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准备工作做的也差不多了，柯然等人按照原定的开拍日期和时间，准时到了医院。
前一天晚上，靳思月告诉他们手术室不能进太多人，四人商量后决定让负责摄影和录音的周牧还有胡天莱进去，柯然和林聪就待在手术室外。因为医院里不好抬太大的机器，于是录音设备几人就放弃了录音杆，选用手持的录音机。
周牧和胡天莱跟着靳思月去换防护服，做好术前的准备工作，当几人站在柯然和林聪面前时，两人顿时眼前一亮——
“可以啊，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林聪惊道。
“帅不？”
周牧抬着摄影机摆了个pose，胡天莱一手拿着录音机，做了个奥特曼的招牌动作。
“帅！”柯然冲两人竖起了大拇指。
靳思月垂眸看了眼表，“我们提前进去吧，我带你们熟悉一下环境。”
“行。”周牧点点头，随后又看向柯然林聪，“兄弟先进去了啊。”
“加油！”林聪比了个手势。
坐在外面的柯然和林聪看见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人被推进手术室，心脏难免不由得被揪了一下，毕竟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看到这样的病人。
为避免拍摄过程中周牧和胡天莱出现生理上的不适，靳思月提前给他们推荐了几部关于医疗的纪录片，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但第一次真正看到人的大脑内部，手术室里的两人还是免不了不约而同的有些头皮发麻，感觉天灵盖一凉。
手术室门口上方的红灯亮起，门外的两人便再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这场手术大概进行了二十分钟左右到时候，柯然就有些待不住了，他转头碰了碰正在低头打游戏的林聪，“我去溜达两圈，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ok”林聪头也没抬的说。
柯然在医院里到处晃荡着，突然一阵哭声把他吸引了过去，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引力不少经过的人侧目。站在女人面前的是一名戴着眼镜的医生，医生脸上的无奈和难过一览无遗。
柯然偏头往边上看了一眼——
儿童科。
柯然心下当即了然眼前发生了什么，或许这样的场景在医院太过于常见，真正停下观望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只是匆匆一瞥便离开了。
几名护士上前去试图将女人拉起来，结果还是徒劳。
柯然不忍再看下去，转身离开了儿童科。
柯然不知晃到了哪一层，看着前头护士站的几名年纪稍大的护士在聊天，他便也凑上前去跟人聊了起来。
“姐。”
柯然一上来就喊人姐姐，把几名护士逗得忍不住笑起来，再加上人长的也好看，护士们也愿意和他聊。
“是吗？”
柯然不知和人说了些什么，几人全都笑做一团。
“诶小伙子，你有女朋友了没？”其中一名护士笑眯眯道。
“啊？”柯然笑容僵在了脸上，赶紧说，“没有没有，现在还不打算考虑这个……”
“哎呦，那可不行的，对象就要趁年轻赶紧找的，不然就找不到好的了。”
“是啊是啊。”其他几名护士也跟着附和道。
“我不急……”柯然眼珠转了转，忽的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闻医生！”
从后面经过的闻纳川身形一顿，扭头看向声源处，看到了倚靠在护士站朝他招手的柯然。
“……”
他冲这边点了点头，正欲离去。
“闻医生等等我！”柯然喊了一声。
“诶小伙子不聊了啊？”领头的护士长喊了一声。
“下回再来找你们聊天奥！”
柯然扭头笑了笑。
闻纳川没说话，径直往前走去。
“闻医生干嘛去？”柯然跟在边上问道。
“回休息室。”闻纳川言简意赅道。
“哦……”柯然依旧跟着。
“代高呢？今天都没看见他。”
“他今天轮休。”
“哦。”
走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闻纳川抬起预备开门的手顿在了半空。
“你还有什么事吗？”他扭头看向身边站着的人问。
“啊？我无聊，没地儿待。”柯然殷切的看着一脸淡漠的闻医生，“你这能不能收留我一会儿？”
“……”
休息室的门关上，闻纳川脱了白大褂，“你不是在靳思月那里拍片子吗？”
柯然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手术室进不了太多人，我左右也是没事干，就导出逛了逛。”
“……”谁闲着没事逛医院解闷啊？！
闻纳川有些无语。
“你打算在这待到什么时候？”
“不是吧，我刚坐下你就要赶人啊？”柯然皱起眉。
“……”闻纳川愣了一秒，“不是，我就问问。”
“这样，你现在没事干，我也正好闲着，我们来聊两块钱的呗？”柯然弯起双眼道。
闻纳川勾了勾嘴角，“两块钱？你知道我给人看诊十五分钟多少钱吗？”
