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久不见了
清晨,空中飘散着水汽,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清新,舒坦,漫长。太阳慢慢透过云霞,露出早已涨的通红的脸庞,害羞地张望大地。
水汽如同云雾缭绕,在太阳出来的时候退去,清爽了大地的明眸。
“安于心,很高兴再见到你。”他用近乎颤抖的声音说。
压抑着感情。
满脸的疲倦,遮不住那俊美与真诚,她心目中白马王子的样子,从她见他第一眼开始,也如这般,俊美真诚,稳重内敛。
那场sars之战后,地震灾害再一次嗜血般蚕食着这个世界的一角。那是他们共同的梦想,救死扶伤,像披着英勇的战袍,给人带去希望。筑梦像是在心里开了一朵花,连同逐梦也芬芳。他们聊起当年美好的时光,不外乎她在纸上写下梦想,让两个心有灵犀的人互相奔赴。
“很高兴再见到你。”她答。
她晕红的双腮似黄昏时的彩霞。
富有仪式感的问候,正是人生忽如寄,莫负茶、汤和好天气。
他问:“你在学校平常都干什么。”
她答缝针。但不是裁缝。
他们都笑了。
人生,如此曼妙,彼时分道扬镳,终有一日,他策马奔腾而至。恍如隔世,恍如昨昔。
心动的时候,做的是向心运动,逐渐靠近。思念是一条测不出长短的时间线,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长河,而他们只字未提。只胡乱地聊着以前的同学,上过的课,天南地北,侃侃而谈,天衣无缝。
当听到文景然现在居然在他爸的公司做起了经理,安于心说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敢相信。在程开陆的再三保证下,安于心下定决心相信半个标点符号。
九十月份,又是一个开学季。
六年效应。这六年里,安于心拒绝了太多的好意和不怀好意。或者说后来很少有人会对她心怀好意和不怀好意。因为她太直接太坚决,太不像看起来的一样美好。就像那次,隔壁师兄放话出来要追到安于心,她本不爱管闲事,却健步冲到师兄面前:“您好,师兄,听小师妹们说,你很会关心和照顾她们,就像大家的中央空调。但我不喜欢中央空调。”说完她很礼貌地跟各位师兄师姐再见,一边走一边心里默默嘟囔“什么都往外说干什么,追女生有什么可炫耀的。”师兄气得咬牙切齿,直跺脚也无济于事。“平常看着温柔文静的,怎么这么不可一世。孤傲”其他师兄师姐都默默走开了,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或者说假装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他们一起走过的路上静静的,听不见什么声音,以至于蛐蛐嘶哑的鸣叫声都格外清晰。
鞋子踏在石板路上,偶尔吱吱呀呀。
“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安,于,心,我从来都想不到你高兴是什么样子,难过是什么样子。任何时候你都是泰然处之,不悲不喜。”
此刻,两个人像在做梦。她喜欢有他的梦。“我喜欢有控制感,我的高兴和不高兴都只来自我自己。”
也不知从什么时开始,她习惯让自己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是轻松恬静。
“嗯?”
