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前女友
程开陆并不讲话,只是揽着安于心的肩膀向前走。中午的太阳很刺眼,安于心拿手挡在额前。
“安安,你在宿舍还是图书馆?还是实验室?”
程开陆瞟了一眼手机,按住安于心的手,帮她把手机揣回兜里。
“谁,接下来的时间是我的了。”
安于心有点儿疑惑地看看有点强势的程开陆,突然灵机一动,伸手掏出一个薄荷糖。
“吃吗?”
程开陆想都没想,接过。
“谢谢。”
安于心像套公式一样,顺其自然地说:“不用谢。我一般不吃糖,除了薄荷糖。”
他扬起一个虚伪的笑脸,仿佛在笑她用词不当。
“你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
安于心用手抱头,程开陆停下悬在空中的手,说道。
“我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你要干什么。”
程开陆轻轻掸了掸她颅顶上的头发,将手自然垂落,然后勾了勾嘴角。笑容虽然有点儿勉强,但仍然是明朗的。
手机在口袋里再次振动,还是梅宜发来的。
“安安,你怎么不回我,我想给你打电话了。”
梅宜害怕寂寞,一个人走路的时候都会给安于心打电话,就像从宿舍去食堂,直到她到达目的地,她会乖乖挂断电话。
安于心看完信息。
“你要丢下我去陪沈梅宜吗?我陪你去。”
程开陆说。
“你偷看我信息了吗?”
安于心撇了撇嘴,皱着眉头,直直地看着他。
“我这种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还需要偷看?刚刚第一条也不是我偷看,你一打开,它就这样啪出现在我眼前,就那几个字,我还没来得及躲,全记住了。我真不是故意的。第二条,靠的就是推测了,见你没回,她的下一条可能是她来找你,或者你去找她。”
“信你……”
安于心揣着一颗翻白眼的心,却被此刻的场景逗笑了。
“还有,人家叫蒋梅宜。”
“我知道,他是你的好朋友,口误。”
坐在星巴克里,程开陆点了三杯拿铁,便自己拿了其中一杯出去溜达了。梅宜来的时候只看到安于心一人坐在那,安于心塞给她一杯咖啡。
梅宜很久低着头不说话。
安于心没辙,突然她心生一计,憋着笑说:“需要纸巾吗?”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纸巾擦眼泪的。”
“我哪是什么神算子啊,你头低成那样,我都看不见你的脸。不过倒是能看见你掉下来的鼻涕。”
“啊,真的吗?”
梅宜捂着鼻子,抬头找纸巾。
安于心伸手从小包纸袋子里抽出一张,递给她。
“没有啊。”
梅宜认真地看着安安,疑惑很久,才反应过来。
安于心憋不住笑:“没有鼻涕你就擦眼泪啊,反正我看也快要流出来了。或者你嫌麻烦,就用袖子擦擦也行。”
梅宜忍不住想站起来,在星巴克里围着人群,尖叫着追打安于心。
见安于心笑得灿烂的样子,梅宜立马气又消了。
“难过的时候吃点儿甜的能心情好一点,其实我更想带你去运动。”安于心说。
“所以你才点的拿铁,而不是巧克力蛋糕吗?”
梅宜用生无可恋的表情向安于心呐喊抗议。
“好啦,我去给你买。”
安于心去排队买蛋糕的时候,梅宜只是看着窗外发呆。
梅宜只是说了句蛋糕很诱人,又继续发呆。很长一段时间安于心自顾自地吃东西,而梅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也不吃,也不喝。
“安安,你有喜欢的人吗?”
安于心蛋糕才吃了一半,听到梅宜的问话,想都没想,坦率地说:“有。”记得高中,一个放学的晚上,梅宜问她是不是喜欢程开陆,她并没有明确地回答。程开陆给她写情书的时候,梅宜也知道。所以她只是知道他们的班长程开陆喜欢安于心,而这么多年她喜欢谁,还真没听说。
她和蒋梅宜虽然是革命友谊,但很少卧谈,面对梅宜的时候,安于心很少不坦诚。
梅宜来了精神,也许就是体内的八卦因子在产生作用,“是现在的师兄吗?”