“……”
柯然被噎了一下，仍不放弃寻找话题，“我刚在护士站听了好几个你们医院的八卦，想不想听？”
闻纳川看着他没说话。
柯然笑了起来，得意道，“想听的话转两块钱给我。”
闻纳川嗤笑一声，吐出两个字，“不想。”
“嘿……”
柯然愣了一下，心中想说的欲望无限增大。
闻纳川不再看他，垂下眼睫看起今天护士刚整理好的各个病人的情况。
“你……”
柯然不甘心，索性搬了张椅子坐到闻纳川面前，“你就说你想听呗，说一下呗。”
闻纳川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掷一词，安静的看着手里的东西。
“你说啊，我有点想讲！”
柯然不敢太大力拍桌子，只得用两只手的手指尖在桌面上“笃笃”的敲了两下。
“两块。”闻纳川终于抬眸。
“哈？”柯然没反应过来。
“想说给我转两块。”闻纳川勾着嘴角说，眼底的揶揄一览无遗。
“靠！”
柯然往后一靠，一脸震惊，“还能这样？！”
“你求着我听的，又不是我想听的。”闻纳川挑眉道。
“……你牛。”柯然冲他抱了抱拳。
闻纳川那双时常溢着淡漠的眸子添上了几分笑意，他不掷一词，垂下眼睫继续看手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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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柯然坐在沙发上都快打上瞌睡了，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他下意识往闻纳川那边瞥了一眼，发现那人正靠在转椅里，外套盖在脸上，应该是睡着了。
柯然走到门口滑下接听键。
“柯儿，我们这边完事儿了，现在要和靳医生去吃饭。”林聪在电话那头说。
柯然往闻纳川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道，“知道了，等下就过去，你们先去食堂。”
收起手机，柯然看着还在睡觉的闻纳川，无声的叹了口气，轻轻拧开门把手，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这儿！”林聪朝站在门口的柯然招了招手。
柯然走到餐桌旁，“你们先吃，我去打包一份。”
“打包？你不在这儿吃啊？”靳思月疑惑道。
“不是，给闻医生打包的。”柯然说，“我在他那儿待了一上午，为了感谢他的收留吧。”
说完他就挥了挥手转身打包去了，留下一头雾水的靳思月和其余三人大眼瞪小眼。
“闻医生……就是上回医闹的那位？”周牧问道。
“医闹？”靳思月惊了。
“是有这么回事，就一特不讲理的阿姨闹事儿，不过后面给摆平了。”林聪夹了块肉大口嚼着。
“纳川也没跟我提过这事。”靳思月有些出神，“不过这种事在医院还挺常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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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然轻手轻脚的把打包好的饭菜放到闻纳川桌上，瞥了一眼窗户，走过去把窗帘拉上了，又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他不知道闻纳川喜欢吃什么，刚才居然也忘了问靳思月，只记得上回闻纳川忌口有很多，再加上不吃辣，于是他便尽量打了些不带葱姜蒜和香菜的，口味偏清淡的菜，一般说自己挑食的人，葱姜蒜都不不吃的吧。
再次回到餐桌前，他手里多了饭。
“你们上午怎么样？”柯然问。
话音甫落，就同时响起来两声哀叹。
柯然抬起头，看向周牧和胡天莱，“怎么？”
“他俩还有点接受不了。”靳思月笑着指了指他们盘里打的菜。
柯然一看，嚯，全是素菜，就连平时无肉不欢的胡天莱也是全素。
“什么情况？你俩变异成食草动物了？”柯然讶异道。
“别提了，下次换你进去就知道了。”周牧摆摆手说。
“柯然晕血，怎么可能进去。”胡天莱说。
柯然已经了然，他笑了笑说，“前期我给你们当场务。”
“你晕血啊？”靳思月奇道。
柯然点点头，笑得有些无奈，“啊，是，挺苦恼的，感觉有点怂。”
“这有什么的？”靳思月说，“这很正常啊，谁说晕血就是怂了？你可别在第二个医生面前说这种话，当医生的听不得。”
“是是是，靳医生。”柯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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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纳川醒过来的时候，室内一片昏暗，沙发上坐着的人也已经走了，一垂眼，发现桌上还有一份略带温热的饭菜。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杏鲍菇炒肉丝和一份简单普通的炒青菜。
