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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龚家的中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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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绮月被罚的消息在龚府内不胫而走,一时间甚嚣尘上。

    “她是夫人的心头肉,夫人怎舍得罚她去厨房?”

    “听说是那种事,和男人有关的事。”

    “什么?绮月给二少爷戴绿帽子了?”

    “嘘,听说是和大少爷。”

    “你还别说,咱们这位‘小姐’还有些手段,竟让二位少爷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哈哈,知人知面不知心,别看她平时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实则也是个狐媚胚子。”

    “呵呵,许是太久没见到二少爷,忍不住寂寞了吧。”

    听竹在后院听到有老姆婆子在嚼绮月的舌根子,一时气不过来,冲上前去理论道:“你们可是亲眼看见姑娘‘献媚’了吗?姑娘素日里是怎么待咱们的,也都忘了吗?”

    “小听竹,你年纪小,别被人蒙骗了。”

    “骗人的是你们,你们只会‘听说’,只会添油加醋,谣言就是因你们而起。”

    “哟,我瞧是谁呐?跟着绮月才出来几天,就忘了自己的本分了?”

    听竹一眼望去,来人正是一副傲娇嘴脸的询梅。

    “姐姐,她是跟错了主子 好生懊恼的吧。”一旁的采菊冷言冷语道。

    “咱们是一道来的,平心而论,姑娘平日里待咱们如何?”听竹看着询梅姐妹俩竟无丝毫惧怕,“采菊,你平时干活老爱打瞌睡,留下的烂摊子还少吗?姑娘帮你料理后,你可曾感谢过她?询梅,你来时没有合体衣衫,都是姑娘把自己的衣服拿给你穿,你也可曾感谢过她?”

    采菊一听,顿时低下了头,一时语塞。

    询梅却白着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哂笑道:“感谢她?她若缺衣衫,我还她便是。”

    “得鱼忘筌,没心肝的家伙。”

    “她不过是早得了点好处,如今我才是伺候二少爷的人,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二少爷赏给我的‘油膏子’,可比绮月的那瓶大多了。”

    询梅拿出了好大一罐罐子,她拧开瓶盖,一股香浓的奶香味儿扑面而来,确实与绮月平时用的味道如出一辙。

    “还真是呢,询梅你什么时候得了二少爷的恩惠呀?”

    “是呀询梅,二少爷这么看重你呀。”

    询梅见众人瞬时随风倒,顿时喜上眉梢,高傲道:“二少爷说我聪慧,还夸我长得俊好看呢,将来还要送我大金镯子嘞。”

    “二少爷,才不会这般说辞呢。”

    询梅抬头一看,不知何时绮月已然站在院门口,她一脸若无其事,直勾勾地看着在做白日梦的询梅。

    “你是吃醋了,二少爷待我可好了,比待你那时还好。”

    “你竟这么说话,我看你连伺候二少爷磨墨的机会都没有吧。”绮月冷冷道,“二少爷若是夸人聪慧,定会说一句‘丝不如竹亦漫语,赖此七窍俱珑玲’”。

    绮月见询梅一脸无知,没听懂,便道:“你还说他夸你貌美,他岂非说的是‘臼头深目,刻化无盐’?”

    “对对对,二少爷就是这么说的。”询梅死性不改,一口咬定。

    “哼哼”绮月冷哼了两声,“小黠大痴,胸无点墨,你可知道二少爷为何时时对你说‘不必相随,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诸如此类的话?”

    询梅吃惊万分,“绮月可是开了天眼,她怎么会知道二少爷与我的对话?”

    心下没有思量便脱口而出——“那是为何?”

    “因为你一定告诉过或者让二少爷察觉到你不通诗文,没读过什么书。”绮月看着询梅的表情,定是被她说中了,又道:“二少爷重文采,一个没读过几年书的人想跟着他,他怕是嫌弃你还来不及,只会想尽一切办法与你远离, 又怎会夸奖你云云还送你金镯子,真是天方夜谭。”

    “是啊是啊,询梅定是在吹大牛。”

    “绮月姑娘从小就是二少爷的伴读,自然比谁都清楚二少爷的习惯。”

    “下贱胚子,谎话精。”

    “就是,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偷来的洋膏子,还说二少爷中意她,真是不害臊。”

    “真不要脸,没出息。”

    询梅一脸不自在,泪珠也在眼眶里打转。采菊见姐姐颜面扫地,更没有刚刚嚣张的气焰。

    “你且看到我受赏风光的一面,又怎知我这些年钝学累功,日日精进。”

    询梅一脸弗悦,却不敢再吱言。其余的婆姆见绮月绝非软柿子,也不敢再对她妄言,只背地里嘲讽询梅无知。

    听竹最为欣喜,见绮月将这等烦心事摆平,对她的崇拜又多了一分。

    ……

    中元日

    正堂

    龚家的孝子贤孙们身着粗布麻衣,列位开来,龚氏男子入首列,以龚正则为首,而身后的位置却空缺着。

    “来人,大少爷何在?”龚正则询问道。

    一旁的小厮回禀道:“大少爷站在队尾。”

    “那二少爷在何处?”

