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柯然一回到宿舍就把这个事给宿舍里的几人说了，其他三人也是既高兴又兴奋，都商量着拍摄流程和各自的分工。
闻纳川虽然不喜欢麻烦，但毕竟人家都拉着他一起吃饭了，他也不好直接拒绝人家，所以还是把这事放在了心上，并且第二天在医院得空的时候去了趟院长办公室。
院长李元是闻纳川刚进医院时带他的老师，在骨科方面是一顶一的专家，私底下是一个平易近人，风趣幽默的小老头。
当闻纳川向他提出这件事的时候，他脸上的惊讶一览无遗。
闻纳川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他从白大褂里掏出手机打算给柯然转达一下院长刚才的话，直到打开微信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和对方还没加微信，于是他便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双手插兜回了自己的科室，却也没看见代高的身影。
突然，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闻纳川抬眸，看见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笑的靳思月。
“师姐。”
“今天中午一起吃饭？”靳思月径直走来，在沙发上坐下。
“行啊，我没问题。”闻纳川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最近发现一家鳗鱼饭特别好吃，我们中午就吃那个吧，我来点餐。”靳思月拿出手机说。
“可以。”
“你看见代高了吗？”闻纳川问。
“代高？”靳思月微怔。
说曹操曹操就到。
话音甫落，就看见代高甩着手上的水珠从外面走进来。
“靳医生？”代高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眨眨眼走了进来。
“我过来坐会儿。”靳思月笑笑说。
“哦哦。”代高走到茶几边上。
“代高。”闻纳川喊了一声，“昨天那事儿我刚跟院长谈过了，他同意了，而且看着还挺高兴的，你回头跟柯然说一声吧。”
“真的吗？！”代高惊讶道，随后笑了起来，“谢谢闻老师！多亏您了！”
“小事。”闻纳川表情淡淡道。
“什么事？你们在说什么呢？”靳思月一头雾水。
“哦，我一哥们儿的毕业作品打算来咱们医院拍个人物纪录片，所以就让闻老师给问问，看能不能行。”代高解释道。
“人物纪录片？”靳思月满脸惊讶，“纳川你要拍纪录片？！”
“怎么可能。”闻纳川淡然道，“我只负责帮人问问情况，顺便看看有什么医生想出镜的。”
“所以……这专访的人物现在还没确定下来？”靳思月问。
“嗯。”
靳思月看看立在一旁的代高，又看看坐在另一边垂眸看手机的闻纳川——
“那……你们觉得……我怎么样？”
“你？”闻纳川抬起眼，眸底透着一丝惊讶，“你确定吗？”
“我平时就挺喜欢看纪录片的，能有个参与的机会，我还挺想试试的。”靳思月抿着嘴，眸中带笑道。
“那敢情好啊！”代高脸上的表情从不可思议转为喜出望外，“靳医生您可是咱们医院数一数二的脑科专家，能采访到您，那柯儿不得笑死！”
“拒绝捧杀啊。”靳思月笑着说，“还是先问问你朋友的意见，看看人家怎么说。”
“他肯定同意啊！”代高激动道，“待会儿他下了课我就给他打电话！”
“那行。”靳思月站起了身，“你朋友那要是没问题的话，咱们哪天约个时间一起出去吃个饭。”
“行！”
“我回科室了。”靳思月看了眼闻纳川，“走了啊。”
闻纳川点点头。
“靳医生慢走！”代高笑着挥挥手。
--
下午柯然接到代高的电话时，还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吗？！医院那边真的答应了？！”
“真的啊！兄弟还能骗你吗！”代高也有点激动，“而且，就连拍摄人物都给你找好了！”
“我去！这么靠谱！”这是柯然没想到的，“是哪个科室的医生啊？”
“是我们医院的脑科专家靳思月！”代高莫名有些骄傲，“人长的好看，性格也特别好，最重要的是——她的医术是真的天上人间，出神入化！”
“你这是什么形容词？”柯然扯了扯嘴角。
“啧，反正就是特别厉害的意思！”
“跟闻纳川比呢？”柯然问。
代高顿了一下，“这压根儿没有可比性好吧？俩人都不是一个领域的。”
“不过，他们俩还是同学校的学姐学弟呢，关系特别好。”代高接着说。
“他们……是男女朋友？”柯然扬了扬眉。
“不知道，”代高说，“不过医院里有人这么说，谁也不知道真假啊。但就算这是真的我也不意外，两人都特别优秀，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柯然点点头，“行，那我能见见那位靳医生吗？”
