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上位者的气势目光傲慢，陶晗紧紧捏着拳头，胸中怒火滚滚。
“谢董，按着头逼人签合同难道是这个行业的规矩？”
“这事不少。”谢充游刃有余地把玩桌上的酒杯，杯壁撞在酒瓶是，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响声。
“我不知您有什么威望能说这种话？”明明只是个有钱的董事。
“骆鸣阁是我姨父。”他这样不知羞耻地摆出一尊大佛来。
骆鸣阁！圈子里数一数二的资深导演，获奖无数，人人尊敬的大前辈，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在，如果他发话……陶晗恨不得冲上去揪住谢充的领口质问他。
“你究竟看上我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威胁？”她是倒了什么样的大霉，莫名其妙被人纠缠上。
“当然是你的名气，陶晗，现在的年轻女偶像，有谁比你火？”
“你——”陶晗怒目相向，就要破口大骂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接着是熟悉的嗓音，清冷、干净、悠然自得，好像什么事都无法搅动这平静的声波。
“如果骆爷爷知道他的大外甥打着他的幌子威胁后生，怕是气得扛起疗养院的折凳冲过来，清理门户。”
一只温暖的纤细的手轻轻包裹住陶晗颤抖的拳头，好像暖春的惬意一般让她平静下来。
是温行雨来了。
陶晗身子一颤，下意识抬头望向温行雨，她眼睛澄亮，里面似乎映不出一丝污垢，轻轻一点头，给予陶晗无限的安慰。
温行雨迈步挡在陶晗身前，完完全全把她的视线挡住，她所能见的，是她曾经最渴望贴近的细腻白皙的后颈。
为什么你又要来救我？以后，你要我怎么对你？陶晗抿着唇，垂下头不想让情绪外露。
“你就是温行雨？我记得你的样子。”谢董虽然仍端坐在凳子上，却绷直了背。
“是，谢董，未曾上门拜访，有失礼数。”
“呵，年轻人，不要小瞧亲缘关系。”谢充面上平静，心里却开始打鼓。他舅舅卧病疗养，少有人知，这温行雨什么背景？
他脸部肌肉微小的鼓动被温行雨捕捉到，她看出了谢董的退缩，“谢董，你诈得了外人，诈不了骆爷爷的街坊邻居，我劝你少用那些上不了台的敲诈威胁！他老人家，恐怕也有些想你了。”
温行雨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俨然把谢充的气势压下去。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家长怎么教的！”谢充一拍桌子站起来。
“我家长教我的，就是不要在意狐假虎威的小人。”温行雨冷笑一声，牵着陶晗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不知何时，身强体壮的吴酒导演堵在门口，甚至关上了包厢的大门。
“你要知道，按着人签的合同没有法律效力！”温行雨毫不退缩。
“两位，知道毁掉一个明星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吗？”吴酒突然伸出大手，抓向陶晗，面孔凶狠，衬托出之前的他有多么道貌岸然，陶晗被这前后判若两人的景象震惊地身体僵直，但温行雨身手敏捷，轻轻把陶晗拉扯开，电光火石之间，抽起陶晗刚刚坐过的椅子，先是格挡开吴酒的贴近，接着迅猛用椅子脚劈在他膝盖上，精准无比，吴酒痛苦地弯下腰，趁着这档，温行雨拉着陶晗冲出包厢。
陶晗望着身前奋力奔跑的背影，四周的视野都变得模糊，光影融化成无数条平行的线，就在这片刻，她知道自己再不能对温行雨恶言冷语了。
两人飞奔到餐厅楼下，坐上车，温行雨有些兴奋地抚摸着方向盘，看向陶晗的眼中，有孩童般的喜悦。
“我们跑出来了。”
陶晗不再像之前那样臭着脸，而是微微挤出笑容，说：“你又救了我，谢谢。”
她的反应不再抗拒，却也不如温行雨预感地那样亲切，温行雨心头的火稍稍变小，她有些无措地启动车子。
“去哪？”
“送我回家吧，我好累。”
“你的脸白得吓人，回去好好休息吧。”
“嗯。”陶晗望着窗外。
温行雨想要安慰什么，最后却没能说出口。
路上为了解除尴尬，温行雨讲述了她刚刚从母亲律所得到的消息。