    “回老爷,二少爷至今未归。”

    龚正则顷然变色怒道:“不肖子孙,祭祖这等大事他竟无故迟到,学的道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龚正则在大庭广众之下斥责龚绍汪,龚夫人脸色也失了神韵。她走上前道:“老爷莫急,我一早派人打过电话,永城家里的管事说,绍汪一早便出了门,兴许他路不熟走错了方向。”

    “胡闹,那为何不与你们一道归家?”

    “许是前些天我说了重话,你也是知道你这个儿子最要面子的,还在与我置气呢。”

    “那更是胡闹,净学些洋人做派 ,难不成要这么多叔伯兄弟都等他一人吗?”

    “老爷,我已派人去县口接他,不用太久。”

    “去叫绍淳过来,就跪到我身后位。”

    “老爷,龚绍淳不是嫡子,怎可在你的身后。”

    龚夫人怒目,因她知道祭拜仪式的位置乃龚家继承人的顺位,龚老爷这是有意提拔龚绍淳在家族中的地位。

    “如若不成呢?难道是告诉列祖列宗,我龚正则后继无人?”

    龚夫人见龚正则在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予自己情面,说道:“那还有绍演在呢?”

    又转头对小厮说道:“去叫三少爷来,让他来替绍汪的位置。”

    “不可理喻,绍演还未至束发之年,怎可居于此位,你这是要折煞他呀。”

    “总之,往后便是我生故,也决不能让龚绍淳登堂入室,强占我们正室的位置。”

    “你……”

    “老爷,今日我就斗胆了,我既是绍汪的母亲,又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夫人,次席就由我来替吧。”说罢,龚夫人便直接在绍汪的位置上跪了下来。

    龚正则见她如此执拗,又不意思在这么多小辈面前失礼,无奈吉时已到只能任由龚夫人了。

    而后

    焚九香,蒸九首

    挂白幡,烧纸锭

    高僧吟诵梵经,孝子贤孙跪地稽首。

    ……

    傍晚

    龚家

    后厨

    热火朝天的后厨乌烟瘴气,绮月是不喜欢的。

    厨娘麦姑姑是后厨的管事姑姑,她膀大腰圆鼓鼓的肚皮似要撑开她的小围裙。

    绮月见到她的时候,她似比原先更加“丰满”了。

    “麦姑姑,虾壳已经都剥好了,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麦姑姑正津津有味地啃着生番薯,一听绮月回禀,嘴里嚼的番薯差点掉了下来 “这么快”

    麦姑姑交代给绮月的虾,是东海码头不常见的硬壳虾,虾壳坚硬似螃蟹,还长着些许倒刺, 虾钳一大一小很是特别。

    平时别的厨娘们最讨厌“伺候”这种食材了,虾壳太硬,一剥就容易受伤,剥一大筐子至少要三四十斤,一个时辰还剥不到一半。又累又不出数量,是谁谁都不愿意多做。

    麦姑姑仔仔细细第看了看绮月剥的虾壳,只见虾肉与虾壳完美分离开来,大虾虾肉完整,而虾壳也没有被破开 ,而是完整的一整只虾壳。

    “绮月姑娘好本事,剥的又快又好。”

    “没扯大家的后腿就好了。”

    麦姑姑拿着一只放在手中观摩,不禁好奇,“你是施了什么咒语让它们自己脱下的壳”

    “姑姑谬赞了,只需要一根竹签。将虾尾卸下来,用竹签顶上即可肉皮分开。”

    “你果真是个聪明人,没人教你还一看就会,那就把那盆鳝鱼处理了吧。”

    绮月看到鳝鱼一时呆住了,想她与龚绍淳一起被困之时,她还许愿过,若是能解当时之困她愿天天做鳝鱼,如今一语成谶。

    ……

    大厅

    宴席已经开始,龚正则与龚夫人正襟危坐在上席,今日龚夫人当场顶撞,龚正则此刻还在气头上,也不同她说话,只与同宗叔伯兄弟们喝酒。

    “夫人,夫人门房去了县门口也没看见二少爷。”秋姑姑在夫人耳畔细语。

    夫人一听心中焦急道:“那还不多派点人手去找。”

    “找什么找?数典忘祖的竖子!”龚正则骂道。

    “老爷,绍汪他……”

    “你也不必为他说好话,全当我白养了这么个儿子……”

    “父亲,母亲,绍汪来晚了!”

