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见面
袁舟借给袁宵的愿望，竟然很快就成真了。
十一假期的第四天下午，她趴在床上看小说，品着甜甜的爱情故事，晒着暖洋洋的太阳，眼皮越来越沉重。袁宵把眼镜往床头柜上一扔，尽情享受着会周公的惬意，躺得张牙舞爪，身上搭了个灰色的绒毯子。
“轻轻柔柔的想念，在单恋的季节，还记得湖畔曾与你相遇——”
手机铃声唱了得有半分钟，袁宵终于忍不下去迷迷瞪瞪地抓过来，眼睛都没睁开，一张脸还埋在枕头里，接通后话里满是不耐的怨气：“喂？”
“是我，许乐言。”
袁宵耐着性子问：“怎么啦？”
“明天出不出来唱歌？我约了几个同学——”
没等她话说完，袁宵把手机拿到面前，眼睛睁了条缝儿看了眼屏幕，像是确认了什么，嘴角一抽回答说：“你就为了这事儿特意给我打电话？”
被她反问，许乐言也委屈：“我给你发了十多条消息你都不回我呀！”
袁宵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又闭上了眼睛，语气有些崩溃：“大哥，我刚睡着十五分钟，正处于清醒和睡着的分界线，你一个电话吓得我魂儿都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回答她的是许乐言嚣张的笑声，她神神秘秘地说，“那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这件事，能让你再魂魄离体一次！”
袁宵冷哼一声：“别拿这种山寨新闻勾引我了，没别的事儿挂了，趁着现在还有点困，应该能继续睡过去。”
现充属性点满的许乐言恨铁不成钢：“窗外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这么宝贵的十一假期你就打算一睡了之吗？”
听她还在胡搅蛮缠，袁宵烦得又翻了个身侧躺着：“就因为宝贵我才要用它来睡觉呢！你不知道在困了的时候刚好可以睡觉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吗？”
道理讲完，她又一次说：“我真的要挂了，困死了，晚上再说吧。”
许乐言一听急了，赶在她按挂机键之前把最关键的一句话挤进逝去的电流信号里，扬起嗓子对着手机喊：“应南星也来！”
恒景广场的电梯，六楼的按钮旁边标注了一行小字，金都量贩ktv。
许乐言和袁宵赶着最后两个位置挤进这班电梯，艰难地抬起手按了六楼。
电梯门慢悠悠地想要合上，却在中途被袁宵冒出去的挎包打断了。尴尬地把包往内侧收收，她听到许乐言压得很低的笑声。
十一假日，不少人都是出来吃喝玩乐，电梯上到五楼人也没下去多少。
从电梯里出来，袁宵总算解脱，深吸了一口气，ktv前台旁边等候的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她拽了拽许乐言的衣服：“你约了多少人？不会还有别的班的吧？”
许乐言的双手飞快地在手机键盘上打字，一边回答说：“算上咱俩一共八个人，放心，都是五班的。”
约的是下午两点在ktv门口见，还有十分钟。她俩在等候区瞄了一圈，发现程迩已经到了，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屏幕上绿地茵茵，是球赛。
许乐言从背后吓了他一把，程迩惊得手机都掉到地上。
看到是熟人，他没生气，见只有她俩便问：“李思瑶呢？你们仨平时好得穿一条裤子，没道理你们来她不来吧。”
程迩旁边的三四个人站起来进包间去了，她俩立刻抓了这个空找位置坐下。袁宵幸灾乐祸：“她妈给她准备了十一假期特别补习班，捞不出来了。”
许乐言把程迩从头打量到脚，登时就乐了：“你这鞋闪到都能照镜子。”
袁宵低头一看，还真是银闪闪亮晶晶的一双鞋，肆无忌惮地从黑色长裤下面露出来，嚣张得不得了。乍一看觉得这人脑子有泡，看多了却感觉有股特立独行的叛逆味儿，她甚至也想来一双穿着招摇过市。
每个青春期少女都有颗想要标新立异的心，但即便是最反叛的时候袁宵也没勇气把这些念头一一实现。她笑着问了句：“怎么没配上你的小粉红？”
小粉红是程迩的书包，超级骚包的亮粉色，五十米开外都能把他认出来。
程迩煞有介事：“没看出来吗？我今天走的是炫酷路线，小粉红不太搭调。”
许乐言摸了两下他的头发，配合拿捏着腔调：“你还缺头炫酷的金发，就是个满分帅哥了，唱完歌楼下理发店走起？我给你选个最闪耀最尊贵的白金色！”
程迩朝着她的手打了一下，没好气地回答：“你想让我变秃子是吧，等节后回学校，梁主任能把我头削下来当球踢！”
他手机嗡嗡地震动，拿起来看了一眼，跟她们说：“应南星到商场门口了。”
许乐言看了一眼袁宵，随即顺势展开了话题：“没想到他能答应，他才转过来一个星期，我还以为不能来了呢。听说他是实验中学的大佬，你知道吗？”
“知道啊，他确实是从玉泉来的。我初中班里考年级第一的就去念了玉泉实验高，听他说那学校遍地都是学霸，而应南星在他们中还是第一名，属于学神了。”
程迩讲得特别起劲，把应南星描述成了一个全知全能的传说级别人物，许乐言和袁宵也听得聚精会神，完全没注意应南星出了电梯走到他们仨身边。
“别的也就算了，我可没有一个排的女朋友。”
清泉一样干净透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袁宵浑身一激灵，还好此刻另外两个人都看着应南星，没人注意到她夸张的反应。
她立刻变成了一段老旧的木头，僵硬地站起来，僵硬地转身，僵硬地点了点头算作问好。怎么就在听他八卦的时候被本人抓了个正着呢？
