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北京市人民第一医院
“26号！”
护士拿着单子从问诊室里探出头喊了一句。
柯然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号码牌。
“27号啊小伙子。”旁边一大爷凑过来瞧了一眼说，“我28。”
柯然点点头。
“诶，你这年轻人怎么也来挂骨科啊？”大爷好奇问了句。
长的好看的人仿佛天生自带光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柯然是那种一看就让人觉得舒服的长相，眼尾有些下垂，是典型的狗狗眼，眉头一蹙就让人觉得委屈，皮肤也白，小时候还被人当成小姑娘。一头细软的浅棕色头发，整个人看着软软的很有亲和力，性子却是刚硬得很。
柯然举起右手，无奈的笑笑，转了转手腕，“没办法，老跟电脑鼠标打交道。”
“呦，那是白领啊。”
柯然笑着摇摇头，“哪儿啊，还没毕业呢，大学生。”
大爷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再次探出头的护士打断了——
“27号！”
“这儿！”柯然举起号码牌，站起身，“大爷，我先进去了啊。”
“诶，去吧。”大爷冲他点点头。
柯然捏着手里的号码牌进了问诊室坐下，把病历单递给了正垂着眼看文件的年轻主治医生。
年轻医生抬起眼，两人有了那么一瞬的对视。
脸部线条流畅，眼睛略微狭长，眼尾稍稍上挑，左眼下方有一颗明显的小痣，高挺的鼻梁下长着一张薄唇，不说话的时候就像冷着一张脸，看着不太好交流的样子。
柯然只怔愣了半秒，心说这人长的是真好看，只可惜是个男的。
年轻医生还在翻看着柯然的病历，其实统共也就两页，没啥可看的。
柯然目光往下，落在了桌上的名牌上。
闻纳川。
柯然忍不住抬头偷偷瞥了一眼。
“柯然？”闻纳川头也没抬的问了一句。
“啊，是我。”柯然点点头。
闻纳川放下病历，抬眸，“你的手腕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柯然垂下眼，抬起右手稍稍转了转，“就是一动它就疼。”
“一动就疼？”闻纳川眉心微蹙。
“嗯。”柯然点点头。
“伸手。”
柯然听话的把右手伸过去，闻纳川一只手托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在上面轻轻按了几下。
对方指尖的凉意丝丝传进了柯然手腕的皮肤里。
下一秒——
“疼疼疼……”柯然皱起脸，声音不大不小的喊道。
闻纳川依旧蹙着眉心，松开了他的手腕，抬眸看向了门外走进来的人。
“代高，带他去拍个片看看情况。”
“好。”
柯然扭头与身后的人对上了视线。
“南南？！”
“代高？！”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听到“南南”二字，闻纳川面露困惑，低头又看了一遍病历本上的名字。
“你怎么在这？”代高有些惊讶。
“我来看手。”柯然举起带伤的右手，无奈的笑了笑。
“手怎么了？”代高赶紧问。
“视频剪多了呗，老毛病了。”柯然苦笑道。
代高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就被一声咳嗽给打断了——
“后面还有很多病患，要叙旧先去把片子拍了再叙。”闻纳川看着他俩面无表情的说。
“是是是，马上就去。”代高不好思意的对闻纳川笑了笑，赶紧拉着柯然走出了问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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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是在这家医院实习啊。”柯然说。
“对啊，你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代高搭着柯然的肩膀说，“你早说我就给你提前排号了，这样你也不用等这么久。”
“嗐，也没等多久。”柯然笑了，“我排的号挺前面的。”
柯然和代高是高中死党，两人虽在一个城市读大学，但因为各自学业繁忙，出来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片子拍完后，两人又回到了问诊室。
闻纳川拿着刚照的x光片看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柯然立在一旁，左手托着右手手腕，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下意识看向了代高用眼神询问对方：怎么样？
