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照顾
应南星点数喊得这么大,其他人心里都犯含糊,这人骰钟里四个骰子至少一半都是六才有胆子喊这个数。
一桌子人的眼睛都长在他脸上了,但见他泰然自若,高山一样岿然不动,大家心里的天平悄悄地倾斜了过去,对这六个六的喊点由半信半疑变了□□开,一个一个接在他后面,竟然把点数继续摞上去了。
袁宵在旁边听得心急如焚,没有一个质疑的人,轮到她时已经喊到十一个六。
程迩在桌子对面喊了一声:“袁宵,到你了。”
袁宵这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自以为藏得挺好。俗话说,越没有什么越爱强调什么,她平时爱给自己安一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设,只有身边的人知道,她那张娃娃脸一点都藏不住事儿。
被催得急了,她慌慌张张地又掀起骰钟看了一眼,原本也不是游戏里爱跳出来质疑的那种性格,最后在心里莽了一把,就赌这三个一好了:“十二个六!”
许乐言在旁边把她这一串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脸上的笑贼贼的:“开!”
刚松了一口气的袁宵被她打了个措不及防,目瞪口呆地看着转眼间就出卖了自己的许乐言,一时间话都没说出来半句。一圈的人都开了,许乐言动作最快,对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二两个五得意洋洋。
“叛徒!”袁宵低声骂了她一句,然后不情不愿地开了骰钟。
程迩热情地数过一圈人,只有十一个六,袁宵听傻了眼,合着她不管是质疑前面的还是继续往下喊都必输无疑,正好卡在她这里,怎么这么点背!
许乐言和程迩隔着好几个人击掌,果然最好的朋友最爱整蛊你,看她神色高兴地像中了彩票:“袁宵中奖了!点歌!点歌!”
玩得起就输得起,袁宵没含糊,反正她又不是五音不全,唱个歌也不会掉块肉。
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会唱的歌不止一首,她最后点了个《分手快乐》。
屏幕上歌名亮出来,袁宵看了两秒突然有点后悔,还好在座没有成对的情侣,不然这不是咒人家嘛。至于她点完想让谁分手,或许是哪个人不在场的疑似女朋友吧。
袁宵的声音是甜甜的小细嗓,这把嗓子撒娇起来叫人扛不住,但歌手的声音却是醇厚圆润,像晒干的红枣,甜中带着绵厚,不然也不会把情歌唱的那么缠绵悱恻老少皆宜。所以她的嗓音配上这歌,其实有点不伦不类。
许乐言听到她唱“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这句歌词,忍不住嘿嘿地笑,这歌选的也太欲盖弥彰,她是瞎子才会看不出来。
作为第一个愿赌服输的小可怜,程迩带头给她捧场,手里拿着ktv里的手摇铃,时不时晃两下,声音响得吵人。其他几个同学也有跟着节奏鼓掌或摇头晃脑,袁宵不好意思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有点暖意。
她插了个没歌词的间隙,空着的那只手去拿矿泉水润嗓子,结果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她却一转头和应南星的眼神对上了。
应南星两只手上拿着沙锤,和手摇铃一起出现的包厢基础配置,两只眼睛如万里无云夜空下最亮的星子一样看着她,手上的沙锤跟着节奏一下一下地摇,像程迩一样热心地暖场,原来她刚刚听到的沙沙声出自应南星的手。
袁宵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两只耳朵连同附近的皮肤温度噌地一下子上来了。
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她僵硬地移开了眼睛把目光移到自己的手上,极快速地从那堆饮料里抽出一瓶矿泉水,拿着它转过了身才开始拧瓶盖。
小小的瓶盖这时候也跟她置气,手指的皮肤用力到发红也没拧开。
歌曲的间奏过去了,袁宵赶紧跟着唱。一曲终了,一群人霹雳啪啦地给她鼓掌。
骰钟还都立在桌面上,程迩招呼大家玩下一局,一局唱一首有点断断续续,这次攒足了三个人再开始唱。袁宵撇撇嘴,怎么刚刚我输的时候没人想到这个好主意呢!
三轮猜点玩过去,程迩和另外两个同学中了招,应南星也真是胆大又运气好,只要他叫点回回都让人浑身一激灵,却没有一次输掉,乐呵呵地坐在沙发上看其他人唱歌。
音乐放了一首《三天三夜》,程迩点的是音乐节目那版live,前奏一响屋里的人都热络起来眼睛发亮,这次是真心实意不需要刻意捧场。节目火得大江南北人尽皆知,这首歌在节目里都是出挑的,只要不是家里没电视信号,都听过。
手摇铃炸耳朵,程迩自己也有点受不了,从应南星手里抢了个沙锤,站在屏幕前面连唱带跳,简直比屏幕里的现场选手还要嗨。
至于歌声,随便听听就好,节目里的选手都长着非人机能的嗓子,程迩纯是带着一腔热情把声音连拉带扯地喊麦,长了耳朵的人都说不出好听二字,但气氛已经到了。
许乐言在嘈杂的音乐里冲着他喊:“来个炫酷的!炫酷路线!”