“我一直跟着你，怕你遇到什么事，路上就收到新的调查结果，这个看似和娱乐圈无关的人，其实比辛欣更觊觎圈子的荣华富贵，有钱不够，他还想要骆爷爷的名声，骆爷爷年后病倒，他就出来打着舅舅的旗号，招摇撞骗了。至于吴酒，藏得也深，很早就被谢充看中，两人联手骗了一个戏剧学院出身的无名编剧的本子，拍出了之前那部以剧情出名的剧，而这个小编剧也是被谢充骆鸣阁外甥的旗号吓倒，没敢讨说法。此外，吴酒和一个偶像养成公司有关系，想必，硬要拉你上这贼船其实是为了损害你的商业价值，一箭双雕。”
她断断续续说完这许多话，陶晗除了轻微的附和外，没有别的响动，整个人斜着靠在副驾，仿佛丢了魂。温行雨看在眼里，分外担心。
公司驶入陶晗家小区，温行雨望着熟悉的花草树木，才发觉已经好久没来过这里了，立在安静的停车场，温行雨隔着车顶盯着陶晗。
“你还好吗？”
终于，陶晗对她的话有了反应，她撑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甜声向温行雨说：“去我家喝杯茶吧，你帮了我很多，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不是之前辛辣厌恶的语气，却也不是亲近，而是疏离客气，好像要把所有前尘因缘割断。温行雨觉得心里抽抽地发疼，她要的不是这样的陶晗。
“陶晗……”
“我真的，无以为报。”
“我不需要你报答，只要你——”
“行雨，上楼喝茶吗？”陶晗的笑容，越发完美，把手背在身后，微微侧腰，一缕碎发滑过她的红唇，娇俏可爱。
温行雨胸中升起无处可发泄的悲哀与愤怒，无数话语在脑海中翻滚，最后，她垂下头。
“不了，你早些休息，很晚了。”
重新回到车里，发车离开，后视镜中，陶晗还站在尾灯照亮的红光里，那么笔直又虔诚地目送她。
手掌紧紧捏住方向盘，好像要把它捏碎似的。
温行雨离开小区，把车在路边随便一停，今夜天空澄澈，没有一丝云层，星星散布在夜空，那么安谧沉静。
她明白了。
因为得到了帮助，所以要给予礼遇和恭敬，陶晗做着这样的事。
可是，她说无以为报，也意味着，她宁愿背负着这份人情，也不愿用它来抵扣曾经受到的伤害。
宁愿封存，也不愿原谅，保持礼貌和感激，是她最大的让步。
想要重新触碰到她的真心，再无可能。
这就是陶晗的决定。
温行雨觉得无比疲倦，从意识到自己的过失开始，她就一直在弥补，可似乎永远无法填满陶晗心上她挖出来的窟窿。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她能做的……
她放倒座椅，好像睡着，又似乎清醒，不觉时间流逝，忽然她一激灵，好像在睡梦中抓住了一根稻草。
“那就送她一个礼物吧。”
五月，春意盎然，路边花坛、公司花盆里五彩缤纷，煞是可爱。
隔壁的《偶然偶像》最终公布了选角，果然，辛欣空降，抢走了刚毕业大学生的配角戏，至于主角，是个选秀出身的女偶像，也很受欢迎。
这次的剧本很早闹出了抄袭的风波，但都被压下去，上次抢，这次抄，可谓是厚颜无耻。
自从那次合同风波以后，陶晗不再和温行雨横眉冷对，每日照常排练、上课，还举办了一场live，两人在舞台上暧昧的动作，默契十足的演唱，又吸足了一波cp粉，没人察觉出她们之间爆发过那样山崩地裂的冲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温行雨偶尔恍惚，觉得像是回到两人刚刚开始共事的时候，温柔乖巧的陶晗认认真真地完成工作，待人和蔼，对自己，总是细声细气、恭恭敬敬，做足了后辈的样子，仿佛怎么斥责都不会反驳。
可，真是回到那时反而好了。
温行雨悲哀地想。
现在和那时，只有一个区别：
陶晗不再偷偷看她了。
她和其他同事，在陶晗眼中没有区别，甚至，其他人还有更亲近的空间，而自己已经被划了一条死线，决不许越过。
每一声恭敬的问候，都是割在她心口的利刃。
但或许今天，能够有所突破。
温行雨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
录完新歌，按计划两人到企划部开会，全项目人员商讨下半年的工作。
温行雨有些焦躁难安，最先坐下，陶晗随后坐在她身旁，还给她刚发的一瓶水。
“谢谢。”
“不客气。”
这次夏茸也参会，坐在主座。
然而宣讲的却不是企划部的人，而是新重组改制的——影视部。
“这是我们公司，第一个电视剧项目——仙侠师徒题材百合剧，《玉石歌》。主演，当然是我们的赤玉水晶组合——温行雨和陶晗，两位应该没问题吧？”此次项目严格保密，不少人是第一次听说，惊愕之余鼓掌声不断。
所有目光带着暧昧的笑意投向两人，温行雨也注视着对着屏幕发愣的陶晗，心里忐忑无比。
她会不会因为心底的厌恶，当众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