“可以啊，靳医生说你这边要是没什么问题，改天就一起出去吃个饭。”
“我这边当然没什么问题，待会儿我就和我们小组的人说一下。”柯然说，“你帮我跟人约个时间呗。”
“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代高一口答应。
“ok，事成之后请你吃顿好的。”柯然笑了。
“我记下了啊，谁赖谁孙子。”代高也笑了。
“得嘞！”
代高是站在护士站边上接的电话，刚挂线，就看到靳思月从面前走过。
“靳医生！”
靳思月闻言转头，看到时代高便笑了笑，“你怎么没跟着你老师啊？”
“闻老师刚下手术正休息呢。”代高挠挠头说，“诶对了，靳医生，我刚跟我朋友通了电话，说了上午的事儿，他说没问题，让我问问什么时候能见一面，聊聊具体情况。”
靳思月微微仰着脑袋，眼珠向上，兀自思忖了几秒道，“我这周天下午应该有空。”
“那行，待会儿我和他说一声。”
靳思月笑着点点头，“行，那我回科室了啊。”
“好嘞，靳医生慢走啊。”
--
“脑科医生？这么牛逼！”林聪乍舌道，“这真能给咱拍吗手术的时候？”
“应该可以吧。”柯然想了想说，“等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震起的手机打断了。
“代高？”柯然接起电话。
“柯儿，你那事儿我刚给你问了。”代高说，“靳医生说她这周日下午有空。”
“是吗？那太好了。诶对了，你有她微信吗？”柯然问，“如果她方便的话，我加她一下。”
“哟，这我还真没有。”
代高有些犯难，他一扭头，看见了刚从休息室出来的闻纳川，对方朝他招了招手，代高立刻会意是有手术了，于是便急匆匆道，“这样，我现在这边有手术得赶紧过去，周日之前我肯定给你要到微信，好吧？”
“行，那你忙去吧。”
--
手术结束已经是晚上将近八点了，时间也早过了下班的点，闻纳川换完衣服就直接回家了。
晚上洗完澡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前几天租房的那位个人信息还没登记。
于是他便动动手指，发了两条消息过去——
【w：在吗？】
【w：你确定要租房吗？如果确定的话，麻烦发一下身份证的正面照，我登记一下。】
柯然和室友几乎是聊了一晚上毕设的事，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jack：好的。】
柯然找出自己的身份证，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回完房东的消息便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闻纳川被整点的闹铃叫醒，关了闹钟本想直接起床洗漱，目光却瞥见昨晚租客发来的消息，闻纳川寻思着赶紧给人登记完，免得待会儿给忘了。
于是他点开微信，点开夏目贵志的头像，点开照片。
赫然出现的柯然的脸，让闻纳川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但又一下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目光转移到名字那栏，“柯然”二字再一次刺激了他刚开机的大脑。
“柯……然？”闻纳川喃喃道。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回忆几秒，一声“我靠”下意识喊了出来，这个名字，再对上这张脸，这不就是前几天刚见过面还一起吃饭的柯然吗？！
闻纳川猛地反应过来，大脑空了两秒，脸上爬满了不可置信，世上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北京城也不小啊，怎么能这么巧……”闻纳川愣在床头嘀咕道。
大概愣了有半分钟，闻纳川才动动有些僵硬的手指回复道——
【w：好的。】
想来想去，他还是不打算自曝，反正两人之后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而且他也怕对方觉得尴尬。
--
中午吃饭的时候，代高主动提出想和闻纳川还有靳思月一起，说是有事要说。
“怎么了？”靳思月问。
“就是……”代高捏着筷子，在米饭上一下一下戳着，“我朋友问……能不能找您加个微信，想提前先和您聊聊拍摄的事……”
代高看着对面坐着的靳思月，神色有些小心翼翼，“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事，我给你们当中间人！”代高赶紧说道。
