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门被陶晗打开，冯岚走进来扶她坐在床沿。
“什么事？”
“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冯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她本就气质成熟，脸一红，显得风韵万千，“我有个十分中意的剧组，剧本角色也很适合我，但是我在这山里，没法去争取。”
“你的经纪人——”话说了一半，陶晗想到冯岚的经纪人对她几乎是放养状态，连现在这个百合剧第三者的角色，也是她自己努力，联系到曙光的选角导演，积极自荐才获得的，要她经纪人帮忙，在她忙着私自接的剧本时替她联系角色，实在异想天开。
冯岚的脸上露出悲哀自怜的丧气表情，她眉眼惆怅，苦笑说：“你已经知道了，我处境艰难，所以……”
“你……想让我给你找一个……中介？”陶晗嘴边的“经纪人”憋了回去，毕竟冯岚是有专属经纪人的。
“是。”承认时，冯岚的脸红到了耳朵根，羞惭地低下了头，“抱歉，这种事太……”
“不，没关系。”陶晗跟随着冯岚的节奏也叹了口气，她认识的人不多，但也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像冯岚公司这样抛弃艺人的，她还没听说过，签了人又不管，这不耽误人吗？
想到这她有些气愤，问：“你们公司怎么这样啊？好歹你也是签约的艺人，你有机会出头，公司也获益啊！他们到底为什么这样对你啊？”
问出口陶晗就后悔了，这个问题在她心中酝酿了很久，但毕竟揭人伤疤，她一直忍住不问，现在她一时气急，没考虑那么多。
“你不愿说就算了……”
冯岚摇摇头，“请你帮忙，也该跟你说说情况的。”这时冯岚的脊背忽然挺直了，目光狠狠地盯着墙壁上某个点，整个人就像是宣泄委屈的理直气壮。
“上次你见到我们公司一姐，焦歌，她人比较……倨傲。”她纠结了很久，才选了这个词，“我是科班出身，她原来是网红，我在学校成绩还行，所以演戏还算得心应手，因此被她嫉妒，就处处打压我。她跟老总是亲戚，在公司横行霸道，她看不惯我，所以我什么也得不到。”
“当初不是签了合同吗？他们没有帮你完成经纪公司的职责，你应该可以申请签约的。”
冯岚猜到她会这么建议一样，提前摇摇头，“他们很仔细，没留下什么证据，而我要是违约，很难避免留下痕迹，掰扯合同，我很弱势。”
陶晗沉默了，冯岚演技精湛，短短二十来天的指导，已经让她对演戏有了一层又一层的领悟，而冯岚却因为本事太强，不受待见。多么不公的世道。
想到这她心抽疼了一下，她当初进曙光，除了天生的好嗓子，一无所有，还不如冯岚有底气。
“你放心，我一定全力帮你找中介，替你拿到角色。”陶晗郑重地向冯岚承诺。
“这事……有点难办。”电话里周念云很头疼，“别家公司的人，我们帮忙联系中介，这不是跟人作对吗？何况，也不一定有中介愿意接，帮她就是得罪一个公司，难。”
陶晗最先想到问周念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但她认为不要多管闲事。陶晗不愿为难她，只好让她多留意一下罢了。
现在陶晗脑中有两个人选，一个是夏茸，老板肯定认识更多人脉，另一个，就是温行雨。
温行雨在她脑子蹦出来时，陶晗后背忽然冒冷气，明明知道她是怎么看待自己、对待自己的，有难办的事时还是第一时间想到她。
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开始在她脑中划过。
她刚踏入这个圈子，来到公司，有很多难题压得她喘不过气。
那时候，她把最大的希望寄托在温行雨身上。
向她求助，最先得到的，是冷言冷语。
“这都做不好？”
“如果是钟弦的话，绝对不会出这种错误。”
“你基础太差！”
“已经教过你两遍了。”
“这种事你找我也没用！”
……
每次找她，陶晗都面临着强大的心理压力。
可是，不管什么事，不管温行雨说了什么话，最后她的问题都能顺顺当当解决。
她只需要等，等到她们两人一起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接受最挑剔的审阅，这时，温行雨总能把她的困难解决，她就这样病态地依赖着温行雨，直到听见温行雨说：“你也有罪。”
“我最大的罪，就是依赖你。”陶晗下定决心，打电话给夏茸。
“啊，这样啊，巧了，我倒是认识一个人，马上就要入职咱们公司了。”
听起来问题解决很容易，陶晗松了口气，在冯岚面前夸下的海口似乎能实现。
只是没想到，过几天夏茸给她打电话来，开口一清嗓子，陶晗就有不好的预感。
