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是来渡你的（13）
“听说，有个男的被活活打死了？就在莫家附近？”
“嗐，不安分呗，晃了很久了，那眼神，你是没见过，可怕得很。早打死好，反正就一破乞丐，搞得我们附近都不安生。”
小姑娘的脚步生生停下。
白雾起又落。
自从那个男人突然的出现和消失，她开始变得焦虑不安。
那句话一直萦绕在她耳边。
小姑娘经常会一个人发呆，对腹中的生命似乎不再注意。
她曾经是下定决心的。
忘记那个男人，带着孩子就这样过一生，无论荣华富贵还是穷困潦倒。
但是他给自己的阴影却是挥之不去的。
怀孕的日数越久，莫家对她越加看重，从柴房挪到了偏屋，从偏屋挪到了前院，从她门前看出去，甚至可以看到莫家大小姐厢房的窗子。
大小姐偶尔会来看她，大多数时间还是在看病。听说郡守给她配了婚，与自己的三儿子成亲，就定在下个月初九。
“你看，我就要成亲了，你也要生孩子了。以后的日子还长，若你喜欢，再觅个良人，莫家全权为你做主。”大小姐温柔善良，带着补品落座。
小姑娘感激不尽，却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小姐，当时您为什么会收留我呢？”
大小姐提着茶壶的手一顿，却也笑得良善：“怎么这样问？”
“……没有人会养一个弃妇的。”小姑娘的声音哑了哑。
她第一次说出这么个词。
她甚至不能称为“妇人”，因为她没有成婚。
大小姐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深呼吸，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毕竟，你与我也差不多大。”
“想帮就帮了，哪有理由呢。”
场景转换。
令清平讶异的是，竟然直接跳转到了莫家大小姐的成婚之日。
我有预感，要出大事。
清平站在原地，突然不想看下去了。
是一个夜晚。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火红的绸带铺满长街。
喜乐声，祝贺声，觥筹交错的清脆。
一个婢女匆匆跑过。
清平一眼认出，就是伺候在小姑娘身边的那个人。
从这时开始，她所处的便不再是原身回忆的那一小片场景，而是整个世界，庞大热闹的郡城，人进人出的莫家大宅。
她隐隐知道了什么。
清平迈步，朝小姑娘的房间走了过去。
莫宅一片红火，这里却尤为凄清。
小小的少女穿着象征喜庆的红衣，大汗淋漓，捂着腹部，痛得失声。
她静静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去握住那个“自己”。
在最痛苦的时候，竟然没有人陪在她身边。
清平的心中一疼，不忍去看。
受苦了。
厢房被人打开，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妈子闯了进来，一人拖着她的一只脚，匆匆转移出去。
场景转换。
还是那日，只是一行人来到了最开始的柴房。
“小姐大婚，府内不能被血气冲撞。”老妈子在她耳边解释着。
一个大夫就在此时提着药包赶进来，为她诊脉。
“怎么那么早？”大夫皱眉，“按理这月底才应该……”
“求求你。”半昏半醒的小姑娘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脸上泪痕交错纵横，“我的孩子不能死，我不想死……”
老妈子粗暴地打断：“老天不要你的命，你也死不了。孩子绝对会没事的。”
小姑娘胡乱地点头。
“赶紧准备！”
“……”
清平犹豫片刻，还是迈出了房门，和外面的人来了个脸贴脸。
大红的喜袍。
大小姐不去成亲，在她门前站着。
她蓦地回头，小姑娘明显也看到了在房门外的大小姐，惊讶的同时更是深深的感激。
她以为她特意来陪她，哪怕心知不可能。
清平却能清晰地听清他们在外面说什么。
大小姐攥着裙摆，小声问大夫：“她还生得下来么？”
“难说。”大夫冷汗涔涔。
她的目光就突然变了。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和三郎。”大小姐如魔怔般念着，“我的病，我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说，……要如何才有药效？”她的目光如淬了毒的剑，回头去看大夫。
“胎儿脱离母体的时候，母体须得活着，然后清——”
清平让系统开启了自动消音。
这畸形的思想。
果不其然，老妈子在房内急切地大喊：“她难产了！”
“你给我坚持住！绝对不准死！”她对着木板上的人咆哮。
大小姐也不顾什么，猛然冲了进去。
“小姐！您不能看！会——”
往日面善纯良的大小姐脸上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本来想着，如果你平安生下孩子，莫家可以养你到死。”
“不要怪我，这都是你的命。”
小姑娘一直浑噩，却唯唯听清了这两句话。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直接剖开，把它取出来。”她恶狠狠道。
“不要——不要——”她费劲地去抓身边任何一个人，哭泣着，内心绝望，“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几个老妈子力气极大，压着她动弹不得。
“没有人会伤害你的孩子。”大小姐冷笑一声，“当初养着你，不就是为了它吗？”
她睁着大大的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子。
大小姐深呼吸，看了老妈子一眼：“剩下的你来办好，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是。”
她没能抓住任何人。
“啊！！！！——”凄厉绝望的尖叫撕扯着在场所有人的灵魂。
只觉得腹部一空，那活着的，已成形的肉团动了动便没了声息。
血，漫无边际地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