安于心愣了一下,摇头。
“其实,我喜欢一个师兄。”
梅宜很爽快,说的干脆利索,仿佛是刚刚很长时间的沉默厚积薄发的力量。
“我本来以为把这个秘密吐出来会很困难的,没想到说的时候一点儿都不难,哎……”梅宜不自在地用大大咧咧的口气说,好像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勇敢!我都没见过这样的梅宜。”安于心说。
“我一直不勇敢,是吗?”
“不是,你一直都没遇到需要勇敢地事情啊。这个是你的初恋吧?”
“不是的,安安,我以往暗恋都没说出来过。你就别戳我的伤口了。”
安于心默默先不说话,只是笑。
“你肯定还是喜欢程开陆。”
“是的。不过你为什么这么猜啊?”
安于心摩挲着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问道。
梅宜呆住了,翻着白眼思考了半天,“不好意思,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除了你大侄子安与之和林一文,还有那个不靠谱的文景然,噢还有你的小兄弟占赤城是吧,你还有关系好的男生吗?”
“你这会儿不难受了吗?”
安于心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激起了梅宜的伤心。
“再有,你刚才不是还在担心你的鼻涕吗?没想到身体里八卦的血液沸腾得厉害,真是服了你了。”
“程开陆!程开陆!”
安于心紧张起来,笑着安抚,不再逗她。
“说实在的,高中的时候我看他第一眼就觉得他真的很帅。就那么一眼,我就想起了一句话,‘谦谦君子’,什么来着……”
“哦,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安于心低头笑。
“是吧?”
“这句话在小说里都泛滥了吧,是个好看的男生,只要稍微话少一点,一般都这么形容。”
梅宜无奈地翻白眼,“小说归小说,我说真的啊,现实生活中,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活生生的男生配得上这句话的。”
“所以呢?”
“对,也没什么所以,你们高中毕业就没再联系了吧。哎……”
“所以我喜欢他,因为他很好看?别告诉我,你喜欢师兄也是因为他很帅。”
“我的确是啊。当然并不完全是,师兄才华横溢,温文尔雅。不过,如果你不是因为他好看,那又为什么?”
安于心看着梅宜的坦诚,也不想拼凑什么敷衍的回答。
“我和程开陆的故事你都知道,除了在教室上课,就没有什么别的情节了。我想不到,所以解释不清。”
“你们真的很搭,气质上就很配,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说。以前同学都这么说。”
安于心缓缓地说:“不过,前段时间,我们开始联系了。”
“啊,真的吗?我真替你高兴。”梅宜的尖叫是真诚的,然后她又默默地难过起来,“师兄他有女朋友,跟你是一个气质的,我暗恋他快一年了。为什么我每一次喜欢的都是有女朋友的。”
安于心起身抱抱梅宜,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来不对别人的私事指手画脚。劝她去做拆爱专家,还是等师兄和师姐分手等到天荒地老,又或者是别伤心重新找一个目标就不难过了。这些话她都说不出来口。
梅宜说的没错,他们很配,章胜楠也说过。高二的冬天,学校里有过传言,说她和程开陆是“金童玉女”,她向来讨厌这些珠光宝气的词语,可是却因为这两个名字,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透过窗户上的玻璃反射到她眼里,现出了许多希望。
许多让她在后来苦苦追寻的希望。
安于心不想继续回忆,问:“表白了吗?怎么一时间这么伤心。”
“没有。我很懊恼。”梅宜耸耸肩。
梅宜像是一个古代人,她的观念很老旧在她看来不得了的事情,别人根本就无所谓。
她想起另一个女生,和梅宜截然相反。
是她的舍友,那天她们在宿舍顶楼打完网球,拆开两包有友的泡椒凤爪,女孩便开始吐槽,“高中他大我一届,跟我表白了好多次,我才答应,后来高中毕业由于他爸做生意的原因,就举家移民到新加坡了。大一的寒假他从新加坡回来找我。他说是特地回来找我,我信以为真,现在看来可能只是顺便找我。事实证明也是,后来一年都没再回来,于是我们分手了,这就是我的初恋。”