代高冲他做了个“ok”的手势，让他放心。
“你这问题不大，就是普通的腱鞘炎导致的右手腕关节疼痛。”闻纳川冷冽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腱鞘炎一般是因为外伤或慢性劳损导致的。”
柯然边听边点头，闻纳川话锋一转，突然抬起眼朝他看去，“你刚才说你是视频剪多了？”
“啊？”柯然愣了两秒，“啊，对，我是学数媒的，平时也接一些剪辑的活赚外快，所以长时间握鼠标来着……”
闻纳川了然的点点头，“待会儿我会给你开点药，用药期间，你要减少右手腕频繁的活动，多休息，保证充足的营养摄入，适量的锻炼，也可以适当按摩，避免关节僵硬的情况发生。”
“减少手腕的频繁活动？”柯然愣了愣，“那也就是说我短期内不能再剪视频了？”
“是这个意思。”闻纳川点点头。
“可是……我马上就要做毕设了，这恐怕……”柯然有些犹豫。
“看你自己。”闻纳川言简意赅道。
“……”
代高在一旁为自己的死党捏一把汗，当医生的最不喜欢病人固执己见，闻医生又是出了名了冷面。
代高刚准备开口解围，柯然就自己开了口，“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闻纳川点头，不再说什么。
走出问诊室后，代高本想安慰柯然几句——
“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心安理得的摸鱼了。”柯然笑了起来。
“？”代高一脸不解，“什么意思？你不是要做毕设吗？”
“我刚也就是随便问问。”柯然说，“毕设还有半学期呢，况且我只是个剪辑，前期没我那么多事，只是现在小组作业比较多，太烦人了，所以正好，趁着这次手上有伤，我也可以混起来了。”
“……”代高无言伸出一个大拇指。
“哎，你刚说你是过来实习的，那刚才那个闻医生……是你老师？”
两人站在电梯门口停下。
代高伸手按下下楼按钮，“对啊，我一来医院就被分配到他的科室了，不过最后去哪个科室也没准儿。”
“你这老师长的还挺好看啊。”柯然回味道。
两人走进电梯，代高按数字键的手顿在了半空，“你小子……不会想当我师母吧？！”
“……”柯然身体一僵，随后笑了笑说，“哪能啊，我恐同你还不知道吗？”
“可你是gay啊。”代高按下了数字键，电梯门缓缓关上，“你说你这大学都快毕业了，我也没见你谈过什么对象，你是不是还对……”
“没有，想什么呢你。”柯然睨了他一眼，“我能因为那傻逼有点什么吗？别逗了。”
“没有就好。”代高松了一口气，“不过我可告诉你啊，我们闻医生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大直男，他你就别考虑了。”
“嘿，”柯然不轻不重的踹了代高一脚，“跟你说不听是吧？人家是不是直男关我屁事，他就是九曲十八弯也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行行行，”代高揉了揉被踢的地方，“以后我不说了成吧？”
电梯缓慢下行，代高刚才随口说的一句话，就让柯然想起了这几年时常不愿意回想起的事。
“南南，你……”代高犹豫道，“你不会成那什么……那词儿怎么说来着？”
“……”
柯然飘远的思绪被拉回，他往电梯门上映着的两道身影淡淡一瞥，没说话。
“叮——”
电梯门一开，两人走出去，门外等着的人全都挤了进来。
“对！无性恋！”代高突然说道，“你不会真成无性恋了吧？！”
话音甫落，周围进电梯的人都不禁侧目，有的甚至还停下步子，一脸奇怪的看着这两人。
“……”
柯然脸颊微热，左手拽着代高就想赶紧走出去。
“喊，再喊大点声！”柯然看着那扇电梯门缓缓关上才开口，“要不要再给你拿个喇叭喊啊？”
“诶诶，我错了错了。”代高嬉皮笑脸道，随后又面露犹疑，“那你到底……”
“少管，先顾好你自己吧。”柯然拿着病历本往他胸口拍了两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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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纳川刚下班回家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一件发黄的白色t恤和洗的发灰的黑色大裤衩的中年男人，背着手，正站在他家门口的猫眼前往里瞧。
