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吃完午饭后是休息的时间，因为吃饭的时候聊到了他那位在医院工作的房东先生，所以这会儿也还惦着这事。柯然掏出手机，点开那个老年风的头像，发了条消息过去——
【jack：房东医生哥，你现在在医院吗？】
正待在休息室的闻纳川看着这个新的称谓不禁皱了皱眉，低语道，“房东医生哥是什么鬼？”
【w：？】
【jack：没事，就问问你在干啥。】
【w：啥也没干。】
【jack：那我可以去找你吗！】
【w：找我做什么？】
【jack：你是我房东，我们总要见一面吧。】
【w：不见面也不影响租房。】
【jack：见一面也不影响租房】
“怎么非得见面呢……”闻纳川有些头疼。
【w：抱歉，我要去工作了，护士刚才过来喊我。】
“这么巧……”柯然挠了挠脑袋。
【jack：那好吧，这几天你要是看到我们在拍摄，一定要和我打招呼奥】
【w：……好。】
闻纳川无声的看着屏幕上的聊天界面，轻轻摇了摇头，“这小孩怎么这么黏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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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又是一台手术的拍摄，柯然闲着没事又开始了到处闲逛的模式，这会儿也不知道逛到了哪个科室，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谁是a型血”，柯然下意识就举起来胳膊，喊话的护士一看，马上小跑过来，“以前献过血吗？”
“……没有。”
“身体各项指标怎么样？”
“……还可以。”
问完，护士就直接拉着柯然进了科室。
“诶——”
柯然吓了一跳，直到护士给他把针都扎进去了，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鲜红的血液顺着细长的管子缓缓流入血袋，注视着不断变红的管子，柯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起先只是脑袋有点晕，紧接着输着血的那条手臂也开始发麻，后来就感觉四肢有些无力，双眼似乎聚不了焦，明明眼前只有一根管子，却忽然变出了三四根在晃，柯然努力想眨眨眼看清眼前的景象，视野却怎么也无法变得清晰起来。
“你怎么了？”
柯然恍惚中听到耳边有一个声音在喊。
“先生，你没事吧？”
还在喊。
柯然觉得有些吵。
“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你不会是晕血吧？！”
模糊中听到这么一句，柯然下意识点了点头，下一秒便没了意识。
闻纳川和代高经过心脏外科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晕血怎么还来献血啊？！”一名护士着急道，“这可怎么办？这血不够啊！”
“怎么了？”闻纳川走了过去。
“闻医生？”那名护士吓了一跳，“李院长现在在手术，患者大出血急需a型血，可是医院血库现在正好就缺了这个血型，这……”
护士往后方躺着的人看了一眼。
闻纳川和代高循着护士的视线也一起看了过去。
“柯儿！”代高吃惊道。
“输我的吧。”闻纳川说，“我是a型血。”
护士先是一惊，随后感激的点点头，赶紧拉着闻纳川到隔壁床输血。
柯然此刻还闭着眼睛，处于一个晕着的的状态。
另一名护士过来，给柯然吊了一瓶葡萄糖盐水。
在闻纳川那边输血快要结束的时候，柯然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柯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代高赶紧问。
柯然眯了眯眼，“……还行。”
“我都没见过你这样的，晕血还敢跑来献血。”代高有些无语。
“……忘了。”
“这都能忘？！”代高惊了。
“诶？那我是输血的时候晕了？”柯然问道。
“可不是嘛，把护士姐姐都给吓得不轻。”
“那我这血输够了没啊？不是急着要吗？”
“哎呦哥们儿，你这血输着输着就不省人事了，谁还敢接着输您的血啊？”
“那怎么办？”柯然皱着眉。
“喏。”代高转头朝身后扬了扬下巴。
柯然跟着看过去，正好就看到，闻纳川那边已经输完血，拿着棉签压在针眼儿上。
