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第二天上午刚十点多一点的时候，好不容易没排班的闻医生在睡着正香时，被一通猝不及防的电话给吵醒了。
因为工作原因，闻纳川必须将手机调成铃声模式并且二十四小时待机，防止错过紧急来电。
在铃声响起的那一秒，闻纳川皱了皱眉，在枕头边摸到了手机，大脑已经开始想等下穿什么去医院了。
“喂，你好。”
一个陌生的男性嗓音从电话里传出。
闻纳川大脑空了两秒，一般打电话的不都是护士吗……？难道医院开始引进男护士了？
还“你好”？什么情况啊还有功夫说“你好”？
“谁？什么事？”闻纳川坐起了身。
刚睡醒的闻纳川，嗓音有些低哑，柯然皱了皱眉，心说这房东声音好听，说话还挺酷。
“请问……是房东吗？”
房……东？哦对，他有栋楼来着。
闻纳川想起来了。
“……是。”闻纳川慢半拍说。
这栋楼是闻纳川外公生前留给他妈妈的，他妈妈去年车祸意外去世，这栋楼就自然而然转到了他的名下，但这位置离医院不太近，索性他又另外在医院附近的商业楼里租了个一室一厅带一卫的屋子。
也不是凡尔赛，闻纳川是真的觉得收租麻烦，因为医院事多，有时候还会忘了去催租，所以不得不每月一号的前一天，也就是前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定个闹钟，提醒他第二天收租，租客要是能记得主动给房租那倒省事，就怕有些被动的，还非得你亲自发消息甚至打电话催的，那才叫一个麻烦。
因为这事，闻纳川甚至认真考虑过要不要雇个人替他收租，每收一次给多少钱云云。
“是这样，我看到您发布的房屋出租的信息，有个还没人租住的合租房……”柯然抓着手机，突然有些不懂的怎么组织语言，毕竟像这样的事简直和天上掉馅饼没什么两样了。
“就是，我看上面说现在租的话可以只交一半的租金？”
柯然说完后还有些打鼓，想着自己昨晚应该没看错信息吧……
电话那头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柯然真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下一秒就想打退堂鼓赶紧挂线看看情况。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时候，对方说话了——
“啊……是有这么回事吧。”
？？？？？
你身为房东，自己的房子都不清楚情况吗？？？
柯然一脑袋问号。
“……哦，那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过去看看房？”柯然问。
“……”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闻纳川拿着电话发愁，他实在是不想在难得轮休的这天因为别的事给浪费了，而且那房子离这也挺远的。
“喂？”
柯然差点以为是掉线了，又喊了一声。
“你……能自己去看吗？”闻纳川想了想说，“我现在有点忙。”
“不是，我是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也不是非得今天，我不着急。”柯然有些莫名其妙。
“……”
闻纳川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是睡糊涂了。
“那就今天下午两点吧。”闻纳川为了挽回面子，破罐破摔道。
“哦，行……”
挂了电话，柯然总觉得这房东不太聪明的样子。
闻纳川刚挂完电话预备躺回去补眠时，催命的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他“啧”了一声，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人后神色一凛——
“闻医生！刚刚送来一名车祸肩膀脱臼，肋骨骨折的伤患……”
“知道了，马上过来。”
闻纳川不多废话，挂了电话便起床洗漱穿衣，多年养成的行为习惯，让他一套动作下来行云如流水，只用了不到七分钟的时间。
闻纳川驱车赶到医院时才发现，需要手术的伤患不止一名，现场的情况也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混乱，看来这是一起比较大的车祸事故了。
“纳川，赶紧的！”
闻纳川肩膀被人拍了拍，他扭头一看，发现是他大学时期的学姐靳思月。
靳思月是脑科医生，她为人热情大方，长的也漂亮，读大学时是不少人心里的女神，大期间对闻纳川比较关照，大学毕业后又在同一家医院工作，两人私底下关系不错，以至于医院里老有些人以为他俩是一对。
“师姐？你怎么在这边？”闻纳川预备去洗手消毒准备手术。
“你手术室现在躺着的那名患者，送过来的时候，大脑神经受损，我得跟着一起看看情况。”
靳思月一边说一边冲洗着两条手臂。
闻纳川扯下两张消毒纸巾擦干净手臂上的水，闻言点点头，没说什么别的。
“闻老师！”代高接到电话也是马不停蹄的就赶过来了。
闻纳川抬眸看了他一眼，“进来观摩吧。”
代高一凛神色，庄重的点了点头。
手术时间长达三个多小时，闻纳川刚下手术台时，靳思月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小面包来——
“给，还没吃饭吧？”
闻纳川接过小面包，却没有撕开吃，而是直接塞进了口袋里，他扭头看向从前边匆匆赶过来的护士——
“急诊室转过来几个？”
“三个。”护士喘着气说。
闻纳川点点头，转头对靳思月说，“走了。”
