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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心树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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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雀打着夜明珠认真的参观了一下青渊的碧华洞,不住啧啧称奇。

    洞内各色美酒琳琅满目,且多是烈酒。酒窖旁是一沓一沓的话本图集,品类杂陈,有俗有雅,案上放着一张古琴,旁边是吹熄的拉住和几张琴谱。

    百雀翻了翻书架,拿出一本《风流仙君的三生三世》道:“没想到,你竟然喜欢这些?”

    青渊不动声色的收拾了几本不好见人的话本,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早知道收拾一下再邀她来。

    百雀绕过屏风,发现了上次来时就看到的那棵几乎枯死的树。

    她蹲下来,看着原本枯死的枝丫上却开出了小小一朵花,脆弱纤细却很夺目。

    青渊来到她身后,看着她伸手将花小心护在手中,笑道:“你好厉害啊,这样幽暗的洞中,这样枯朽的树,还能开出花来。”

    不知道她是在夸花,还是在夸他。

    青渊靠近她,俯下身,也看着那朵花,他的发丝轻轻挡在她的头顶,有些麻麻的。

    他叹口气:“我怕它不开花,又怕它会开花。”

    百雀疑惑的回头,仰视道:“为什么?”

    青渊定定看着她的眸子,“若开了花就会消亡,枯着枝丫却还能苟活下去,你会怎么选?”

    百雀支着脑袋,手指在脸颊上轻轻的敲了敲,笃定道:“那我要开花,哪怕只能灿烂一瞬间,也好过枯守一生。”

    青渊的眼尾红了一片,定定的盯着她,心里的那一根绷紧的弦顷刻之间便断了,他左手手腕上近日才绑上的红绳突然断开,红绳很轻,乘着洞内流动的风,落在那朵小小的花上,一瞬间,那棵树便像重获生机,枯着的枝丫延伸出绿色的新芽,整棵树都开出了五颜六色的花。

    百雀惊呆了,“这树怎么了?”

    青渊的一滴泪无声从眼角滑下,滴在了百雀的头发上,淹没其中。

    他拉起她,笑:“嗯,它想开了。”

    凝水宫内,辰星终究可以下地。

    十堰谢天谢地了一番,又叮嘱了几句,终于走了。

    见十堰终于走了,辰星完全忽视十堰要求他继续卧床的好心建议,换好衣服,穿戴好素色披风,直奔天宫而去。

    此时夜色沉沉,辰星换了一身天兵的服饰,终于混进了南天门,随后暗暗离队,循着记忆,往天后的琼花宫飞去。

    却不想不到殿前,就已经看见几对仙娥端着些精致餐盘和几对漆金红烛并几个锦盒正笑笑闹闹穿过回廊,前面的两个仙娥打着灯笼,火光明亮。

    辰星连忙躲进桥下,只听她们似乎在说笑些什么,倒是没有注意到他。

    等人走远,他方飞至正殿窗下,隔着窗纱映着室内烛光,隐隐看到殿内宝座上正坐着一个人,那人脚下,跪着一个发抖的身影,二人似乎有些争执,声音慢悠悠飘出窗纱。

    辰星破开窗纱一角,看向殿内,果真是天后在与一位仙子训话,那仙子背对着,看不清是何人。

    天后说:“本宫素来疼你,虽然今日幼青确实有些着急,难免会伤了你和你爹和颜面,但,你得往长远了想,青儿以后是要做天帝的人,你如今成了他的人,以后自然有你享福的时候,玖儿,你自幼跟这本宫,自知本宫一生心血皆在青儿身上,此番,虽然还未册封,但你放心,这个侧妃的名分,本宫定会给你的。”

    那仙子哭的肩膀都有些抽动,只是哭,却也不敢说话。

    辰星顺势了然,原来这天后正在逼迫她宫内的仙子嫁给她那六界有名的毒蛇三殿下。

    等天后不耐烦的甩袖而去,辰星原本想跟着她,却在转眼间,看那仙子将脸转过来,哭的期期艾艾,几不成声喊道:“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天后没有回头,面色不愈,转身离开。