闻纳川皱起了眉，准确来说，是看到男人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时，脸色就已经沉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
男人闻声回头，看到闻纳川便笑了起来，“回来啦。”
“我问你在这干什么。”闻纳川面色不愉。
“我来看看我儿子生活的怎么样不行吗？”男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
闻纳川面露嫌恶，眯起了眼，“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我可是你亲爸，亲爸能不知道自己儿子住哪吗？”男人又笑了起来。
“闻国华，我说过的，你别出现在我面前。”闻纳川沉声道，攥着车钥匙的指节不住发疼。
“哎呦，我跟你妈都离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记着那点东西呢。”闻国华乍舌道，“我听说，你妈去年没了？好像还是车……”
闻国华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就被人揪起领子，打了一拳，往边上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一大跟头。
“王八犊子，敢打你老子！”闻国华怒了，骂了两句就想冲上前还击，只可惜他已经不是从前的身体了，现在只是拖着一副病弱之躯，根本不是闻纳川的对手。
闻纳川抓住他的手往后一拽，三两下就将人治服住，他只垂着眼，冷冷的看着挣扎扭动的闻国华。
“闻纳川我可告诉你，老子生大病了！”闻国华扭着脖子，狠狠的瞪着他，“你要是有点良心，就拿钱给我治病！否则，我就到你们医院去闹！”
闻纳川怔愣一下，松开了手，皱着眉问，“你生了什么病？”
“怎么？终于良心发现了？”闻国华拍了拍衣服，笑了两声，“那就赶紧先拿点钱给我看病！”
“我只是想知道你还能活多久，”闻纳川面无表情道，“如果你明天就死了，我还可以给你收个尸，刚好明天我没班。”
“个有娘生没娘养玩意儿！”闻国华指着他骂了一句。
闻纳川脸色倏地冷下，再一次往相同的位置打了一拳，闻国华直接摔倒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抬手抹了抹嘴角，还想再张口骂两句——
“拿着钱就给我滚远点。”
闻纳川在手机上点了两下，闻国华那边立刻就收到了转账通知。
看着手机上的数字，闻国华这才爬起身笑了笑，“你早给这钱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闻国华点了收款，心满意足道，“走了啊，好儿子。”
闻纳川冷着脸没说话，看着人走离了视线，才转身开门进去。
屋子里依旧是一尘不染，整洁的像是没人住过一样，只有桌上早晨喝剩忘了倒的半杯水算是为这间屋子增添了一丝生活气息。
闻纳川有洁癖和强迫症，他看着这半杯水微微蹙起眉心，伸手拿起水杯走到半开放式厨房的洗手池旁，倒水，洗杯子，擦干杯子，洗手，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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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啊你们，我右手还伤着呢，提不了这么多东西。”
柯然松开按着语音键的手指，将语音发送出去。
他左手提着四份晚饭，右手拿着手机，群里的消息一个一个不停的往外蹦，柯然看着一堆室友们迟来的关怀，有些无语的笑了笑，不打算回复，直接按下电源键息屏。
突然，手腕传来一丝痛楚——
“嘶……”柯然皱起眉，垂着眼睫，“手机都玩儿不利索了。”
晚上，柯然洗完澡后就拿出白天从医院带回来的外敷药用上，很快，一股温热的感觉就断断续续的传进皮肤里，稍微缓解了一下疼痛的部位。
想到这学期结束，就得搬出去住，柯然不禁有些头疼，实习是找着了，可这房子又成了大问题。
他躺上床，搜起了实习公司附近的出租房，打算提前租好房子，这样到时候拍毕设，时间就不会太紧迫。
忽的，柯然手指顿在了某个房屋出租的页面上，上面说这间房可以合租，但目前还没有租客，所以可以只付一半的租金。
“还有这种好事？”柯然瞪大了眼，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赶紧记下房东的电话号码，准备明天问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