闻纳川闻言顿了顿，想起了早上突然得知自己的新租客是柯然这件事。
“方便啊，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靳思月笑得一脸大方，从兜里拿出手机，“我先和你加吧，然后你把我的微信推给他。”
“行。”代高点点头，受宠若惊的拿出手机扫了码。
成功加上好友后，代高第一时间就把靳思月的微信给好兄弟发了过去。
“诶，周日那天你们都来吧？”
“我们去做什么？”闻纳川头也没抬的吃了一口饭。
“渲染气氛啊！”靳思月说，“不然就我和代高朋友两个人面面相觑，那多尴尬啊！你们俩在好歹气氛能不那么僵吧。”
“那代高去就行了，我就没必要了吧。”闻纳川依旧垂着眼睫，专心致志的吃饭。
“怎么没必要？”靳思月看了他一眼，“你给我撑撑场面啊！”
靳思月抓住闻纳川的胳膊道，“去吧纳川，算我求你的。”
闻纳川眼尾扫了眼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靳思月立马松手，抱歉的笑笑，“sorry”
“有时间的话就去。”闻纳川淡淡道。
闻纳川短时间内其实并没有很想见到柯然，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尴尬，虽然对方并不知道这件事。
“行！那这几天我可得好好盯着你的排班表！”靳思月双手一拍道。
“……”
--
当靳思月把见面地点约在海底捞，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谁谈事情约在海底捞啊。”闻纳川瞥了眼不远处正在大肆庆生的一桌人，不禁皱眉道。
“你懂什么。”靳思月在桌角扫了点单的码说，“这样的氛围接地气，谈事情才比较好谈，又不是什么大公司老总商谈。”
“……”
“怎么着？你还想订个豪华酒店的大包间来谈事情？”靳思月睨了他一眼说。
“……”
闻纳川依旧双手抱臂，不掷一词。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
柯然和代高一起走了过来。
“没事儿，京城的交通能理解。”靳思月抬头笑了笑说，“点单吧点单吧。”
四人都开始垂着脑袋，各自盯着自己是手机点单。
“纳川，我说你也真是有点怪。”靳思月头也没抬的说，“你说你明明那么讨厌香菜，又偏偏爱茼蒿爱的要命，每次吃火锅或者是海底捞都得点几份。”
闻纳川一顿，“我还没点茼蒿呢。”
“啊？”靳思月抬起头愣了愣，“不是你吗？”
代高也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两人，随后又默默看向了身旁的柯然。
柯然扯了扯嘴角，讪讪举起了左手，“……是我点的。”
“你也喜欢茼蒿？！”靳思月有些不可思议，“那你喜欢香菜吗？”
“香菜我不排斥，但也没有特别喜欢。”柯然说，“不过……”
“不过茼蒿是柯儿火锅必点的菜品。”代高接过了话头说道。
靳思月看了看柯然，又扭头看了看闻纳川，不禁摇摇头，“你俩还真是臭味相投。”
被点到的两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柯然冲对方笑了笑，闻纳川也不好面无表情的，只得跟着一起笑笑。
“你头发……”闻纳川盯着柯然的脑袋不禁发问道。
柯然愣了一下，随后扬起嘴角，“居然被你发现了？刚才代高怎么瞧也没瞧出来。昨天刚弄直的，就是突然觉得卷毛有点二……”
闻纳川笑了笑，“挺好的。”
“卷毛怎么了？你歧视卷毛啊。”一头微卷头发的代高不满道。
“我哪有。”柯然笑道，“我说我二，成了吧？”
“这还差不多。”代高道，“这好像……还是去年元旦咱俩一起去烫的吧？”
“对啊，当时不是你说，你那什么学妹说头发卷卷的男生可爱，然后就把我骗到美发店一起烫了。”柯然斜睨着他，语气懒散道，“重色轻友，我那回可是尝了个彻底啊。”
“嗐，大家都是好兄弟嘛。”代高讨好道。
柯然嗤笑一声没搭理他。
--
“你们学这个专业，也挺累的吧？”
靳思月一筷子夹了半盘肥牛卷下到辣锅里。
“还行，每天也就是和那堆冰冰冷的机器打打交道，都习惯了。”柯然拿起虾滑往番茄锅里挤。
“虾滑麻烦多下点，我也想吃。”闻纳川盯着柯然手上的虾滑开口道。
柯然抬眸笑了笑，“行。”
“各行有各行的不容易。”靳思月说，“我一直都觉得拍片子的人挺牛的，高中那会儿我还想学编导来着，可惜家里不同意，我们一家都是什么医生老师的，没人搞艺术，也没人开这个头。”
“搞艺术烧钱啊，拍片子更烧钱。”柯然捞了一颗虾滑到碗里，“为这事儿，我们家意见还挺大的，每次拍东西我都得问家里要钱，后来我想着老这样也不行，所以就自己在网上兼职给人家剪视频，但是剪一次赚的也不多，也都不是什么大单，都是一些学生作业或者某公司宣传短片找人外包，给的钱那都是蚊子腿儿。”