    辰星看到琼玖的脸,心下莫名一动,不想,这可怜虫竟然是她?这么一耽搁,便忘记了跟着天后。

    殿内琼玖长跪不起,哭泣声声声不息,身上的淡粉罗裙铺了一地,她却浑然不知,哭的久了,便呆呆坐起身来,眼神毫无焦距的盯着殿外的台阶,似乎心如死灰一般。

    辰星的脚却像生根一般,明知道此行来是为了打听《通天策》的下落,却生生定在这里,看她惨淡心灰,莫名的,左胸膛处一阵异样。

    不及他多想,阶下便急急走来几对仙娥仙童,端着一顶宝珠头冠,并着一块四方的红纱,脚步虽快,面上却是喜气洋洋。

    一群人一阵风的进去,又一阵风的催着琼玖一起出来,琼玖的面容影在那抹异彩红纱之下,泪意不绝。

    不由得,辰星跟了上去,似控制不住一般,一步都不敢拉下。

    这一小群人选的都是一些小路,有些路面极不平整,辰星有些纳闷,琼玖却似木偶一般,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一样。

    磕磕绊绊,辗转回旋的一路走来,终于停在一处宫殿门外,却也不走正门,只往那偏僻角门而去。

    此处结界并不好闯入,琼玖被半拉半拖间被送入角门,角门随即上锁。

    这一系列反常举动,倒是让辰星极为纳罕。

    夜半将一仙子送至此地,避人眼,寻小路,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一个激灵,辰星如同雷击般想起天后刚才的话,难不成,天后赐婚,竟然不举行册封,直接把人就这样送过来?

    辰星思绪如麻,手不由握紧,指关节咯吱作响。

    真是岂有此理!骇人听闻!

    天界不是一向自称法纪严明,竟然做此强娶不宣的丑事!

    愤怒以及一些不可言明的情绪弥漫心间,他站在角门外,似乎天人交战了许久,终于,亮出了自己的法器,破界而入。

    琼玖此时已经被带到偏殿,守门天兵在外巡视,幼青还未来。

    想来今日此劫怕是避无可避,琼玖浑身僵硬,端端坐在床席之上,低着头,只是默默垂泪。

    不想还未坐稳,便听见后窗一阵响动,刚转头惊恐去看,却一看见一黑衣男子背身站于窗边,身姿挺拔,发丝轻扬。

    “你是?”

    琼玖慌忙站起身,不由开口。

    那人转过身来,褪下脸上的面具,逆光而立。

    “是你?”

    琼玖于他良久相对,他并未答言,她却已经又惊又喜,随即又默然。

    良久,她别开目光,悄悄擦泪,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辰星似是轻叹了一口气,终究走向她,却也不敢靠太近,开口道:“那日蟠桃园承仙子解围,本想早些来一谢,无奈前几日大病一场,遂,今日方来。”

    琼玖忙忙转身急急问:“你病了?可好了?”

    辰星看着她的眼神下意识的闪了闪,随即笑说:“自然是好了,才会此刻前来,不想,似乎时机有些不巧。”

    琼玖苦笑出声,泪又落了几滴,滴落金砖玉地,破碎无声。

    “仙君的谢意不敢当,只当回报你那日魔界救命之恩。”

    辰星难得会有些语塞,眼光不自然的移开,落向雕花琉璃圆桌上放着的一对红烛,走过去,看着火苗忽明忽暗。

    少顷,他终于开口:“此时我只问一句,你可愿意让我帮你?”

    琼玖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瞳孔里悲喜交加,“帮我?你可知,他是天族的三殿下,也极可能是未来的天帝。”

    辰星没有躲避她的目光,突然面上似浮出一丝笑意,转瞬即逝,晃得琼玖眨了眨眼,听见他只说了一句:“其他的你不用担心,今夜你暂且是安全的,只需待在这里,等到天亮便离开。”

    琼玖不放心问:“你要如何?”

    辰星随手变出一只墨玉笛,送至她手上,说:“先躲过今夜,你且拿着这个,以后若有危险,吹这玉笛,我便会来相助。”

    琼玖低头看着玉笛,心跳越来越快,握紧它,包裹在手心,抬头望着他,还想说什么,辰星却摇摇头,低声道:“时间不多了,今夜你先宽心,明日午时,蟠桃园见。”

    说完,他便幻形,飞走了。

    琼玖握着笛子,良久良久没有动。

    是夜,听闻有魔界中人突袭南天门,并且撬开了臻宝阁的大门,偷了许多法器兵书。

    天帝天后皆震怒,连夜派幼青彻夜追捕,终究却没有所获。

    第二日正午,琼玖早早行至蟠桃园,在一处僻静亭台下站着,粉衫白纱,面色复杂。

    一团黑色光束停下她头顶,四处游荡一番,方稳稳落下一人来,此人正是昨夜将天界搅得无人敢睡的辰星。

    琼玖见到他,不由露出微笑,又转成忧虑,开口道:“你也太大胆了,此刻竟然还敢出现在天宫。”

    辰星甩甩袖子,踱步走近,身影隐在亭台内。

    “昨夜只是权宜之计,今日方来想想这长久之计。”

    琼玖却叹气,“有何长久,天后至高无上,幼青手握重权,我又能躲到何时?”