还是许乐言机灵，立刻朝着程迩后背狠狠来了一下，似是玩笑似是不满地骂了他一句：“就知道这小子满嘴跑火车！讲得跟都市传说似的，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应南星笑笑，这事就算过去了，他问：“还有几个人？”
程迩看出来两个女生和应南星交流不多，气氛有点尴尬，便打圆场提议说：“还有四个人，不过也快了。要不咱们先去超市买点吃的喝的？等人齐了就直接进包厢，还能节省点时间。”
“程少爷阔气的呀！”许乐言拿话调侃他，“这儿的物价往上至少翻四五倍，我们平民百姓可消费不起。”
袁宵拽着许乐言的胳膊，要不是应南星站在这儿，她估计早就笑得前仰后合。如今舍不下面儿，只能摆个矜持点的样子文文雅雅地笑。
程迩也上道，真摆起了谱，把外套的两边往外一甩，潇洒地甩头：“一会儿超市里所有的消费，都由我程公子买单好吧？”
应南星也跟着笑，气氛融洽不少。袁宵望着他弯弯的笑眼，真觉得不虚此行。
剩下的四个人也到了，一群人吵吵闹闹地跟在工作人员后面走进包厢，应南星很细心地把那两筐饮料零食倒在桌子上，饮料和纸杯在正中央。
袁宵坐的靠里面，她对旁边的许乐言说：“帮我倒杯橙汁。”
话刚说完，就看见一人之隔的应南星伸手拧开了大瓶的橙汁，瓶盖处塑料包装碎裂的声音“啪嗒”一声异常清脆，倒了半纸杯递给了袁宵。
“倒满了怕容易洒，所以只倒了一半，不够再叫我。”
他握着杯子的那只手修长白净又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光滑整齐，袁宵愣了几秒钟才伸出手去接。幸好包厢里昏暗，五颜六色的灯光瞎晃，她所有害羞局促的表情都藏匿其中，滴水不漏。
她说了声谢谢，觉得嗓子真有点干，颇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捧着纸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橙汁。明明还是平时喝的那个牌子，却总觉得品出了不一样的滋味。
许乐言左右看看他俩，心里憋笑憋得快要发疯，凑在袁宵耳边窃窃私语：“要不要我给你创造点近水楼台的机会？”
进包厢的时候就是怕跟应南星坐在一起，袁宵才抢着坐里面。
没想到另外两个女生一起坐在了另一头，她与应南星中间留了个空位，直接起身换位置太刻意，便求救似的眼巴巴看着许乐言。
又想坐得近一点，又不敢真挨着，许乐言被她这股子矫情的纠结劲儿烦死了，但她对可爱的东西抵抗力太低，受不了袁宵那娃娃脸上一双小鹿眼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只好认命当了她和应南星中间的避风港。
如今许乐言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把她往狂风暴雨里送，袁宵掐了她一把：“你是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吗？不许丢下我！除了唱歌别离开这个位置！”
原本也只是逗她，许乐言咯咯笑着，冲程迩喊：“帮我和袁宵点个《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范玮琪的。”
程迩举起左胳膊比了个“ok”，回了句没问题，右手立刻忙活开了。
他坐在离点歌机器最近的地方，成了点歌机的管理员，懒得站起来的同学都喊他帮自己点歌，因此忙得不亦乐乎。
许乐言看他那乐于助人的傻样笑得更厉害，刚刚进来前还说自己是什么炫酷路线，现在接地气到成接线员了。也是因为这样她平时很爱跟程迩一起玩，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这直爽单纯的性子。
“你自己不点一个吗？”她问袁宵，语气里的意思是在应南星面前露一手。
袁宵干笑了两声，手握着的纸杯里橙汁已经喝空了：“我怕我会忘词，会跑调，还会结巴。距离上次社死没多久，我不想这么快就迎接下一次。”
“你唱歌不跑调的呀，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点！”
袁宵还是摇了摇头，平常自然不太会跑调，可她知道自己的德行。
一靠近自己喜欢的人，她比冰箱深处一层一层结下来的冰霜还僵硬，而且还很不受控制，30分的笑话笑出130分的效果，50分的激动就要扯嗓子喊起来，还会刻意地与许乐言李思瑶打闹，明明这样做根本不是留下好印象。
在他面前露了这些数不清的马脚，回头真恨不得消失在世界上。
不止是袁宵，好几个人都没单点歌曲，只是凑了几个对唱来唱，热闹归热闹，但总觉得少点什么。程迩和许乐言对视了一眼，显然是想法不谋而合。
拿了包厢里原本就有的几个骰子和骰钟，程迩招呼着说：“既然大家都不好意思，那咱们玩个游戏吧！猜点数，输一次唱一首歌，怎么样？公平公正公开！”
大家既然应了许乐言的局，就没什么玩不起的，没人反对，骰子便摇起来了。
袁宵掀起自己的骰钟瞄了一眼，四个骰子三个一，难输，抿着嘴忍笑。
应南星起头开始喊点数，谁想到他看着沉稳冷静，一开口就是六个六！
桌边立刻响起一圈惊讶的嘘声，大家都纷纷再次掀起自己的骰钟确认点数。原本平淡的游戏被他喊得平地起惊雷，一点都不简单了。
他起头第一个，袁宵就是第一轮的倒数第二个，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这人是会玩还是不会玩？喊这么大是想把后面的直接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