靳思月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闻言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干嘛呢？”靳思月转身时看到愣在后面的实习生代高，“你老师都走了，还不跟上？小心被骂啊。”说完，靳思月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代高的手臂。
“哦哦！”代高反应过来，拔腿赶紧跟上已经走在很前面的闻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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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纳川处理完所有伤患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喂，你今天在医院吗？”柯然站在人民医院一楼大厅里给代高打电话。
“在啊，你要过来？”代高问。
“嗯。”柯然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再度重伤的右手腕，想起了今天下午放他鸽子的恶房东，“再来看看手。”
“哦，我现在在急诊室，你就直接上三楼找闻医生吧，他这会儿估摸着就在办公室里头吧。”
“行，那我先去挂个号。”柯然说完就准备挂线。
“诶诶诶，不用挂号。”代高说，“你直接去办公室找他就行，今天下午全是车祸伤患，闻医生做了一下午的手术，这会儿也没人找他看病，你直接过去就行。”
柯然刚要张口说点什么，就被代高打断了——
“诶我这边先不跟你说了啊，忙着呢，挂了。”
柯然本来这手昨天看过后也没什么太大问题了，主要是今天下午他在出租房门口等那房东的时候，等了两个小时，中间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杳无音讯，气的他差点破门而入，一时忘了手上有伤，在门把手上大力的摇了两下，结果差点没把手摇骨折，这会儿也是实在疼的不行了，才来医院看看。
柯然来到挂着骨科牌子的办公室停下，抬手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他又敲了一次，还是没有回应。
柯然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可以求助的人，于是他便慢慢推开门，看到了趴在桌上睡熟的闻纳川。
夕阳从窗外透进室内，温柔的亲吻着他的侧脸，勾勒出优越的眉骨和鼻峰，斑驳大片落下，给他长长的眼睫镀上了一层薄金。窗子留了一条缝没关严，徐徐微风拂进，吹动了如墨的发丝，昏黄的余晖柔和了闻纳川的五官，昨日初见时的那股冷冽仿佛已经完全褪去。
柯然不由得放轻了呼吸，脚步顿在了原地。
突然，窗外的风不知为何加大，桌上的纸张被吹了起来，柯然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接，在抬头的那一瞬间，桌上趴着的人睫毛颤了颤，刚睁开时，眼底带着迷离，猝不及防的与站在桌前的人对上了视线。
“我……刚刚……风把它吹散了。”
柯然突然有些语无伦次。
“你是……”闻纳川蹙着眉心直起身，半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柯然。”柯然把手里的纸张递给他，“昨天见过。”
“啊，你是……代高的朋友？”闻纳川怔愣的接过纸张。
“对。”柯然点点头。
“谢谢。”闻纳川慢半拍道，“有什么事吗？”
“我……”柯然垂下眼看看自己的右手，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有点加重了，特别痛。”
闻纳川的目光落下了他的右手上，他伸出一只手，示意柯然伸出右手。
闻纳川轻轻捏了捏柯然右手腕关节处，柯然立刻“嘶”了一声。
闻纳川皱起眉，“怎么搞的？昨天不是让你少动？”
“我……”柯然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我下午被人放鸽子来着，有点生气……”
“放鸽子？”闻纳川有些疑惑。
“对啊！”说到这个，柯然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天下午我约了房东看房，结果他放了我一下午的鸽子，打电话也不接！”
“……”
闻纳川感觉脑子里好像闪过一个什么，但没抓住。
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无奈道，“然后呢？你就气的砸墙了？”
“……那倒不是。”柯然莫名有点心虚，“就是一下忘了手上有伤，去推门来着。”
闻纳川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昨天的药用的怎么样？”
“挺好用的。”柯然点点头。
“那今天晚上接着用，睡前记得适当按摩一下。”
“按摩？怎么按啊？”
闻纳川张了张口，想不出怎么用语言来叙述，于是便直接上手。
对方的指尖凉凉的，按在上面很舒服，柯然感觉到手腕上的动作很轻缓，但还是免不了因为疼痛而皱起眉。
“疼可以出声。”闻纳川抬眸看了他一眼。
“哦。”
闻纳川垂下眼睫继续给他按摩。
“疼！”柯然喊了一声。
“……”
闻纳川被这一嗓子喊的手都抖了一下，眼底的无语也是一览无遗。
“……你说可以喊的。”柯然讪讪道。
“我说的是可以出声，出声的意思是发出一些拟声词。”闻纳川看着他说。
“哪有这样的……”柯然撇撇嘴，“我疼了就直接喊疼，哪还顾得上想什么拟声词。”
“也就是现在快下班……”
闻纳川突然顿住了。
对啊，今天又不是他的班，事情忙完了就可以直接回家啊，为什么他现在还待在医院里给人按摩？？？
