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4
母亲说完想说的话，便没再拦着我和晋贺去厨房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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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心里还是不怎么舒坦，吃晚饭时，母亲在餐桌上话很少，我和晋贺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林姨头似乎还是不太舒服，所以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却吃得很慢。
一时间餐厅里只剩碗勺相撞的清脆声响。
我低着头默默吃着菜，余光却在观察着对面的母亲和林姨。
母亲也埋头吃着饭，没有言喻，可眼神却总会不时往右边的林姨身上扫，还会偶尔餐桌往下瞟。
察觉这一点，我很是奇怪。晋贺和我一样，也发现了。
我们俩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埋下头。
只不过身子坐得更端正了，背也挺得笔直，脖子暗搓搓地伸长，目光一个劲儿朝对面桌下看。
怕被林姨和母亲发现，动作又不能太明显，所以我尝试了半天。所幸长条的餐桌不算很宽，我勉强能看见对面桌下的情况——林姨没拿上来的左手，始终若有似无地捂着腹部。
我瞄了眼右前方的母亲，而此时母亲向下瞟的目光，正是停留在林姨的左手上。
我低低地笑了起来。
还用说什么呢？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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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母亲他们开口问我笑出声的原因，林姨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
全桌人都愣了一愣。
林姨怔愣片刻后，很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备注，坐直身子，修长的手指抵着手机背部。大抵是身体不适，没什么力气，不想动，所以林姨没像平时一样走到阳台或者客厅去接，而是径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喂。”
大抵来电人是下属，林姨说话时是冷着脸的，表情冷淡而平静，看上去理智又清醒，半点方才支着脑袋恹恹的神情也无，声音低沉而冷淡。明明只说了一个字，语气却莫名像是在会议室里听下属汇报。
林姨没开扬声器，听筒的声音也不大，只隐约会从林姨捏着手机边缘的指缝间漏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桌上另外三人也都差不多算是停了筷子，一边咀嚼一边听着。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林姨靠着椅背，左眉微微上挑，冷笑了一声，笑声里却有些不屑，像是在嗤笑：“正常。今天他要是签了合同，反而有鬼。”
“申戊在互联网投资界浸淫已久，可以说就是互联网投资界的风向标，圈里多的是投资人盯着他的动向。一旦他下场，圈里很多投资人也都会跟着动的。这是他的影响力，也是他的资源，筹码。坐拥这样的筹码，他当然不可能轻易下场，除非我们给出让他满意的报酬，或者他想要的东西。他现在就是在拿乔，等着我提高筹码。昨天灌我酒也是在敲打我，告诉我这门生意没那么好做，不提高筹码，这生意就没得谈。”
林姨冷静却又一针见血地跟电话那头的人一点点分析道，说完便阖上眼，白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眉心，顺便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
隐约传来的声音清脆又悦耳，像冬日里雪水融化般透着暖意——是个女孩儿。
不知女孩儿说了些什么，林姨眉尖倏尔簇紧，眼睛也猛地睁开：“不，不要提高筹码。”
“想从我手里分蛋糕，没那么简单。”
林姨垂着眼，修长的指节在餐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话的尾音落下时，林姨突然抬起的眼里泛着冷意，还有势在必得的自信。
“我自有办法，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说完林姨果断地就挂了电话，指尖开始在手机上飞舞。
不一会儿林姨就满意地弯起了眼睛，放下手机，此时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她一直都是如此，只要一开始工作或者做什么事情，就会沉浸其中。
看着我们都停着筷子看着她，她一脸奇怪对我们说：“你们都别看我啊，吃饭。”
我又咀嚼了几下嘴里的芹菜，用力咽了下去，没能按耐住好奇心：“林姨，你说你有办法，是什么办法啊？”
林姨愣了半晌，答非所问：“你们刚刚都在听我打电话吗？”
“对啊。”
无语凝噎了片刻，看着我按耐不住好奇心，有些焦躁了起来，林姨才缓缓开口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办法。申戊虽然是互联网投资业内的风向标，可也不是一家独大，还有一个比较新锐的投资人叫陈深。他和申戊这些年在好几个研发方向的投资公司都是彼此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可是在这几个研发方向的投资里，陈深投资的公司都无一例外的是竞争的赢家，所以申戊对他很忌惮。”
“而这个陈深是我大学时代的学长，还和我是一个专业的，和我关系很好，他也对我现在投资这家公司有很强的投资意向，前段时间还来公司考察过，还有考察的视频在。”
“申戊本身就对他忌惮，而且同为投资人，他很清楚陈深的眼光之毒辣，一旦得知陈深也有投资意向，无疑是对这家公司潜力的一种认证，同时也是一种压力。”
“投资嘛，又没有固定的公司阵营，没必要一直站在别人的竞争对手那边，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可如果陈深先一步投资了，那么他能在其中得到的利益就大打折扣了，所以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抢占先机。”
“我刚刚就是把陈深来我公司的视频发给了他，申戊是个老油条，他看到视频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姨分析得仔细，只是母亲原本夹菜的手在“陈深”两个字出现时不知为何顿住了，身体都有些僵直。
顿了两秒以后，母亲才恢复如常，可脸色却有些晦暗不明起来，只是林姨认真向我解释着，好像并没注意到。
待林姨说完，母亲淡声道：“那陈深难道就没提什么条件吗？他应该知道被你这么利用的事情吧。”
句式是疑问句式，可母亲的语气却坚定的像肯定句。
林姨点头：“他知道，他来考察之前就知道，我早就把话说明白了。毕竟是朋友。如果不说明白，那朋友可能也就没得做了。”
“那条件呢？”母亲执着地问。
林姨顿了顿才说：“他考察以后就决定要投资了，所以提的条件是，他给公司投资，公司让他持股，而且他持股的比例必须比申戊高八个百分点。”
母亲皱了皱眉道：“他的要求也并不低。”
林姨没应，只是默了默，然后补了一句：“另外，他还想和我做联合投资者。”
母亲方才略显冷淡的表情，此时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痕：“联合投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