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上午一共有三场池越和男主的对手戏要拍,第二场本来是一场调节戏,不用调动很大的情绪,池越的状态过于紧绷导致一直过不去,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小井给梁盛找了把椅子,坐在池越旁边,他自己站在一旁给池越扇扇子。
化妆老师拎着化妆箱过来补妆,梁盛站起来给他让座。化妆道谢,随口问:“越越,这位是?”
池越:“我表哥,过来探班。”
化妆:“哦哦,远处看我还以为是你们公司的艺人。”
池越笑笑,抬头任他摆弄着脸,朝梁盛扫了一眼。
梁盛戴着墨镜,正在往男主那边看,听池越说:“晚点带你去认识一下张哥。”
“好。”
梁盛在原主的患者档案里见过这个人的资料,本名张潮,艺名叫张星来,是少年成名的电影咖,成年之后也得过视帝,但后来的片子都叫好不叫座,片子越来越少。三十出头的alpha一直被压着锐气,表面上看着一片祥和,心理状况却很成问题。
“星来脾气特别好,一点架子都没有。”化妆师搭话。
“池越!”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个寸头,和池越年纪相仿,不知道干了什么,一身汗,虽然没有信息素味,可不妨碍梁盛确定他是个alpha。
寸头抹了一把脸,问池越:“下午空了对一下明天的戏吗?”
池越跟他打了个招呼,有些为难,看了眼梁盛,“看今天到几点吧,我找你。”
寸头跟着他看向梁盛,一下愣住,张了张嘴,好像认识他。梁盛并没有印象,扭头朝别处看去。
寸头说:“好嘞。”拍拍池越的肩膀,又朝张星来走去,做贼心虚似地回头看了眼梁盛。
看来原主在这片场熟人还不少,寸头刚走,白永就朝池越走过来,也是先瞄了一眼梁盛,客气地笑了笑,推着眼镜,蹲在池越面前,像是把姿态放得很低,问道:“好点了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梁盛听他说这话,心头无名火起,不由得又微微蹙起眉头。他眼见着池越挤出个标准微笑,说:“还好,随时开始。”
白永拍拍池越的膝盖,“好。五分钟后继续。”说罢,他站起来,快速打量了梁盛一番,点了下头,回到监控那边。
“哇!”化妆师小声震惊地喊了一声,“越越,你表哥真的不是艺人哇?白导那眼神,啧,就差跟上一句‘下部戏男主要不要试试’了!”
池越仰头有些抱歉地看着梁盛,笑道:“我们家人都长得还不错,但他不是演员。”
梁盛被池越特意加了重音的“我们家人”成功取悦了,但在化妆师收拾好小箱子离开时,又看到池越用力地闭了下眼睛,因为脸上带妆,没有去揉。
他不好在这种公开场合询问,只能泛泛地安慰道:“你就按你想好的演,身体不舒服想多休息一会儿,他说什么不用在意。”
“他是导演啊。”池越笑笑,收下了他的好意,但还是在维护着导演,“这是他的作品。”
“不是你的吗?”梁盛问。
“……?”池越一脸“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的表情看向梁盛。
“你拍它只是为了借别人的作品出名吗?那还付出努力干什么?”梁盛声音不大,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池越的脸色冷了下来,又不好发作,压低声音说:“你看他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必要在这儿发火。”
“他看我不顺眼就拿你撒气,就行了?”梁盛问。
“你不也那我撒气么。”池越冷笑了一下,低头不再说话。
梁盛被呛得说不出来话,我拿你撒气了?我这不是在安慰鼓励你?再仔细想想,后面的语气确实烂了些。
“我……”梁盛坐下来,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膝盖上,有点想去拉池越的衣服,又怕别人看出端倪。“对不起啊。说错话了。”
池越转过来“嗯”了一下,“白师兄就那种脾气,但他当着这么多人指导了,我不按他的调整,我成什么了。耍大牌?”
梁盛在池越的眼睛里读出了无奈,“没必要委屈自己。”
“我是专业的啊。”池越眨眨眼睛,笑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低头,错开不存在的对视,往梁盛手上看了一眼。但他再抬头的时候,却没了笑意,又恢复了平静。
“拉我一把,”池越说,“衣服有点紧,站不起来。”
梁盛伸出手,池越却只拉了他的衣袖。
※※※
池越去拍戏,梁盛没有动,还是坐在太阳伞下。
没过多久,寸头走了过来,朝梁盛打了声招呼,坐在池越做过的位置上。
“梁哥,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寸头说。
梁盛疑惑地看向他。
“啊?你不记得我了?”寸头很失望的样子,指了指自己,“时野。我变化这么大吗?”