“快下班怎么了？”柯然接着他的话头往下问。
闻纳川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松开了柯然的手腕，“按摩就差不多是这样，你回去自己按按就行了，在用药的时候按最合适。”
“……哦。”柯然看着闻纳川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大脑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下班了，”闻纳川站起身，垂着眼睫说，“有什么事你明天挂号来找我吧。”
“……好。”
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这是闻纳川从大学毕业到进入医院工作一直以为贯彻到底的原则。
他走出办公室，来到电梯前时，发现柯然一直跟在他身后。
闻纳川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的疑惑一览无遗。
“我也……”柯然扯了扯嘴角。
“哦。”闻纳川反应过来，点点头。
电梯内，一时之间充斥着一股迷之尴尬。
这位闻医生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柯然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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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纳川走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打开车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了车座上，而他居然一整天都没发现手机不在身上这件事。
他点开手机，一大推的未接来电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闻纳川吓了一跳，这个号码也没备注，那究竟是……
闻纳川手指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富有节奏性的敲着，突然，敲打的手指顿住，脑子里断掉的片段接上了——
他今天上午答应一名租客下午带人去看房！
闻纳川暗自倒吸一口气，想了想还是没将电话重拨回去，而是编辑了一条短信——
您好，我是房东，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下午临时有工作，手机落车里没带在身上，没能及时接到电话，如果您还有看房的需要，我现在可以带您去看。
短信发出去后，很快便收到了回复——
明天可以吗？
闻纳川皱了皱眉，明天他是要工作的，但出于愧疚心理，还是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
对方秒接。
“你好。”闻纳川应了一声。
电话里突然沉默下来，闻纳川手指扣着方向盘上的橡胶，缓缓开口道：“是这样的，我明天一整天都得工作，如果你明天要看房的话，我待会儿过去把钥匙放在门口的地毯下面，你随时可以过去看，有问题可以加我微信联系，这个号码就是我的微信号。”
闻纳川说完刚才心里想的一系列措辞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啊，可以，可以。”
挂了电话后，柯然拿着手机站在马路边有些发愣，本来窝了一肚子火，却因为对方简单的三言两语这么一搅，竟然都忘了发泄。
不过，这房东的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柯然暗自腹诽。
突然，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了他面前。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来闻纳川的脸——
“送你一程吗？”
换到平时，就算是就看到同事站在马路边，闻纳川也不会特意停下提出送对方，毕竟他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但此刻他心情还不错，刚好也要去出租楼一趟，所以他估摸如果对方的学校就在医院附近的话，那应该是顺路的。
柯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闻纳川，看到人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下意识道——
“不用……”
闻纳川立刻升上车窗，一句话没说便扬长而去。
“……”
柯然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他本能的想跟对方客气一下，以为对方可能会说“没事顺路”之类的，结果他居然头都没点一下就……直接走了？
闻纳川正驱车前往出租楼的路上，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刚才的事，自己第一次主动提出送人，居然被对方拒绝了，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好尴尬……
闻纳川叹了口气，加快了车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