“但是说来奇怪,一开始我并不喜欢他,可是分手后我很痛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开始疯狂地找他,我越找他他越不理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要脸,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人人网、q q他都不回,他肯定都看到了,他越不理我,我越想表达自己的喜欢。当时有一段时间,我变态地认为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他无关。你说我是不是疯了。不过转念一想,万一我们见了面,我在他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那些举动特别丢人。”
安于心只是抬头看黑黑的夜空和点点的繁星。
“我觉得认真地爱他,是对我,也是对他最好的交待。我错了。我输得很彻底,可是我不甘心,即便如此,我知道我不要把家底都赔进去。后来我谁都不爱,包括他。就是最近他又回来了,历史惊人的相似,靠,这么巧的吗?他又是特地来找我的,我就是个煞笔,我居然和他见面。他跪在地上哀求我复合,像是被我下了蛊,要么就是我们俩一定都是神经病。”
安于心递去面巾纸。
“这段感情破破烂烂的,我却还是没有放弃,我和他又在一起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到底哪里,我也不知道,或许我知道,只是不想清醒。我明知道他最终还是会走,他不大可能因为我留下。可是他又像大一寒假那样回来,我很感动,那一幕我忘不掉。一想到我们有一天一定会彻底地分手,我就会哭。”
安于心所有安慰的话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呛得自己眼睛很酸。
室友并不美丽,个性虽然足够真实但也不算可爱,如果不是有安于心这样一个冷漠凡事无所谓的室友,她们可能早就打得鸡飞狗跳把宿舍楼顶都掀了。她不是没和别人吵过,只是和安于心相处就很融洽。安于心在心里同情和心疼这个奋不顾身爱一个人的女孩,总也没有办法冷眼嘲笑她的愚蠢。
“安于心……”
“蒋梅宜……你够了,就是个暗恋,你给我兴师动众的。程开陆还是慧眼识珠的,他说沈梅宜绝对没事。”
梅宜张张嘴,调整坐姿,“师兄是我爸的学生。去过我家几次。”
安于心不屑,拿勺子搅了搅杯子里所剩不多的咖啡,也不喝。
“还有没有更劲爆的。”
“哎呀,安安……”梅宜有些害羞,又很紧张。
“我和师兄在一起了。”
“但是,我好别扭啊。我都怕去美院,怕被同学看到我们在一起,怕看见他的前女友。”
“把师兄看准了就好啦,小傻瓜。”安于心终于放心地扬起嘴角。“你这半天在这演戏呢吗?”
“不是,我现在很愧疚,就像干了什么恬不知耻的事情一样。我在内心不停地谴责自己。”
“他们分手跟你有关系吗?”
“我不知道啊。师兄分手之前,我没有跟他走的很近。但是也有谣言说是师姐劈腿了。”
安于心眼睛里露出一些惊诧,“谣言止于智者,不管怎么样,你自己去寻找结果,别尽听别人说。”
“你说这些男生怎么都有前女友?”蒋梅宜脱出而出。
都?安于心无奈,程开陆也有过,这个字还真是一剑封喉啊。
“认识的晚了。”
安于心苦笑,难道大家都知道程开陆和汪美琪的事情。她感觉巧克力蛋糕和咖啡的味道配起来真不怎么样,苦上加苦,不如一开始,吃什么喝什么都只觉得虽然苦但是回甘。
“我就是空落落的,想见见你。师兄是我爸的学生,人其实很好的。”梅宜的脸上是幸福的颜色。“哦,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沈梅宜?是谁?”
“程开陆口误说的。我觉着好玩。”安于心扬起嘴角,露出灿烂真挚的笑容。
“看我……不打你。”
“好了好了,我跟你道歉。”安于心安慰了梅宜。
她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梅宜从一见面的愁眉苦脸,到最后的笑逐颜开,什么事情都没变,她无非需要一个与最信任的人分享的过程,仿佛不说出来就不是真实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