“闻医生？”柯然愣了愣。
“对啊，就是闻老师接了你的棒。”
“……哦。”
闻纳川往这一瞥，恰好对上了柯然的视线。他一手按着棉签，然后起身走了过来。
“感觉怎么样？”闻纳川垂着眼睫问。
“……还可以。”
“下次别干这种事了，很危险。”闻纳川淡淡道，表情没什么变化。
“……知道了。”
室内光线太亮，柯然叹了口气，将手臂一抬，习惯性就想压在眼睛上，却突然发现手臂上的异常。
“诶？”
边上站着的两人均被这一声引了过去。
“这是什么？”柯然看着手背上从输液的地方一直延伸到小臂上的一条红色的线，疑惑道。
柯然本身皮肤就白，于是便衬得这条红线更加明显。
“什么？”
代高弯腰凑过去看。
“这是……”代高皱着眉，“静……脉炎？”
随后代高又立马转头看向闻纳川，“闻老师，这是静脉炎吧？”
针眼儿处的血已经止住，闻纳川把面前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听到代高的询问，也弯下腰凑了过去。
“是，是静脉炎。”闻纳川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柯然手背上那条延伸到小臂上的那条红线说。
“静脉炎是什么？”柯然疑惑道。
“这……这也太……太漂亮了吧！”代高语气中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柯然被搞的一脸懵。
“确实，没见过这么标准的静脉炎。”
就连闻纳川，也难得变了语气，柯然甚至从他脸上看到了明晃晃的“兴奋”二字。
“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柯然一头雾水，看看异常兴奋的两人，又看看自己手背上的红线。
“你这个叫静脉炎，也叫医学生兴奋脉！”代高一脸笑的解释道。
“哈？”
“你这个可以上教科书的！”代高又补充一句。
“……”
“我可以拍个照吗？”闻纳川拿出手机问。
“……”柯然虽然还没摸清状况，但还是有些无语，“……您随意。”
“谢谢。”
闻纳川举起手机“咔咔”拍了两张照片。
“纳川？你怎么会在这？”
身后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闻纳川回头一看，发现是院长李元。
“李老师。”
“院长。”代高也跟着打了个招呼。
李元冲两人点点头。
“李老师您来看。”闻纳川招呼道。
李元走上前，抬了抬眼镜，一眼便看到了那宣称能上教科书的静脉炎。
“这……”李元蓦地瞪大眼睛，“我从医这么多年，这么标准的静脉炎我还是头一回见。”
“是吧，这确实难得。”闻纳川眼底不自觉添上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拍照了没？回头用来做ppt。”李元拍了拍闻纳川的手臂。
“拍了。”闻纳川把刚拍的照片调出来。
“好。”李元笑着点点头，随后才想起病床上躺着的拥有百年难得一见的完美标准静脉炎的柯然。
“年轻人，不错。”李元笑眯眯的点点头，“你这贡献可大啦。”
柯然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
柯然没想到的是，之后便有一大群各个科室的医生护士围到他床边，争着瞧上一眼这传说能上教科书的静脉炎。
靳思月下了手术后听说这件事，也着急忙慌的要赶过去看，可惜柯然那时候已经吊完葡萄糖盐水，手背上的静脉炎也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
靳思月只得一脸遗憾又神情恳切道，“柯然，你下次输液的时候一定要喊我一声行吗？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行，没问题，你们高兴就好。”柯然扯着嘴角说。
“也喊我一声吧，还想看一次。”闻纳川微扬着嘴角说。
“还有我！柯儿！我们可是好兄弟啊！”代高一脸兴奋道。
“……”柯然看着这几人，冷笑一声，“行，没问题。”
“纳川，你拍照了吧？回头照片发我一份。”靳思月看向闻纳川说。
“可以。”闻纳川点点头。
“闻老师，我刚忘了拍照……”代高有些讪讪，“能也给我发一份吗？”
“好。”闻纳川再次点头答应。
“……”