他拿起手机给靳思月发了条消息——
【w：谢了。】
【w：多少钱？】
靳思月正和柯然几人在病房内拍摄。
“今天感觉怎么样？”靳思月俯下身问病床上躺着的一位老奶奶。
老奶奶和蔼的笑着，“好多了，吃的也多。”
靳思月笑道，“吃的可不能太多哦，正常量就行。”
“诶。”老奶奶应了一声。
几人又跟着来到另一间病房，里面躺着的是一名瘦削的男子，面色苍白，神情恹恹的。
看到靳思月，男子眼珠动了动，“靳医生。”
“今天医院的伙食还可以吧？”靳思月问。
“我没吃多少。”男子回答。
柯然几人觉得这男子有些奇怪，却也说不出是哪怪。
“玲姐呢？”靳思月又问。
玲姐是男子的老婆，经常在医院照顾他。
“她送小孩上学去了。”
靳思月点点头，“待会儿我会……”
“靳医生。”男子开口打断的靳思月的话，“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靳思月哽住，沉默了半晌，刚要开口就被那男子截断了话头——
“我现在在医院也是躺着，回家也是躺着，还不如早点回家，这样还少花点钱。”
靳思月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您现在的情况还有待观察，实际情况我之前也和您说过了，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医治您的。”
男子闭了闭眼没说话。
“那您好好休息，玲姐回来了我会交代她一些事。”靳思月说，“我就先走了。”
男子闭着眼点点头。
走出了病房，靳思月才长叹出一口气。
“刚才那位……什么情况？”柯然问。
“车祸，脑部神经受损，影响到了脊椎，现在是半瘫痪的状态。”
跟着的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那还有可能恢复吗？”柯然又问了一句。
“不好说，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趁着休息的空档，周牧把摄像机换给了林聪扛着，林聪原本是负责灯光的，但目前还用不上这些，于是便和周牧轮流着当摄影。
靳思月今天值的是夜班，四人组留下了柯然和林聪跟着，其他两人先回去休息。
“靳医生，你们夜班都得到什么时候啊？”柯然问。
“从今天晚上八点一直到明天早上八点。”靳思月回答。
“明天早上八点？？？！！！”林聪惊呼。
柯然“啧”了一声，看向林聪，林聪立马意识到错误，表情做出歉意。
在拍摄过程中，摄影是不可以说话的，刚才那个画面是不能要了，声音还好处理，画面刚才肯定特别不稳定。
虽说纪录片对摄影要求不高，但也不能太离谱。
“那医生真是辛苦。”柯然说。
纪录片会有一些采访的片段，所以过程中也需要有人对被拍摄者提出一些问题或是聊聊天之类，柯然现在就是担任这样一个角色。
现在是晚上将近十点，巡完最后一间病房，靳思月这会儿才有空好好休息一下，柯然和林聪也就没再打扰人家，这会儿医院里静悄悄的，两人带着机子缩在休息室的另一张沙发上打盹。
看到闻纳川的消息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靳思月半梦半醒中看到闻纳川发消息跟她道谢，这让她有些莫名其妙，再往下看到闻纳川问她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靳思月嘀咕道。
突然，她反应过来应该是中午柯然给他带的饭，他误以为是她给带的了，靳思月看了眼睡熟的柯然，动了动手指在漆黑的休息室里半眯着眼回了条消息过去。
闻纳川这会儿正用着投影仪在看电影，今天也是心血来潮，想着有一段时间没看电影了，就从豆瓣的top250上挑了部片子来看，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电影正播到高潮。
奈何医生都有职业病，只要手机一响就会条件反射的想要查看。
手机还没解锁，就看到锁屏上靳思月发来的消息——
【静夜：饭是柯然给你买的。】
“柯然？”
闻纳川嘴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想起了对方今天上午在休息室问他要两块钱的场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随后便下意识点开夏目贵志的头像，想要跟对方道谢，却突然想起来，这个jack还不知道他的房东是谁。
“……”
闻纳川垂着眼睫，随着前方影片高潮的推进叹了口气，摁灭了手机屏幕，想着明天到医院再当面问人家吧，反正只要人在医院，就肯定会见到，实在不行明天他跟着一起去吃午饭，再顺便把那顿饭请回来。
闻纳川习惯性的把所有事都安排好，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才放心的继续看电影，因为刚才高潮部分没细看就听了个声儿，于是他只好把电影倒几分钟回去重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