绍淳冷冷笑道,“这样的我让你怕了?”

    “如此,你与丧心病狂之徒又有何区别?与残忍的龚家夫人又有何不同?”

    龚绍淳抖起青筋,咬着后牙道,“你可知小时的我是如何存活下来?”

    绮月望着他的深眸,光影下仿佛见到那个曾经拼死救母的少年。

    “她们说我八字不祥,天生是龙王的祭品。那年宁海干旱,需要拿我作祭,要把我丢进河里求雨。我娘为了换我性命,才被龚夫人以竹笼钉魂沉湖。”龚绍淳双目通红布满血丝,那残忍的一幕又在他的眼前上演。

    “我咬掉了拦我之人的手指,嗓子喊出血水,可依旧无能为力。那时我知道,我的力量尚不足与龚老婆子抗力,只有假意晕厥谎称失忆才得以存活。父亲原不信我是他的亲生骨肉,只可怜我无辜,将我留在身边当个小厮使唤。二十年,我用了整整二十年才得到他完全的信任,有了如今的地位。宁海也好,永城也好,他龚家家主可为我讨过丝毫便宜?没有,全是我一人承担,闯出一片天地。若不是他薄情冷血我母亲缘何悲苦?若不是龚老婆子嫉妒好狠我母亲何苦以命抵命?这样凉薄的人,我难得不该让他们付出代价吗?”

    “龚绍淳,不要一错再错了,龚家老爷毕竟是你亲生父亲,你万万不该如此。”绮月听他哭诉,心中扭成麻团,劝解道,“难得唯有冤冤相报才能解你心中仇恨吗?代价便是亲子弑父,一辈子背负人命,就和周缚鸣一般,永远活在孤苦与后悔之中?明明你可以和他不一样,明明你可以选择希望。”

    龚绍淳猛然紧紧抱住绮月,将她环抱于胸前,生怕她离去,激动道,“所以你就是我的希望对吗?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绮月秋水般的眼眸中凝着波波涟漪,她抚摸着龚绍淳的脸,那白皙如雪的皮肤吹弹可破,承蒙上天眷顾给了龚大少爷一副绝好的皮囊和聪明的头脑,却给了他悲苦的身世,人生不得两全。

    “我害怕,我害怕终有一日,我会因你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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