行，很好，只有柯然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柯然闭上眼悲凉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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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然完美标准静脉炎的事在整个医院都传开了，凡是白天有来过他床前观看的，基本都认识他了。傍晚离开的时候，还有好几个医生护士和他打招呼。
晚上柯然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有位在人民医院工作的房东。
“不知道他看到没。”柯然喃喃自语道。
他二话不说拿起手机，点开和房东的聊天界面敲下了一行字发送——
【jack：halo~你今天在医院听说我的事没？】
闻纳川这会儿正喝着水，冷不丁看到这条消息差点没笑喷出来。
【w：什么事？】
“嗯？居然有人不知道？”柯然歪了歪了脑袋。
【jack：好像是叫静脉炎吧……今天可是有好多医生跑来看呢。】
还没等闻纳川回复，下一条消息又接踵而至——
【jack：虽然他们激动的观赏了半天我也没搞懂这到底是个啥，但感觉很牛逼的样子。】
【jack：我问了我一个当医生的朋友，他说了一大堆我也没理解，不过这并不妨碍这玩意儿牛逼。】
闻纳川再次弯起嘴角，回复道——
【w：哦，听说了，不过今天下午我刚好在手术，没亲眼见到。】
【w：有点可惜。】
“可惜？这玩意儿这那么厉害啊？是个医生都想看。”柯然抱着手机疑惑道。
【jack：没事，我给你发照片。】
闻纳川看着这条消息，不禁挑起了眉，静静等着柯然给他发照片。
在柯然打开相册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拍照片。
“啧，怎么当时没想着留个纪念呢……”柯然有些懊恼。
他想起来闻纳川好像是有拍的，可自己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于是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好兄弟代高，他应该从闻纳川那里要了照片。
于是他点开了代高的头像，给对方发了条消息——
【jack：我那个静脉炎的照片你有不？发我一张呗。】
很快，代高就把照片发了过来。
【jack：谢了。】
【182：[点赞]】
下一秒，柯然再次点开房东的聊天框，把刚保存的照片发了过去。
闻纳川看着手机里对方发过来的自己今天下午亲手拍的照片，有些哭笑不得，一度有想破罐破摔直接告诉对方真相的冲动了。
【w：这确实厉害[点赞]】
【jack：其实我也不太懂这些，我朋友还说这是什么医学生兴奋脉，反正我今天算是体验了一把当猴的感受。】
看到这条消息，再想起今天下午的场景，闻纳川彻底绷不住了，不禁扶额笑了起来。
手机握着的手机再一次响起，闻纳川低头去看——
【jack：你知道闻纳川不？】
看到这条消息，闻纳川脸上的笑当即凝固住，他兀自思忖了几秒——
【w：听说过，不熟。】
【jack：哦，我跟他算认识，我朋友是他带的实习医生，感觉他挺厉害的。】
“感觉？”闻纳川盯着这两个字，不禁皱起了眉。
【w：怎么只是感觉？他确实挺厉害的啊。】
【jack：啊？我也不清楚，我朋友拿他当偶像来着。】
看到“偶像”两个字，闻纳川的眉心才舒展开了一些。
【w：嗯。】
“不是不熟吗？”柯然自言自语道，脸上爬满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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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老师，杨立去哪了啊？怎么这几天都没看见他？”代高觑着闻纳川的脸色问道。
“他前几天跟我说要去胸外科，我同意了。”闻纳川头也不抬的翻看着手里的病理诊断报告。
“哦……这样啊……”代高一时有些语塞。
代高一直觉得杨立这人有些心高气傲，平时两人的关系也处的一般，所以杨立换科室的事也没有特意告诉他。
今天是拍摄的最后一天，访谈安排在了傍晚，因为那时候病人是最少的，今天下午还有最后一场手术要拍，靳思月说这是一场大手术，特别复杂，所以最多只能让一个人进去。
几人商议后，决定让林聪进去。
“哎呦不行，我得去上个厕所。”胡天莱捂着肚子说，“估计是中午吃完午饭后立马吃了根冰棍儿给凉到了。”
