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3
上午一家人起床的时间就已经快十一点，吃的皮蛋瘦肉粥其实已经算是午饭。
虽然我和晋贺并没商量，但许是因为都想多观察下母亲和林姨，所以都选择了坐在餐厅的餐桌旁，面前各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一会儿上网冲浪，一会儿预习专业知识，下午很快就过去。
大约快五点，母亲和林姨才下楼。
母亲还穿着那身家居服走在前面，不时就会回头看着身后的林姨，眼睛始终跟随着她，脸上满是担忧，眉心始终轻簇着，不曾舒展。
我莫名想起小时候母亲每次做饭的时候，林姨也是像现在的母亲一样，目光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只是林姨的眼里，要比母亲多出些温柔遣倦，还闪烁着些母亲眼里不曾有过的光。
我想我觉得母亲起初并不喜欢林姨的原因大抵在此——初高中时代，少女怀春的心思我亦有过。
正是因为也曾爱慕过别人，所以更加懂得，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神真的会忍不住一直追随着喜欢的人，可这一点并没出现在母亲身上，至少从前并没有。
此时看着母亲这幅样子，我竟然又有了“母亲是逐渐喜欢上林姨”的感觉。
林姨穿了身偏温婉的碎花衬衫，搭了条高腰深色牛仔裤，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按着太阳穴，眉毛紧簇着，嘴角紧绷，下楼下得很慢，看上去很难受。
母亲走两步就停下，抬头去看林姨。
抿了抿唇，母亲终归还是忍不住问：“林悦，你没事吧？”
可能是因为头又抽痛了一下，林姨嘶了一声，咬牙道：“我没事。”
似乎是想证明她没事似的，林姨加快了下楼的脚步，越过母亲，绕进餐厅。
林姨的头疼我们也没办法，所以晋贺只得关心道：“你饿了没，林姨？”
林姨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是有点饿了。家里是不是没菜了？出去买点儿吧。”
说完林姨就朝沙发走去，似乎准备从昨晚母亲进门后随手丢在沙发上的西服口袋里找车钥匙。
母亲显然看穿了林姨的想法，没等林姨走出餐厅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林姨有些疑惑地转头：“怎么了？”眼神里满是询问的意味。
母亲的脸几乎是在林姨动身的瞬间，就彻底冷了下来，恼怒地看着林姨，冷声质问：“你昨晚喝得都神志不清了，今天还头疼呢，你还想开车？？”
林姨被母亲突如其来地质问弄得有点懵，愣了一会儿才歪了下头，无奈地笑着说：“没有，我准备找到钥匙，然后给你，让你开，我的车后备箱大一些，难得一起出趟门，难道不多买点东西吗？”
显然母亲并没想到这一茬儿，只是刚才脾气也发了，一时声音软不下来，还是有些硬邦邦地说：“那你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吗？等我上去换身衣服再出门。”
林姨哑然失笑：“好，那你快去吧，小温小贺你们俩也都收拾下吧，毕竟要出门了。”
似乎是想起来些什么，林姨冲我挑了挑眉，揶揄道：“小温你不是在学化妆吗？让我看看学习成果怎么样？”
我的脸腾地一烧，忙摆手道：“别，林姨，还是别了吧。”
然而晋贺个臭小子在旁边补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姨，我奉劝你还是别教唆她化妆了，真的辣眼睛。”
我猛回头掐着晋贺的胳膊，面含微笑：“你再说一遍？”
然而这家伙一边疼得抽气，一边还要冲着林姨说：“我跟你讲林姨，你是不知道，前两天你们都不在家，她化的那个妆，跟花猫似的，差点没把我笑死，她还不让我……啊嘶，晋温你要死啊！使这么大劲儿！”
晋贺越说我越用力，最后一句话没能说完他就扛不住开始嗷嗷叫了。
“那你不知道闭嘴吗？”我咬牙切齿。
晋贺又疼得抽了口气：“晋温你不要逼我啊，小心两败俱伤我跟你说。”
“两败俱伤？我看伤的只你一个吧。”
“你确定？”
“林姨！看你手机！”晋贺没再理我，直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看见晋贺选图片要发送时，我眼睛差点瞪突出来，扑上去就要抢他手机：“晋贺你个王八蛋什么时候跟我拍的照片！！”
“你管我！”晋贺快一米九的个子，手长脚长，我自然抢不过他。
最后照片还是被发给了林姨。
可林姨看见消息提醒，却没点开看，只笑弯了眼。