程迩一听,跟打了鸡血一样,原地来了个空气吉他,还是重金属乐队版本,附带疯狂甩头,仿佛感受着他并不存在的一头摇滚范儿长发。
结果这一嗨,后面大家也都被感染着纷纷点起了节目里的歌,都唱不好,但都唱得特别尽兴。袁宵笑得感觉脸上的肌肉都累了,完全没顾上之前那瓶没开的矿泉水,程迩后来扔下的那只沙锤到了她手里,她也晃着手臂使劲儿地摇。
后来屏幕上出现了提醒续房的滚动字,大家还都有点意犹未尽,袁宵像入了水的小鱼,觉得每一口空气吸进去都快乐的。
应南星的心细一如既往,提醒大家收拾东西,袁宵看着自己之前扔在位置上的那瓶水,没开封,扔在这太浪费了,干脆揣进了挎包里,一会儿吃饭省得买水了。
一大帮子人从顶楼的金都ktv下到五楼,吃什么这个问题不愧是人类三大难题,绕着商场走了一圈也没定下来。
人数一多,有的人不爱吃面条,有的人不擅吃辣,有的人芒果过敏,有的人不能吃鸡肉,不管选哪一家总有人对不上,这时候就只好吃自助。
浩浩荡荡八个人,让餐厅的服务员把两张桌子拼到一起才实现了“聚”餐。
今天这一趟出来玩,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应南星的性格非同一般的好,帮大家记着这记着那,提醒落下的东西,也照看着人数。
吃自助时大家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一落座就都迫不及待地去拿吃的,应南星笑了笑说自己不是很饿,留下来看着包,等有人回来他再去拿。
许乐言往盘子里夹了个蛋挞,对袁宵说:“你的灰姑娘还真是成熟稳重呀。”
袁宵哭笑不得但又有点受用:“什么我的灰姑娘,你们还真改不过嘴来了。”
灰姑娘与水晶鞋这个坎儿是过不去了,把应南星叫做袁宵的灰姑娘,已经成了李思瑶和许乐言的习惯代称。不过也多了一丝隐蔽的效果,就算旁人听见,谁能猜得出来穿水晶鞋的漂亮公主指的是应南星呢?
许乐言却信誓旦旦的补充了两句解释:“你不是说他是月亮吗?月亮跟灰姑娘也算沾边带故吧,逃走的午夜十二点肯定是有月亮在见证一切的!”
自助餐的师父把一排刚烤好的肉串码上了架子,袁宵给自己和许乐言一人拿了两串,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应南星所在的方向,小声说:“确实很会照顾别人。”
烤肉自助,烤好的肉会沿着桌一位一位地分,爱吃的可以多要,不爱吃的可以摆摆手拒绝,如果人不在位置上,切肉的师父会留个一人份在盘子里。
袁宵把两只手上的盘子都捡满了才回去,坐下之后,好像只有她和许乐言回来的这么快,应南星还坐在座位上等。她张了张嘴,感觉声带滞涩,说出来的话都干巴巴的:“我们拿好了,你去拿吧。”
许乐言望着面前她俩满满登登的四只盘子一只杯子,袁宵还没拿饮料。但很懂事地没开口,王子袁宵已经发话,她就是那旁边瞪大眼睛看戏的南瓜马车,最好别出声。
灰姑娘比她俩想象的更懂事儿,应南星离开之前扫了一眼桌面,两个女生面前只许乐言有杯子,便说:“袁宵,用不用给你捎杯饮料,喜欢喝什么?”
袁宵受宠若惊,手忙脚乱:“没事儿,我一会儿再去就行。”
应南星笑得春风和煦:“反正我也要经过,顺手的事儿。”
他语气那么自然,两个人是同班同学,拿饮料实在算不上什么事儿,再推拒就显得过于生分,像对人家有意见似的。袁宵顺从地点点头:“那可乐吧,谢谢你啦。”
许乐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语气像看女婿的丈母娘:“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被他注意到缺杯饮料还主动帮她带,袁宵此刻心里已经甜得嘴角溢出笑了。
十月份的北方,天逐渐黑得越来越早,吃完饭出来外面已是暮色四合,一排排黄色的车灯刺着眼睛,街对面招牌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也亮起来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凑一起回家,许乐言家里有车来接,袁宵隔着车窗跟她招手道别。
马路边上,最后剩下了应南星、程迩和袁宵。
程迩看看面前两个人,应南星比自己还高不需要多余的担心,倒是个头娇小的袁宵黑着天回家不太让人放心,于是他问:“袁宵,你住哪啊,我送你回去?”
袁宵正想答话,想让他们不用担心自己,下了公交车可以叫哥哥来接她。
她刚张了张嘴准备开口,应南星的声音已经在旁边响起来了:“我跟她住一个小区,还是我送她回去吧,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