    众人寻声而闻只见龚绍汪已站在院内,只身而来。

    “绍汪来了!”龚夫人热情相迎。

    龚绍汪立即跪在龚老爷与龚夫人面前,“绍汪来晚了,请双亲责罚。”

    “不晚不晚,荷花灯还没放,仪式还没结束呢。”

    龚老爷气吹胡子瞪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绍汪,你可是被何事耽搁了?”

    “回母亲,国民政府有意受命儿子去政府任职,今日聘书才到,儿子在永城等聘书以致未及时参加仪式。”

    “什么?这是好事情呀!”夫人喜出望外,一听儿子要求做官恰逢了她的原本的心意。

    龚正则一听绍汪如此出息,龚家几代为商,虽说富庶却在政界没有立足。龚绍汪可是开了龚家的历史先河。

    龚绍汪递上聘书一张,顿时解了双亲之急。

    “快起,快起来。”龚夫人命绍汪起身答话。

    “二弟,祝贺你呀!”龚绍淳捧着两只酒杯道贺。

    “多谢大哥,二弟不会饮酒,只能以茶代酒。”

    龚正则的脸上转阴为晴,瞬间开颜,“来来,大家举杯敬告祖宗,祖先庇佑阴骘子孙,龚家百年终飨福泽,绍汪学成归来又成官身,双喜临门啊。”

    “老爷,我们多摆几天宴席吧,为绍汪好好庆祝庆祝。”

    “好,好。”

    “父母兄弟恩泽,绍汪感激不尽。只是南京受命儿子火速复命,明天便要坐火车去往南京。”

    “没关系,咱们等你回家再来办。”

    “是啊,咱们等二弟归来,你的庆功宴由大哥来替你操持。”

    “多谢父亲母亲,有劳大哥了。”

    而后龚绍淳拉着绍汪一同入席,席间却见绍汪浅尝了几道菜边放下了筷子。

    “二弟可是不舒服?”

    “不瞒大哥,我从永城赶来一路仓惶,现下头晕。”

    “那二弟快去休息,别误了明日要事。”龚绍淳关心道,“你且放心,一会儿我陪老爷夫人去放灯便是。”

    “那就多谢大哥了。”

    龚绍汪退了酒席,直径走出了院门。

    绍淳莞尔一笑,见到桌上新上了一道“醋烹鳝丝”。

    一时落寞,心中默念:“我与鳝鱼可当真有缘。”一时又想起了绮月,“这美味可是出自你手,你可还好?”

    ……

    圆月升空,浓雾遮面

    晚宴里龚老爷吃了不少酒而后醉倒,龚夫人安排好了人看管,便自己带着一干人等去了西长街放灯。

    赶回来的时候天还没大黑,便叫门房落锁,下令所有人不得出门。

    绮月被罚厨房伺候,秋姑姑暗中也使了不少劲儿,她买通好了麦姑姑把倒泔水送垃圾的工作也派给了绮月。

    厨房的偏门紧邻后街巷,平日里那边人烟稀少,贩夫走卒也不去做生意,只有龚家修的平整马路空旷而寂静。

    夜色是寂寞的,是悄无声息,是默默无语,只有绮月一只瘦小单薄的身影。

    绮月提着泔水桶将其放到偏门口的板车上,由泔水师傅拉走即可。

    但是今日是中元节,想来泔水师傅也在乎老辈里的“讲究”,今夜也不敢出门。

    夜风凉凉,吹起绮月的衣角,猎猎出舞。

    绮月提着纸灯笼,烛火微微,风起就把唯一的光亮也吹灭了。

    绮月心头紧张,只想早早倒完泔水回到床上休息。

    一道黑影亦如幽灵一般在绮月的头顶划过,风声和着他的脚步,更显诡异。

    绮月心想,“难不成老辈的“讲究”显灵了,中元节的晚上果然是不能出门的?

    绮月不敢声张,自然是怕那黑影来找她“算账”,只得蹑手蹑脚走到偏门去。

    忽然一声枪响震慑了月夜的宁静。

    绮月为之一颤,现在她对枪声很是敏感,“看来晚上出门的不只自己一个人。”

    黑影就在对面的高墙上纹丝不动,月色朦胧绮月看不真切,那究竟是人是鬼?只是当下他们隔岸观火,谁也不敢先动。

    枪声连开,绮月怕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看来宁海是出了大事。”

    只见又一道黑影在绮月面前划过,月色亮起时,她似乎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跑到里巷去了,快追。”

    声音很远,但脚步很杂,说明后面追踪的人很多,夜太安静,绮月听的很是真切。

    绮月愿意赌一把,也许就是他呢?

    第二道黑影就藏在离偏门不远的树影下面,像是在跟墙上的黑影联动。

    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明晃晃的手电筒犹如萤火虫的光芒闪烁。绮月知道他已无路可逃,便抛下已经吹灭的蜡烛……

    黑影显然受伤,他听见脚步声便已经做好就义的准备,这时一双手却拉着了他的衣袖。

    月色再次划过双眸,是那个明亮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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