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愿此生不欠
初恋,是扎在心脏上的小软刺,不去触碰它,没有任何感觉,不小心触碰上了,也只是一个激灵的事。而后风平浪静。
人生像是在玩一个叫做躲猫猫的游戏,自己藏自己找,时而弄丢了自己,时而找到了自己。终是有一天你找到自己,再也不会弄丢,那便是长大。汪美琪终于也找到自己。
安于心走在校园里,手机哔哔哩哩地叫,她打开,是林一文的短信:“小姑,忙什么呢?你什么时候毕业?”
安于心回,“去实验室解剖,缝针…你是不是又无聊了?”
“……我不想听解剖,缝针之类的,太变态了。陈莎莎离婚了吧?”林一文回短信的速度就像是火箭发射,一条刚过去,他就回过来了。
“我哪知道?”安于心其实知道,只是离婚又怎么样,“从陈莎莎结婚那天起林一文和陈莎莎就没有关系了。你不会还有什么想法吧?”
“怎么可能,小姑。你先忙吧!”
林一文大学毕业后,她妈给他找了份工作,工资不低,好像再也不是那个颓废的文艺青年了,像是一个普通青年,也交过一两个女朋友。
安于心拨通电话。
“别胡思乱想啦,你和小蓓谈了快一年了吧,这几年,也就这个姑娘,你处得久一点。什么时候…”
“哎,小姑,你等一下,我这边有点事情…”
“林一文,你…”
嘟嘟嘟…
林一文发呆,看着办公桌上他和小蓓的合照,是小蓓非要放的。他迅速娴熟地将照片翻过来倒放在桌子上。
陈莎莎对林一文来说,就是扎在心里的那根刺,只因曾经辛苦付出,最终却求而不得。
倘若求而不得,何必一往而深。
晚上,林一文独自一人坐在唐子街那家著名的清吧里,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一会儿功夫三杯下肚。又过了一会儿,直接倒了下去,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从旁边路过的人,都十分讶异。
程开陆开车带着安于心来到这家清吧门口。
安于心急忙下车,跑进去,程开陆紧随其后。
一个服务生上前,“您好,您男朋…说通话记录里随便找一个人打电话,您是最近的一个。”服务生看程开陆从安于心身后走来,目露凶光,吓得“男朋友”三个字都没敢说全。
“谢谢,我们自己照顾他。你去忙你的。”显然,程开陆对于这个误会有些不爽,不高兴全写脸上。
安于心准备将林一文扶起。
“搭把手。”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林一文却像一块巨大的铸了铁的橡胶,拿起来又掉下去。
程开陆还笔直地杵在一旁,不动。
她皱着眉头,看他。
“程开陆,你快点,林一文是不是长胖了,我拖不动他。”
“有我在,这种事儿要你动手吗。”程开陆冷漠,想必这小孩脾气还是为刚刚服务生把林一文当成安于心男朋友的事。
“你怎么站在那不动啊。”
“你让开。”程开陆拿了一杯水,不作声色,含了一口,喷在林一文脸上,不一会儿林一文清醒了点。
“程开陆,你…”安于心露出嫌弃的表情,翻了他一眼。
“你背得动他,还是我…我当然能背得动他,但我的背只能用来背你。”
安于心脸红心跳,但还是翻了个白眼。
“长本事了,喝酒把自己喝醉。那天和文景然不是挺能喝的吗。”程开陆在林一文耳边叨叨。
“别吵他,让他休息一下吧。他心情不好才醉的吧。”安于心说。“他今天给我打电话,问我陈莎莎是不是离婚了。”
“人家离婚,跟你有什么关系。”程开陆对着林一文开火。
“当然有关系,我难受。”林一文语速极慢,吐字不清。
“又不是跟你离婚。”
安于心用胳膊戳了戳程开陆,“你平常话没这么密啊。”
“耽误我们俩约会了。”程开陆不客气地说道。
“程开陆,你有异性没人性!”