“给那么少你还干啊？”代高惊道。
“剪辑这行就是这样，钱少事儿多。”柯然笑了笑说，“可我要是不剪，那就一分钱都没有，剪了好歹还能赚点。”
“诶，那你这样的男生在学校应该很多人追吧？”靳思月笑着说，嘴唇吃的有些红肿，“长得好看，专业能力强，还有上进心。”
“哎呦，靳医生你可别这么夸我。”柯然笑了起来，“我也就一般吧，没什么人追我。”
“不能吧。”靳思月有点惊讶，“你这挂的不应该啊。”
代高也忍不住投来了吃瓜的目光，虽然他大概能猜到个七八分。
“我……没什么谈恋爱的打算，基本是来一个拒绝一个，久而久之，大家也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放弃了。”柯然笑笑说。
“啊……”靳思月一时有些语塞，“没事儿，你才刚要大学毕业，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指不定哪天就碰上看对眼的了，缘分这事谁能说的准啊，是吧？”
柯然笑笑没说话，刚想从锅里再捞一颗虾滑吃，却发现下的虾滑都没了。
“代高。”柯然转过头，眯了眯眼道，“你刚才是不是趁我和靳医生说话的功夫把虾滑都给吃光了？”
“啊？”代高一脸无辜的夹着片牛肚，刚出锅的牛肚冒着热气，在半空中微微颤着边儿。
“抱歉。”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我刚才没注意，都给吃了。”
一桌人都看向了声音都来源。
“哦……没事儿，我再下点儿。”柯然看着坐在对面，眼底闪过一丝无措的闻纳川说。
“纳川啊，你怎么每次出来吃饭都不爱说话。”靳思月有些无奈，“别人一说话你就埋头吃，声儿都没一个，跟个猫儿似的。”
“我插不上话，也没什么说的。”闻纳川颤了一下眼睫说。
柯然没忍住笑出了声，“闻医生，你也喜欢吃虾滑吗？”
“嗯。”闻纳川看向他。
“那我把虾滑和茼蒿都下番茄锅里行吗？”柯然问，“或者说你想吃辣的，那我……”
“不用，番茄锅就行。”闻纳川打断他，“我不吃辣。”
“纳川吃不了辣，一吃辣就不行。”靳思月调侃道。
“哦，那正好，我平时吃辣吃的也不多，就一般的程度。”柯然扬着嘴角说，“我来海底捞也老爱涮番茄锅。”
“你俩这口味还挺投缘的啊。”靳思月咬着筷子说，“诶柯然，纪录片……难拍吗？”
“你要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柯然道，“纪录片跟剧情片不同，纪录片讲究的就是纪实性，拍的都是真真切切的东西，只要前期做好策划，那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而且拍纪录片对摄影的要求也不高，有时候出现什么镜头晃动或是一两秒没对上焦，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剧情片呢？你们拍过剧情片吗？”靳思月越发好奇。
“拍过。”柯然说，“在学校拍的小组作业基本都是以剧情片为主。”
“那拍这个是不是得更难点？”
“那肯定的。”柯然点点头，“剧情片对拍摄过程中的一切事物要求都特别高，摄影手不能抖，录音不能有风声，焦一定得准，灯光一定得打好，场控调度什么的都得搞好，再有就是演员的问题，所以剧情片的拍摄时长一般都不会太短。”
“诶，那我看着电视剧里有些镜头就挺晃的，那也能行？”代高好奇问了一句。
“这个就是另一种情况了。”柯然喝了口水继续说，“一般来说，拍片子的时候，镜头是绝对要求稳定的，为了镜头稳定，我们会用上云台，稳定器，脚架之类的东西来辅助摄影师，但是如果这段剧情要求要有呼吸感，那镜头就得晃起来了。”
“什么叫呼吸感？”靳思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筷子，双目有神的盯着柯然。
“呼吸感就是用来表现人物心理或是环境氛围的，比方说表现人物紧张、害怕，或者是剧情中发生了什么让主人公不可思议的事，这个时候导演就会要求镜头要有呼吸感，观众所看到的画面就是晃动的，这都是正常的，绝不是摄影师不专业的问题。”
靳思月边听边点头，“还得是专业人士来解答，每次看剧有什么画面很晃的，弹幕都会吐槽说摄影师不行，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下周我会带着我们小组的成员到医院踩点，也让他们和您见一见，彼此都打个照面，看看到时候要怎么拍，拍什么，了解了解什么能拍，什么不能拍，然后才好把策划搞出来。”
“没问题。”靳思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