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4
林姨是在那天和晋贺发消息后,第四天的下午回来的。她并没有提前知会任何人,毫无预兆就这么出现在家门口。
我和晋贺站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可林姨好像对此并没察觉,只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就径直把行李箱和她手里提着的购物手提袋丢进玄关旁的杂物室,只挽着她的手提包出来了。
林姨一边朝客厅走来,咳嗽了两声,一边对我和晋贺说:“小温,小贺,你们俩跟我去趟超市,我们去买点菜回来。”
我率先回神,笑着问:“今晚林姨你下厨吗?”
林姨莞尔,从手提包翻出一个白色抓夹,随手挽起她标志性的栗色长发。
“对啊,出了一个多星期差,回来当然得给你们做点好的,还得劳烦你们给我当下苦力。”
我在心里默默嘈了句,难道出了这么久差,回来不该吃点好的吗,怎么到林姨这还得做点好的给我们吃?
到底没有反驳林姨的话,我和晋贺都允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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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姨略加休整,查看了下冰箱里的库存,暗自思衬了会儿要买的菜,便拉着我和晋贺出门了。
一如林姨平时的作风,最后我们大包小包的,提了不少回家。
只是在超市时,我发现林姨好像不是太舒服,路上的话很少,但又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所以就只好把疑问搁在心里。
刚进家门,放好食材,我和晋贺就累得瘫在沙发上。林姨却重新整理了下她的头发,用抓夹把头发夹得更紧了些,换了身家居服,便开始在厨房切菜洗菜。
当厨房里传来咚咚地切菜声时,玄关处就响起了咔嚓的开门声。
我和晋贺对视了一眼,惊讶地看向玄关处。
林姨一回来我便知会了母亲,屏幕那头的母亲会的冷淡,只道了一个“好”字,可我却莫名觉得她今晚一定会回来的比平时还要早。
只是我没能想到,她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我抬腕看了眼手表,才五点半。
我暗暗叹了口气。
林姨此时推开了厨房的推拉门,带着水渍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浅笑着看向还在玄关换鞋的母亲,柔声道:“回来了?你今天回来得挺早啊,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买了很多菜,想吃什么都可以做。”
母亲循着声音转头去看林姨。
然后她抬起右脚换鞋的动作突然就顿住了。右手手腕抵着鞋柜边缘支撑着身体,而右手还拿着钥匙,可随着注视林姨的动作,她握着钥匙的手逐渐拢紧,用力地指节都泛白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只觉得母亲盯着林姨的眼神直勾勾地,像移不开似的。
这种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让我直觉不太对劲。
母亲的喉咙不太明显地滚了滚,然后有些艰涩地开口:“嗯,公司没什么事,所以今天回来的比较早。我没什么想吃的,你看着做就好。”
我眯了眯眼,疑惑地循着母亲的目光看向林姨,旋即就找到母亲眼神这样直勾勾,表现这样不寻常的原因了——
林姨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上身是一件杏色圆领t恤,下身是一条刚好在膝盖上面一点的浅棕色短裤。
家居服的领口偏大,加上方才林姨微躬身在围裙上擦手的动作,领口微向下滑落了些,于是肩颈处便露出了一片白皙滑腻的肌肤,和线条流畅优美,充满骨感美的锁骨。
t恤虽宽大,但也没能遮掩住她玲珑的曲线。
加上方才在厨房切菜洗菜,t恤还略湿了几块,林姨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放松自然的美。
用抓夹挽起的栗色长发有几缕垂落下来,紧贴着林姨修长的脖颈,更添几分随性。
刚在膝盖上方一点的短裤自然没能遮住林姨笔直纤细腿。林姨站得随意,一腿微曲,一腿伸直。
不知是不是因为穿着短裤,林姨莫名有几分少年气。再加上脸上浅淡的微笑,整个人真的就是魅力四射,让人移不开眼睛。
难怪母亲眼神那么……直勾勾的,还吞了口口水呢。
我暗自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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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玄关处应完林姨的话,眼神却始终没移开。
直到林姨回望她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疑惑起来了,她才反应过来,貌似若无其事撇开了眼,可耳根子却可疑地泛红。
晋贺个迟钝地家伙显然没察觉到什么,竟然还直接问:“妈,你刚看什么呢?”