“那我也去一趟吧，憋一上午了都。”周牧也跟着起身说。
“去吧去吧。”柯然摆摆手说。
“那这儿就先交给你了啊。”周牧嘱咐道。
“放心吧。”
柯然在手术室外坐着无聊，点开了手机上的消消乐玩了起来，在即将通关单时候，手机上方突然跳出一条微信——
【hr：不好意思，之前您申请的职位现在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真的非常抱歉。】
柯然愣住了，手指悬在半空，直到那条消息消失在顶部，柯然才回过神来点开微信。
这是他之前找实习加的hr，对方说等他毕设拍完就可以立刻上任，现在又突然说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柯然皱着眉看着这条消息，他不想过多的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和对方谈论这件事，只草草一个“好的”便关了手机。
毕设马上就要拍完了，房子也找好了，现在实习却突然没了，柯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房子好找，实习却并没有那么好找，本来这个房子也是想着里实习公司不远才租的，那现在要滴要怎么办？柯然垂着头，捏着手机，沉默的盯着脏了一小块的地板看着，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那块脏掉的地板被一双干净的像新的一样的白色休闲鞋踩住了，视线往上，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映入眼帘，再往上，便看到一张清冷的面庞。
“闻医生？”
“你干嘛呢？”闻纳川垂眸问着。
“没干嘛。”柯然再次低下头。
“大老远就看到你一副丧丧的样子。”闻纳川双手插着兜说。
柯然也不抬头，闷着声音说，“胡说，大老远怎么可能看得到。”
闻纳川挑了一下眉，没说话。
“我是来找你问昨天那张照片我能不能……”
“我实习没了。”
闻纳川的话被打断，他依旧是神情不变的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人，一言不发。
柯然也没等他说话，而是自顾自的往下说，“明明说好会等我毕设拍完，这都最后一天了，搞这样，会不会做人啊，说话不算数。”
闻纳川垂着眼，沉默着将揣在兜里里许久的右手伸出，伸到了柯然面前。
柯然抬眼，便看到了躺在其掌心里的一颗牛奶糖。
“这不是我上次给你的那个嘛。”柯然吸吸鼻子，“你不会一直都没吃呢吧？”
“怎么可能。”闻纳川说，“因为觉得好吃，所以买了一堆放家里，顾不上吃饭的时候就吃两颗。”
“谁把糖当饭吃的啊。”
“我。”闻纳川说，“你要不要？不要我……”
“要！”柯然抓过牛奶糖，“我又没说不要。”
“你哭了？”闻纳川稍稍弯了弯腰，歪着脑袋看他。
“你有病吧，我堂堂一个大男人能因为这种事哭？”柯然倏地抬起头，像是急于证明自己并没有哭鼻子。
闻纳川往后仰了仰，闻言挑眉。
嗯，确实没哭。
闻纳川右手插回兜，直起了身子，“那你刚才声音跟哭了一样？”
“感冒！我感冒了！”柯然有些无语，“怎么，大男人不能感冒啊？”
闻纳川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什么时候说男人不能感冒了？”
柯然懒得搭理他，兀自撕开糖纸，将牛奶糖含进嘴里，牛奶糖被柯然用舌尖顶到左边的腮帮子，左边的腮帮子便鼓了起来，看着像一只气呼呼的小仓鼠。
“行了，别丧了。”闻纳川看着他说，“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剪辑把自己手腕都剪伤了的人，技术能差到哪去？”
柯然抬起眼瞪一眼了站在眼前的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问纳川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在柯然肩上拍了拍，“走了。”
“诶等等。”柯然叫住了他。
闻纳川转身，等他的下文。
“你刚刚找我什么事来着？”柯然问。
“哦，就是想问你那照片我能不能用来做ppt。”
“哦，你用吧。”柯然回答。
“谢了。”
闻纳川弯了弯嘴角，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