如同儿戏一般的情书,不光是他不曾想过的荒唐,还是他不知从何说得起来的欢心,寥寥几句无情无义的示爱歌词,只有程开陆自己可以自圆其说。
没有回应的回应,让他曾经望而却步。如今,他只想牢牢抓住。
她更紧地握了握出汗的手,好像在期待。
他们行走在梧桐树下,梧桐絮肆意飘洒,热情飞扬,撞在人的脸上,像空中飞来的一个个疼痛。渐渐地,太阳出来了,照在他们的身上,把温暖变成热情,把热情变成热烈。
“嗯。”她斜着脑袋,歪着娇俏的脸,眼珠转动,瞬间露出欣喜。
“安于心,我想用我往后一半的高兴和一半的不高兴,与你交换一半的高兴和一半的不高兴。从此一起。”
她还是心动了,是又一次心动。
程开陆做什么她都会为之所动,她也常自己跟自己这样捉迷藏,有时自己把自己都躲丢了,找不着。
“那个”她叹气,欲言又止。
“成交。”她有些害羞,低下了眼睑,把脸放在他的胳膊上,依旧略略僵硬。
她怀着喜悦、激情,终于“千方百计”说出了秘密,现在一切简单明了,她也如释重负,一丝不苟的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安静,甜美,看上去令人神清气爽,和颜值无关,只是与那份娴静有关。
有人说,推开喜欢的人叫成长,留住喜欢的人叫本事。人必然是先成长,才有本事的。所以他们经历过推开。
程开陆扭着脖子,满意地点头,他抚了抚她长长的秀发,和高中的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连头发都没变,还是那个长度,那个颜色。
“我的联系方式,哪来的?”突然安于心好奇心作祟,轻轻地问。
“总是想起你,就想办法去找了。哪一家是你喜欢吃的早餐?”他看着安于心的眼睛,说的风轻云淡。安于心说都喜欢,他笑了笑,整齐的牙齿,棱角分明的干净面庞,五官像是非常懂事,完全长在了它们该在的位置。
“我不会是颜控吧,我确实曾经被他的颜值吸引过,现在的他更温柔、真诚、稳重。更有魅力。”安于心在心里默默地想。
“生煎?”程开陆轻声慢语,仿佛害怕这是个梦,大点声梦就被吓醒,梦就会碎了。
安于心“乖巧”地点头,她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只是说“什么事”、“怎么了”、“你说”如此这般冷漠。
他们之间的温度,仿佛从零下终于到了零上。
记不清点的一份生煎还是两份生煎,和面条,他们偶尔头靠着头,偷偷地看旁边的路人甲乙丙丁,快速地接住对方的投喂,一起捂嘴,低头,害羞地笑,仿佛头再低一些,尴尬便可“欲盖弥彰”。程开陆可能是忘记了打球时同学喝他的水时他是怎么说的了,“瓶嘴残留的唾液中的菌群是可以相互传播的。”
上午的电影院里,加起来十个人都不到,整整齐齐的座椅在黑洞洞的光线里,根本看不清楚编号,他们十指紧扣,要锁住这突然的来之不易的幸福。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能给人带来一些莫名的安全感,起码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不会有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的害羞和尴尬,诸如他给她喂了一粒爆米花,她看了看周围,迅速用嘴巴接住,低头轻轻咀嚼。
他们像平常随处可见的情侣一样,想得只是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安于心和程开陆组合在一起,就是颜值高分组合,所以总能吸引来一些目光,电玩城里的吵闹声掩盖不住人们内心的躁动。“程开陆,往左,往前一点。哎哎,就这样,抓它。”安于心兴奋地像个孩子。
“这个这么好玩吗?”程开陆认真地看着她,表情凝固,“看到你开心的样子,我也很开心。”
“对啊,能锻炼手眼协调能力啊。”
程开陆觉得玩这个很傻,但是他又觉得安于心可以。并且他竟然“变态”地喜欢看着她玩,他尤为珍惜这极其少数安于心吵吵闹闹的充满童真的样子。
经过的路人匆匆地看他们,他们也看别人,别人成了他们的风景线,他们也成了别人眼里的一道美丽风景线。就像无数次她看到别的男男女女认真抓娃娃的场景,勾起她生命中缺失的部分,令她隐隐作痛。
那天他们一起吃了早餐,一起吃了午餐,说了很多很多话,笑了很多很多回,勾起了很多很多以前幼稚无聊的回忆。仿佛从今天开始她就不再恋爱恐慌了。
十个小时,还不到六年的百分之零点零二,这份快乐的概率竟这么低,令人激动,又是令人难过。一直到下午五点,他得按照制定好的计划赶去机场准备回去参加第二天一早医院的汶川地震现场援救汇报会。
“送你回学校。”他们肩并肩。
沉默。
像是说完所有的话。又像是还有很多话要说。
“我自己回去。”安于心总是这样,跟所有人都是习惯性地客气。
地铁上,很拥挤。人们随着地铁的行驶摇摇晃晃,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们面对面,很近,而六年未见的陌生感死死地笼罩着他们。程开陆的眼神没离开一秒,总在千钧一发之际伸出援手,果断抓住她,拥在怀里,那种默契又像是认识很久很久的老熟人。
人生有时候就像转圈圈,转着转着就回到了原点,又继续离原点越来越远,最后又回到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