我有些不明白，明明林姨也很好奇来着，可为什么又不肯看那照片呢。
“快去换身衣服吧都。”林姨最终催促道。
带着困惑，我上楼换了衣服。
首都的地寸土寸金，像我们家这种单排别墅只能是在郊区，但离市中心的各大商场距离相当远。
不过林姨在市中心也买了房子，平时我们上学时多住在市中心的房子里，假期才会回郊区的别墅。
因为是假期，一家人在一起，也不怎么着急，加上避开了主干道，开得不算慢。
林姨其实算是个购物狂，不常逛街进商场，但一进就跟进货似的，各种日用品什么的买的能装满两三个购物车，着实夸张，所以每次林姨都特别喜欢带上晋贺——这么大的一米八几的傻儿子，天然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当然，作为补偿，不管晋贺提什么要求，林姨都是会答应的，这俩人这么多年就养成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购物模式，两个人每次都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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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进超市完成了一波收割，林姨出来后一言不发拉着我们就朝一个方向笔直地走。
直到走到一排某果某为某想的体验店前，林姨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我和晋贺：“你们俩去这些店里都看看吧，看看有没有中意的笔记本电脑。。”
母亲率先皱眉发问：“家里又不缺电脑，你带他们来这儿干嘛？”
林姨对母亲的反应早有预料：母亲家里的条件很好，但平时也只在衣服包包化妆品上花钱比较大手大脚，而林姨正好相反，本身家里的条件一般，所以一直在衣服包包上需求不大，可其他地方的花销相当厉害。
据母亲所说，尤其林姨自己经济独立，存款相当可观以后，买东西都不怎么看价格。
母亲对此颇有微词，可这些年家里的各种大笔的支出，比如买房子啊，装修啊，买车啊，全是林姨出的钱。每每母亲要掏腰包时，林姨的说辞永远都是：“你赚的钱花你自己身上就好。”加上林姨每年光是理财的收入都是许多家庭几年的收入，所以母亲总是管不到她。
林姨看着母亲生气的模样却笑了起来，伸手要去牵母亲的手，却被先一步察觉到的母亲挣开了。
“你怎么每次都是这样，你的钱都是大水打来的吗？这么挥霍。他们俩又不缺电脑。”向来在外面都表现得温和的母亲难得在外面发了脾气。
林姨只料到母亲会不高兴，却没想过会恼成这样，有些无措，抓住母亲的手腕轻声解释：“阿舒，我知道家里不缺啊，可我也不缺给他们买电脑的钱不是他们俩高考都超常发挥，马上就要开学了，我还没给他们买过什么，这就当我给他们的升学礼物嘛，考得这么好，总得奖励一下吧？”
母亲不吃林姨这一套：“六月和七月份，他们俩出去旅游了两个月，还不够？”
只是林姨太过了解母亲，软磨硬泡一番，母亲最后还是依了林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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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和晋贺确实不缺电脑，也没想要，只是林姨盛情难却，最终我和晋贺还是各买了台，还直接让店员把配置给拉满了，母亲瞪她，她全当没看见，乐呵呵的付了钱。
等回到家搬那几大购物袋的东西时，林姨趁着母亲走在前，摸了摸我的头，又喊住晋贺，跟我们说：“你们不要有压力，我只是觉得，大学时代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你们也有全新的一切去迎接它，不管是心态还是别的什么。你们出去旅游，衣服鞋子也买了不少，所以我才让你们去选电脑的。”
可母亲和林姨此时确实默契地过分，进了家门，林姨在厨房里面忙活时，母亲按住要去帮忙的我和晋贺说：“小温，小贺，以后你们林姨再这么花钱，你们就拦着她点，别听她的。”
我和晋贺面面相觑。
可母亲却没理会我们俩，站在餐桌旁，抬眼看着厨房里不停切菜洗菜，忙来忙去的林姨，手指在玻璃杯上不停摩挲着，身形显得格外单薄，眼神复杂难懂。
半晌以后，母亲才低不可闻地呢喃一句：“她这样拿自己身体不当回数赚的钱，我要怎么才能让你们心安理得地接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