“这个人啊，个性比较独特，我说了也不管用。”陶晗心底一凉，但接下来的话更让她震惊。
“她比较听行雨的，你找她帮忙，应该就成了。”
绕了大半圈，还是回到温行雨这里。陶晗缓缓放下手机，直到屏幕熄灭，身体仍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温行雨开门发现竟然是陶晗主动敲门，喜出望外的同时，又有些手忙脚乱，她让陶晗坐好，泡茶，这时陶晗说出她的来意，温行雨的脸顿时像结霜一样凝固。
“所以，你特意来找我，是让我找席茗，帮冯岚谈剧本？”温行雨没有把正脸对着陶晗，她怕自己的神情惹恼陶晗。
“是。”
“呵。”滚烫的茶水从青瓷茶壶里倒出来，水流平稳如柱地注入茶杯，房间里只听见音调逐渐升高的水声。
“你觉得我会帮她吗？”
“她的演技你看在眼里，被恶人欺侮，你会无动于衷吗？”陶晗面上平静，心跳却很快，一方面是因为不得不向温行雨请求，另一方面，她拿不准温行雨的意思。
“如果是别人，我一定毫不犹豫帮忙，但是冯岚，不行。”温行雨十分强硬，出乎陶晗预料得直接。
“为什么？”
温行雨话里有话，“你不要相信表象——”
“表象？”陶晗声音忽然高亢起来，她想起前些日子，那个高高在上的焦歌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也要说冯岚没表面上那么好吗？”
“也？谁这么说？”温行雨有些意外。
“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如果打定主意不帮忙，陶晗不想和温行雨多费口舌。
温行雨细细思索，脑内忽然有了主意，她察觉到自己在乘人之危，可是她还是说出口：
“可以是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她努力绷住气，摆出一副强硬的架势，如果陶晗看出她外强中干，就没用了。
“你说，我答应。”陶晗沉着应对。
答应？连要求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答应？什么时候开始，陶晗能为冯岚做到这种地步？
一瞬间，温行雨想要对她提出很多过分的请求，想让她不许跟冯岚亲近，想要她走到自己身边来，想让她回到初见时那样殷切依赖自己的样子，想要……让她真正喜欢上自己，她几乎要把话说出口了，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眼前的人僵着脸，闪动的目光透露出她内心的慌乱，可还是保持着刻意的冷静，做出一副百毒不侵的模样，看起来，就和赌桌边押宝这次一定会赢的赌客一样。
但她真的赌赢了。
温行雨近来才确认，陶晗的固执，比自己有过之无不及。
“咱们最近的对手戏很不好，我希望你能跟我好好配合，把这部戏演好。”
听见这话，陶晗明显愣了一下，身体微微一动，她眨眨眼，恢复了平静。“好，我知道了。”
“那一会儿午休过后，咱们都有个空当，我们对对戏。”
“好，但我希望你能尽快帮冯岚安排。”
“我知道。”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回到片场拍戏。
不知不觉间，剧情已经发展到洛寒和师父言默逐渐敞开心扉的阶段了，陶晗和温行雨卡在一段洛寒向言默哭诉委屈的桥段，因为两位演员的隔阂，这段心之交流演得像是两个不同次元的人在对话。
午休后，陶晗带着剧本，如约到旅店后面山崖边的小亭子去，温行雨等候已久，石桌上一壶热水，以及一套茶具。
“说台词会口渴。”温行雨把刚刚倒满的茶杯推到陶晗面前。
“来吧。”陶晗只是看了一眼茶杯，就翻开剧本，一不小心，夹在里面的两页纸掉了出来，落到地上，差点飘下山谷去，温行雨眼疾手快横空抓住它，无意间瞟了眼上面的字，是手写的，不像陶晗的字体。
“这是？”
陶晗有些粗鲁地夺过来，又意识到没必要紧张，轻轻把两张纸平摊在桌上。
“这是岚姐给我的剧本分析，正好是这几天的戏份。”
“我可以看看吗？”陶晗犹豫了一下，反正一会儿也要聊到上面的内容，也便点点头。
温行雨接过来，越是浏览下去，眉头就越是紧锁。
“这不是……”
她忽然闭住口，飞速瞟了一眼陶晗，没让她察觉到。
冯岚给陶晗的建议，几乎和她最早做的分析一模一样。温行雨捏着纸的手越捏越紧。
简直是抄袭般的相似度啊！
温行雨在心里感叹。
如果不是两人的思维相同到巧合，那么就是，冯岚是看过自己的分析，甚至，就是照着她的分析写的这些字。
温行雨微微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