梁盛摇摇头说:“抱歉。”
“我去,真的假的?”时野把椅子往前挪了下,凑过来说:“在法国咱俩行侠仗义来着?忘了?”
梁盛看他一脸诚恳,不像特意跑来编故事,就问:“什么时候?我之前出了点事,有些事情确实印象模糊了。”
“好吧。”时野摸了一把寸头,说:“两年前咱俩不是坐大巴遇到车祸了嘛,连环撞,你给一哥们儿做了心肺复苏,后来咱们还一起把人送的医院。”
梁盛:“哦。是好事。”
时野:“你变化好大。诶?你那块表修好了吗?我给你介绍那师傅不错吧。”
梁盛激灵一下,“我的表当时坏过?”
“看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时野说,“当时震了一下,从医院出来发现早就不走了。多亏你遇上我,不然上哪儿找——”
“你能把师傅的联系方式再发我一下吗?”梁盛问。
“又坏了?”
梁盛点头。
“好吧,发你微信。”
消息过来,梁盛发现自己的确有时野的微信,备注是:tentimes 时野。
“啊对,差一点忘了找你干什么,”时野又挠挠头,忽然有些腼腆,“梁哥,你能不能别跟别人说我是干什么的?”
“你是干什么的?”梁盛问。
“……”时野一脸黑线,“我现在是个武替,替男三。之前你忘了哈,那就正式介绍一下,不才,做做珠宝生意,tentimes就是我的牌子。”
梁盛看着他穿着t恤和大短裤的装扮,无论如何也带入不了珠宝商的角色,只好笑笑。
“你怎么来做演员了?”梁盛问。
“喜欢。自从tt这两年火了,我爸他们就不催我回家继承家业了。”时野说,“但我不想让外界知道老板这么年轻,不然又要消费我。”
梁盛认同地点点头,听时野又问:“梁哥,你斗争得怎么样?你爸妥协了吗?”
敢情这俩人当年还真是难兄难弟,梁盛看着时野有点羡慕,从地上的纸箱子里拿了瓶水递给他,“之前没有,两败俱伤。不过现在从头再来了。”
时野接过水,先浇了一把寸头,又喝了一口,问:“他同意注资了?”
梁盛也打开一瓶,“没有。”
“那,梁哥……”时野突然凑了过来,“我给你注资怎么样?”
“你?”
“对啊!”时野用水瓶子敲着手心,“我还记得你当时说的,精神干预药,当时我就挺感兴趣的。最近我有一个朋友,正好也有这方面的困扰,当做公益了。”
梁盛见他不像随口一说,但完全不信“一个朋友”的托词,就好像他和池越也不是什么朋友。
“你要真感兴趣,我回头给你发一份介绍。”梁盛说。
“行,就这么定了。”时野站起来,从箱子里拿了一瓶水,“等你信儿。”
梁盛看他往拍摄地那边走去,他对面是张星来和他的助理,水被递到张星来手上,时野挥挥手离开了。
两个alpha?难道真是为了这位朋友?
这条戏过了,池越也走到梁盛面前,梁盛把手上的水递过去。
池越接了,喝过以后问:“你认识时野?”
“对,几年前机缘巧合。”梁盛说。
“关系不错?”池越又问。
“还可以。很久没见了。”
池越弯腰把水瓶放在桌上,靠近梁盛身边时耳语道:“他喜欢alpha。”
梁盛抬头,池越已经转身让小井帮他解开束冠,坐下后又看向梁盛,好像刚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奇怪的话,笑着补了一个名字:“张哥。”
梁盛很是惊讶,池越刚才这是在吃醋?明着告诉自己不要和一个喜欢alpha的人走太近?
这种认知让梁盛感到心跳加快。
他挑起眉毛,略微勾起嘴角,“嗯”了一下。他想笑又想压住,让他看上去像是洞悉一切的挑衅。
这足以让池越觉得自己是在自取其辱,梁盛“嗯”的这一下让池越觉得他是在说“那又怎样?你凭什么管我?”
池越知道自己应该冷静,但他无法在看到梁盛摘了戒指又和时野相谈甚欢后无视挑衅,他清了下嗓子,扬了一下下巴,问:
“梁盛,你的戒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