    辰星看向她,眼神清澈,“听闻你的父亲,可是仙族乌江君,镇守一方的军政要臣,虽外放乌江,但终究军权在握。”

    琼玖的眼里闪过一丝光,想了想,又低下头,“虽有兵权,但毕竟只是臣子,如何能抗命呢?”

    辰星继续道:“天后昨夜匆匆将你送去,定是害怕拖得久了让你父亲知道,徒添变数,这可见得,他们终究有所顾忌,想来先斩后奏,到时你父亲知道,也无可转圜。”

    琼玖似懂了一些,道:“可是我若将此事告诉父亲,恐连累父亲。”

    辰星却摇头,有些不耐道:“你可知,便是你总是这般顺从,为他人考虑,他们才料定你不会反抗,自然完全不把你的意愿放在心中,如同一个物件,随意摆布。我昨夜已将消息传送至乌江境内,算着时间,你父亲一会便到,以后的事情,由你自己选择,是嫁是逃,务必慎重抉择。我言尽于此,就此告辞。”

    说完,不等琼玖再说什么,便腾空飞走,不留余地。

    琼玖久久站在那里,思绪混乱,不知所措,只是喃喃:“我自然,是千万个不愿意嫁给他的,可是,”

    余下的话,她不敢再说。

    碧华洞内,青渊和百雀已经喝到微醺。

    百雀将那棵突然开花的树放在身边,似乎十分高兴,她手舞足蹈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棵树极为亲切,你能否割爱,让我来养它啊。”

    青渊看着百雀大大咧咧喝酒的样子,默默喝了一杯酒道,“你若喜欢,随时可以来看它。”

    百雀的脸红扑扑的,听他这样说,歪着脑袋道:“真小气!”

    青渊将她打乱的酒杯扶好,转过身将金光大盛的青云剑拿出来,放在她面前,道:“青云剑你带着防身吧。”

    百雀看了看青云剑,又看了看青渊,手直接贴上青渊的额头道:“你发烧了啊?说你小气把你刺激成这样?”

    青渊摇头:“它很少出鞘,放着也是浪费。”

    百雀下意识离青云剑远一些,怕它随时暴起将自己砍死,连忙摇头道:“算了吧,我怕委屈它。”

    青渊却很坚持:“近日你便要陪你爹娘回千鸟窟,万一,又发生青丘那样的事,青云剑可以保护你。”

    百雀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了,而且,他竟然不阻止她。

    一时间,她颓了下来,耷拉着头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千鸟窟。”

    青渊帮她倒了一杯酒:“云伽山比邻千鸟窟,你爹一定很着急。”

    百雀抬眼看他:“上次擅自去了青丘,害得你赔了一条蛟龙给天宫,这次我如果进了千鸟窟,又得你拿出什么和天宫交换?”

    青渊轻笑:“你想回家就回吧,其他的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

    百雀的心里惯常憋着的那股莫名的压制力量突然松动了许多,她迟钝的情感也变得敏锐了许多,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其他的什么,她的脑海中突然石破天惊的出现了一个声音。

    他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呢?

    真的像她以前以为的那样,因为他是神,神本身就爱一切众生,慈悲关怀每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从不见他去主动关怀别人呢?

    百雀的心口砰砰直跳,脑海里走马灯一样回顾起和青渊的点点滴滴,猛然发现,在遇到他的每一次,他都一直站在她身后稳妥的保护着她,不求回报,也没有理由,只是那样安静的护住她。

    他从来都不说,以至于,她也没有在意。

    难道,他喜欢的人,真的是她?

    可是,明明他酒醉时呼唤的那个人,是个故人啊。

    百雀的心就如同那棵突然开花的树,所有被封闭的感知全部都清晰了起来,好像在一瞬间,她就明白了,她很喜欢他,所以,她才会一直在意,他到底喜欢谁。

    真是可笑,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她竟然这么久都不懂!

    原来,她喜欢他,一直都在喜欢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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