“你不是也有异性吗,你那个小女朋友呢,你不去找人家,别人离婚你在这替人家难过。”
安于心对程开陆使眼色,他熟视无睹,继续说。
“你根本就不懂,我后悔,如果当初我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和她结婚的就是我,那怎么样我都不会让她离婚的。不会的…”
“说不定人家根本不难过,觉得是解脱。”程开陆说。
林一文沉默。
“一文,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人是她选的,日子是她过的,结果与你没关系,你觉得呢?她只是一个久远的初恋。当一切的发生与你自己的意愿相悖的时候,结果不是你导致的,你无需承担这个结果,但是你对结果的反应和应对的行为,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要承担它所带来的结果。既然当初选择了,就不后悔。人生很长,我们在不断地做出选择,任何选择的机会,你都可以选择。”
林一文如同醍醐灌顶,立马爬起来,站稳。“我不是后悔,我是…”
一文像个孩子一样,眼睛里冒着光。
“谢谢你,小姑,谢谢小姑父。我要像你们一样勇敢。”
程开陆和安于心目瞪口呆。被“小姑”和“小姑父”这两个词弄得不上不下,脸红不已。
“这就清醒了,你这醉装的吧。”程开陆大声说。
林一文应该是重新从通讯录里找到了陈莎莎,以前她在一个特别的分组,现在只是散落在同学组里。他联系了她。只是陈莎莎也是桀骜不驯的性格,发誓不走回头路,不吃回头草,只愿意和林一文做朋友。大家以为陈莎莎的拒绝会让林一文再次痛苦,但是仿佛陈莎莎的拒绝并没有让林一文感到痛苦,反而让他更加地心安。他把陈莎莎的离婚遭遇归咎于自己当初的不坚持,已然是越界。他只一厢情愿地认为如果和她走进婚姻殿堂的人是他,他一定会迁就她,便不至于此。只是婚姻和恋爱的不同在于,恋爱是花开的时候,婚姻大部分人都过成了花谢。
而陈莎莎不哭不闹,轻描淡写,和他的家人相处不愉快,便才想从那个地方离开。育有一儿一女,她一个都没带,和当年跟林一文分手的时候一样决绝、潇洒。
人的一生要做无数次选择,总有对的时候,和错的时候,对的也不一定永远对,错的也不一定永远错。
有人说,无论什么关系,情份被消耗殆尽,缘分便走到了终点。没有谁对谁错,最后所有的错都应该归咎在自己身上,然后礼貌的退场。把自己还给自己,把别人还给别人,让花成花,让树成树。从此,山水一程,再不相逢。愿来生,不见,不欠,不念!
林一文也是想把自己还给自己,把别人还给别人。
黑夜吞噬着人间,一股压抑感扑面而来,突然安于心叹气。
“怎么了?为什么叹气?”
“林一文是渣男吗?”
“不知道,渣男是什么意思?”
“装…”安于心偷笑,对程开陆翻了一个白眼。
“我要是渣男,也不可能让你单身这么长时间。”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安于心无语。
程开陆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嘘!”
“怎么了?”安于心瞪圆了眼睛,仰头。月光如牛奶倾斜而下,洒在两人薄薄的衣衫上,温柔,恬静,舒适。那一刻,时间静止,他缓缓弯弯,脸慢慢向她靠近,安于心心跳加速,不争气地不停冒汗。就在两人嘴唇快要碰上的时候,安于心立马躲开。
“你看,这样才是渣男。你别误会,我只是给你掩饰一下。林一文吗,充其量算个情种。”
“他现在的女朋友叫小蓓,相处快一年了。”
“相处了,他才知道合不合适,他也不知道陈莎莎会离婚是不是。你别想了。”
“哦。”
“我觉得你心思太重。”
“我那是关心别人。”
“放松点。”
“怎么放松?”
“打篮球去。”
“我只会打羽毛球。”
“我教你。”
声音消失在漫无尽头的夜晚里。
昏暗的路灯下,程开陆教安于心投球,他迈着娴熟地步伐,轻松,游刃有余地运球,投球,自信潇洒。安于心突然表情凝住。“放松!”程开陆从后面抓着她的手,“跟我一起,蹲,跳,投。”球砸在了篮筐边上,转了几下,从篮筐掉了进去。
“进去了哎。”安于心兴奋地跳起来。
程开陆,静静地看着她。昏暗的光线里,穿透着安于心尖锐的欢呼声,她快乐得像个会唱歌的鸟儿。
两人兴奋地击掌,自然而然地拥抱在一起。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说的是人在冷静的时候,此刻安于心的压抑被程开陆的魔力驱散,她自己的压抑和林一文的压抑,通通被驱散。程开陆紧紧将她拥进怀里。
缓缓亲了亲她的微微沾湿的睫毛,接着吻上了她的嘴唇。她瞬间防护机制开启,紧张,使劲地推开他。
“对不起。我送你回去吧。”程开陆小脾气上来,快速扭头走出篮球场。
安于心跑上去拉了拉他的胳膊,踮起脚尖,亲上了他的嘴唇,害羞地摸着自己的嘴唇。
他们深情抓着对方的衣衫,拥吻在黑夜。
将安于心送回宿舍,程开陆竟吹着口哨离开,宿舍门口的学生向他偷来目光。他赶紧恢复正常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