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没问题。”温行雨回答，悄悄瞥视身旁的人，只见玉雕如雪的脸庞微微发怔，还沉浸在惊讶中。
“陶晗？”这场会议聚集了许多非赤玉水晶企划的人员，夏茸不想让两人不和的消息让越来越多人知道，出声提醒，略微低沉的嗓音含有警告之意。
温行雨捏了一把汗，看向陶晗的目光越来越大胆和直接，无意间正撞上陶晗陡然转过来的目光，这道目光中既有震惊，也有怀疑，复杂到令人畏惧的情绪埋藏在潋滟眼波中，温行雨心里一跳，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收回视线。
这出乎意料的沉默和主人公之间意味不明的互动，让会议室里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我没什么问题，只是太惊讶了。”陶晗笑了一声，场面缓和，像冰冻的河流开春融化，温行雨松了一口气，喜上眉梢，又转头看陶晗，但这次，陶晗只是冲着前方微笑，对她渴望回应的眼神置之不理。温行雨嘴角慢慢垂下，落寞地盯着桌上皮面笔记本。
“连我这个当事人都吓了一跳，公布出去肯定很有热度。”陶晗评论。
看着她淡淡的笑，温行雨总觉得她意有所指，她有些不安地手掌交握。这件事，她不仅很早知情，而且，还是提议者。
这就是她送给陶晗的礼物。
“那么，由我为大家介绍一下本项目的规划……”
与会人员纷纷走出会议室，嘈杂的交流声震响整条走廊，透过人流的缝隙，温行雨看见陶晗一闪而过的侧脸，连忙追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没有言语，直到没人处，温行雨才小心翼翼地喊住她：
“陶晗，终于可以演戏了，你……觉得开心吗？”
陶晗顿住脚，面对着透光的楼梯窗户默立，日光从前射来显得她背影深暗，她仰面看窗外的树梢，初夏绿叶葱茏，十分可爱。
“很开心，谢谢你。”
她继续下楼，温行雨却不敢继续伴随，伫立着，听见高跟鞋哒哒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叹了一声。
终究陶晗能够心知肚明。
用自家影视企划讨她开心，用百合题材创造修复感情的机会，跌跌撞撞相处这两年，一听她这句问话，陶晗就能猜到这些，这并不足为奇。她这番费尽心机，陶晗会作何感受，温行雨心里直打鼓。
“只要她开心就好……希望她真的开心。”喃喃自语的话飘散在灰尘味十足的楼梯间。
回到家已经天黑，温行雨打开灯，发现夏茸躺在客厅沙发上，睡得正香。
她鼻腔哼了一声，转去厨房拿饮料，冰箱门砰地一声，夏茸就醒了。
“你回来啦？啊——好久没睡这么香！”她伸了个懒腰坐起来。
“不要一副主人家的语气，我说了没事别来我家。”
“怎么跟姐说话？再说，我有事！”夏茸掀开毛毯站起来，温行雨看了眼歪歪斜斜的人影，没理她。
“现在你满意了吧？你要的定制百合剧，稳步推进。”
“少装模作样，你早就想这么干了。”温行雨转身喝水，夏茸意味深长地咦了一声。
“对啊，之前你不是都拒绝了吗”
温行雨差点呛着，她咽下水，强自镇定，那的确，夏茸这个敏感的商人，在她们还没火的时候，就想到这一步了。
“时机成熟了……”
“呵，时机，我还记得你说的话，什么‘快餐剧没意思’‘同性就是个无聊的噱头’‘跟陶晗？别膈应我’‘你自己的烂剧找别人去’……”她惟妙惟肖地模仿温行雨生冷的语气。
温行雨绷着脸，装作听不见，咕咕喝水。
夏茸好笑地瞟了眼罕见尴尬却难得没恼羞成怒的表妹，感到满意，仰靠在沙发上，“好了，来找你是有正事的，你们俩闹到什么地步？要这样绕着弯子跟陶晗搞好关系，我可还记得以前你对她凶巴巴的样子呢。所以，该跟我说发生什么了吧？我放任你们这么久，本以为你们能处理好，没想到还要我插手。”
温行雨深吸了几口气，没能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吧，不说也行，戏已经在准备了，我会在背后推你们一把，帮你们创造修复关系的机会。喏。”
夏茸从沙发的被子下面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
温行雨接过，看见封皮上写着“《玉石歌》剧本”。
“这么快就写好了？”她反应过来，轻哼道，“完成度这么高，你怕是两年前就让人开始写了。”