我转头去看他,却看见这人脸上是显而易见疑惑。
……
这个家伙真是!!!!没!救!了!
我是真的有种想把晋贺这个不会读空气的家伙拽走的冲动。
母亲欲盖弥彰似地答道:“没看什么,就是…太久没看见你林姨了。”
晋贺将信未信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躲过晋贺的追问,母亲径直朝林姨走去。
许是察觉到母亲想做些什么,林姨也并没有转身回厨房,而是在原地站定,等着母亲一步步朝她走去。
等母亲终于走到林姨面前,她的目光微向下移了点,然后停留在林姨裸露出的那片肩颈上。
眼神闪烁了一会儿,母亲的眸色微深。莫名有些执拗似的抬手,有些霸道地不由分说替林姨把衣领子朝上拉了拉。
掩去了一大片锁骨和雪白的肌肤后,母亲微冷的神色才略微缓和,只是语气却还是有些硬邦邦的,显然不太高兴:“下次买家居服也买领子小一点的,不然你就好好穿着。”
林姨似乎只当母亲是对她衣服没整理好的不满,并没多想,只点头应了声好,说完以后又掩唇咳嗽了两声。
可我却莫名想了起来,林姨被申戊灌的神志不清,酩酊大醉,凌晨一点才到家的那一晚,母亲好像也是这样。
如出一辙的不悦,如出一辙的遮掩似的动作。只不过上一次是用西装外套,这一次是伸手替林姨整理罢了。
我从中嗅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像是霸道的占有欲一样的味道。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眯了下眼睛,心里暗自想起,过去那些年里,母亲几乎从未表现出占有欲或者独占欲这样的东西,也很少会有这么霸道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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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母亲的不同寻常不止表现在这上面。
林姨在厨房里一如往常的忙碌。母亲从前偶尔会帮忙打下手,偶尔会在餐厅里最接近厨房的位置坐下,默默工作,顺便陪伴着林姨。
只是今晚的母亲,没有选择这两样中的任何一样。
虽然我有理由相信是因为林姨今晚已经把择菜洗菜这种事都做好了,但我还是直觉,即便不是如此,母亲也会这么做——
林姨在厨房忙碌,母亲就倚着厨房推拉门的门框,一边和林姨说着话,一边目光沉默地追随着林姨,专注而又柔和,如影随形。
母亲看着林姨的目光有点太专注了,专注地让人觉得,快要被她的目光灼烧出洞来。她的目光里莫名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沉甸甸的东西,让人觉得很沉重,很有重量。
显然林姨也察觉到了,所以动作别扭僵硬了好一阵以后,忍不住开口说道:“阿舒,你在看什么呢?”
“你。”母亲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了出来,可很快就觉得似乎不妥,补道:“看你在做什么,怎么做的。”
林姨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磨磨唧唧半天才道:“我有什么好看的。你也别站在这儿看我了,怪奇怪的。”
母亲沉默地应着:“好。”
于是母亲换到了厨房内的水池边站着,继续看着林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姨说着话,弄得林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继续做菜。
我在客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然而很快我就发现,原本站在水池边的母亲在一点点离向林姨。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一步就停一步,生怕林姨察觉到似的,小心翼翼,一点点靠近,看着林姨的目光里隐约透着些渴望。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陈深来家里吃饭那天晚上,林姨送完陈深回来,满身疲惫,于是先上楼睡觉了,还给母亲留了盏床头灯,母亲说上去看看林姨,却一去不复返时,我和晋贺偷看到的情景。
那时的母亲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地,一点点圈着林姨的手,直至与她十指紧扣。
再看看现在的母亲,我莫名觉得,她眼里透出来的渴望,是渴望离林姨更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