她翻看起来，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浑身发凉，她满目震惊地看着夏茸。
“别这样看我，编剧曹新写的，为什么这么写，你去问她。”
温行雨有些心跳加快，这个剧本，仿佛借鉴了她和陶晗以及钟弦的经历，只是处境对调。
这是个仙侠师徒剧，师父言默由温行雨出演，徒弟洛寒由陶晗出演，与一般套路的师徒剧不同，洛寒并不依赖言默，与之相反，是敬而远之。
言默是洛寒的第二任师父，她的第一任师父蒙霄，因为练功走火入魔叛逃魔教，她原本是蒙霄唯一的弟子，备受蒙霄宠爱，孤儿出身的她，视蒙霄为最重要的唯一的亲人，蒙霄逃走后，她成了受人白眼的被师父抛弃的异类，而掌门不忍天才苗子堕落，于是说动年轻还未收徒的小师妹言默，收了洛寒为徒。
洛寒认为师父蒙霄是意外堕入魔教，心底并不敌视她，甚至可怜她，因而，不愿承认言默是自己的师父。第一次收徒又心高气傲的言默，既怜惜徒儿，又觉得自己被人比下去，心里也有怨气，而随着故事的展开，两人的情谊逐渐加深，相互敞开门扉，但是，原本避世不出的蒙霄，却以魔教护法的身份与昔日同门为敌，由此展开一系列爱恨纠葛的仙侠故事。
心里想着故人的洛寒，正像因为钟弦心有芥蒂的温行雨，而想要亲近而不得的言默，就像起初被自己狠狠推开的陶晗。温行雨沉重地合上剧本，将两人饰演的角色处境和真实情况对调，属实是用心良苦。
“夏茸，真的不是你写的？”
“我这种钻到钱眼子里的，像是能写这种细腻剧情的人？”夏茸打趣自己，也是怼之前温行雨的嘲讽。
“这个编剧曹新是？”
“我的一个朋友，四年前就在构思这个剧本了，从这次开始，她会成为我们公司的职业编剧。”
“她怎么会写出……？”
“很早以前，她见过你和钟弦在公司排练。”夏茸顿了好一会，才回答温行雨的问题。
四年以前啊，那时候，她还只是个依赖钟弦的笨拙的新人，那时候，什么悲伤的事都没有发生。
温行雨心好像泡进冷水里。她冷不丁一激灵，又想起陶晗。
“不过，这样写，算是三角恋？粉丝会骂的吧？”
夏茸挑眉，表示无所谓。
温行雨猜得没错，没过几天，两人要拍百合剧的消息传了出去，粉丝们欢天喜地过大年，炒了好一番热度，而半个月过后，当营销号传出会有“第三者”插在二人中间时，粉丝把公司相关的所有广场给屠了版。无数人怒骂编剧和夏茸让人横插一脚，强行恶心人，还掀起了一番抵制，当然也有不抵制的，心疼姐姐们的，几番骂战下来，热度一直延续到公司官宣。
而这次，也明确了这位饰演蒙霄的女演员——一位25岁的年轻女演员，冯岚。
公司特别举办的新闻发布会上，已经确定的诸位主演一起登台，温行雨因为年长，一直比陶晗番位略高，站在中间，而冯岚站在她旁边，另一边是陶晗。
作为被粉丝攻击的无辜受害者，冯岚一点没被网络舆论伤害，也丝毫没有被剧情中仿佛插足的身份影响，在发布会上落落大方，笑声爽利，喜剧效果丰富，反而拉了一小波好感。
这次发布会也是演员们头次见面，陶晗和温行雨携手离场，来到公司组织的内部晚宴。
在发布会上做了游戏，又唱了歌，陶晗和温行雨还算气氛融洽，两人紧挨着坐下，正当温行雨以为一切如想象般顺利，正谋划着下一步该做什么让陶晗更加亲近的时候，忽然觉得身旁有影子飘过，转头一看，另一侧的冯岚的座位空了，再回头，冯岚已经和陶晗旁边的人说好，换了座位，挨着陶晗。
温行雨眉毛抽了抽，有些沉下脸喝了口茶，眼角余光看见，冯岚非常热切地挽着陶晗的胳膊，看起来聊得非常开心，而陶晗的笑声……她好久没听到陶晗那么惬意的笑声了。
温行雨在座椅上躁动难安，扭来扭去，但不管做出什么动静，都没能吸引陶晗的视线，反倒是眼尖的夏茸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你长痱子了？”
“滚。”温行雨才觉得夏茸根本没安好心。
夏茸大笑着离开了，宴会即将开始，冯岚和陶晗还聊得正酣，好像要将就这个座位用餐了。
温行雨脑子一热，起身走到陶晗座椅背后，陶晗感到被影子笼罩，身子一顿回过头，“怎么了？”满脸疑惑。
温行雨没看她，只是回看向自己投来笑意满满视线的冯岚，很不客气地说：“你坐在这，不合适吧？”
她声音不小，大圆桌靠近的人都听见了，开始默默观察事态。
“行雨？”陶晗有些惊讶，但冯岚还是风淡云轻，先是富有魅力地垂眸，又慵懒抬眉，“行雨，抱歉啊，我以前，跟陶晗亲密得很，一时没注意礼仪。”
温行雨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