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二次疯

    李玉平要嫁人了。

    来年三月初十嫁给杜家的大小姐杜颖岚，门户是不及李府，可杜家这位是嫡出的不说，房里头干干净净，不说侍君，碧玉之年连个通房都没有，早先是靠着李府发的家，如今也是在李府做事儿，杜家这一脉，算起来还是高攀了。

    李玉平这场婚事儿是林金田精挑细选，又几次找魏宁儿共同商量出来的，李楚枫也觉得不错，杜颖岚的长相乍一看平平，可眉眼间温和有礼，薄薄的一层内双下嵌着一对儿琥珀色的珠子，看人的时候自带着几分关注，几次相处下来，是个温婉知人冷暖的性子。

    如今刚过白露，魏宁儿孕有五月余，常说十月怀胎，这腹中的孩子正好赶上来年开春，到时候看看具体日子，直接办一个双喜临门。

    众人同庆。

    李凤平捧着个毛绒绒的布匹让如画帮她扯着。

    “我弟找的这个比你有出息。”

    “奴知道。”

    “你知道个屁。”李凤平拿着剪刀一点一点地裁着布，“那天我弟弟那模样，也幸亏你没去，你去了我倒是担心他头脑一热，抛下所有跟你私奔了去。”

    如画摇头，“小姐高看奴了，玉平少爷金枝玉叶，理应值得最好的，杜家小姐奴去看了，终日里除了宴请他人的时候，其余时间都在铺子里或是家里，看书写字，还弹得一手好琴，我记得…奴记得林正君这些年没少督促玉平、少爷练舞，这过去了，少不得琴瑟和鸣。”

    李凤平轻哼一声，看得出她的用心，却也不稀罕理她了。

    那天她做得也不对，事后乔青然从她怀里出来，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李凤平现在想想，还是自家青儿说得对，于是她又重新开口，“如画，那日我让你去见玉平，是我错了。”

    “小姐……”

    “先别说那些场面话，我现在不想听。”李凤平又拿了匹布出来，在上面画了圈儿，一边做事儿一边说：“你应该还记得我前几个月落水失忆的事儿，现在想起来了许多，可有一些事情上，我总归是有疏漏的。”

    “那日我只想着有情人必成眷属，却忘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这个时候的正途，想让你去见他是真，现在嘛……我没让你们见上面，才是真正地护了你们。”

    如画手指蜷缩着，低头不语。

    李玉平好似没看见，继续说：“青儿跟我说的，说我没想过让你们见了面之后的后果，让你们在一起，然后呢？你和寻常家仆签的契不同，你无父无母，签的是死契，娘和爹亲甚至是我与魏侧君，包括李玉平，我们是你主子，哪个都能动手除了你。”

    “说得这些都是虚的，其实最主要的是，你没办法给李玉平带来物质上的基本保障，玉平自幼…不说是锦衣玉食长大的，那也是参汤说要就要了的，跟着你，感情上我偏向你，可，那是我弟弟。”

    如画呼出一口气，叹道：“奴……又怎能不知道这些呢？”

    “奴要谢谢林正君与主子给他找了个好去处，年少惊鸿一面，不抵未来他与那人的日日夜夜。”

    李凤平看着她久久不语，最后挥手让她下去。

    如画走了之后，李凤平拿过线筐开始穿针引线，一针一线把剪好的东西封起来，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她放下针看着门口当值的二人，叹道：“果真现实。”

    只有她，阴差阳错进了别人的身，做了一个美好又能抓得住的梦。

    她还妄想着带别人一起做梦，可梦终究是梦，现实它立在那里，岿然不动。

    想到这她又有些慌乱，这一切的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的青儿，是不是她临死之前快速闪过的一个虚幻的由她幻想出来的人？

    若说不是，那她的青儿又在哪呢？

    会不会我这边一想，那边就会出现一个乔青然过来唤我妻主？

    “妻主！”清亮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李凤平猛然一惊，立时飞身后撤，撞倒了桌椅盆架。

    乔青然被她吓了一跳，嗔道：“妻主你这是做什么，我刚刚从爹亲院子里请了安回来，之前问你去不去，不陪我就算了，回来连个笑脸都没有，两眼发直的看着我，喊你都不理我！”

    李凤平只见着眼前人的嘴巴开开合合，一瞬间竟是耳鸣了。

    乔青然察觉出不对，连忙叫道：“如墨快去找张爹爹过来，妻主这模样像极了上次发癫，快！快去！”

    如墨快跑出门，如画戒备地站在乔青然身前，之前小姐的功力没有融会贯通，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切磋，单凭她一个人怕是护不住乔侧君，她心里着急。

    乔青然见她护在他身前，忙去推她，“你放心，妻主不会伤了我，你去把李姐姐请来，她们二人近来常常彻夜畅谈古今，李姐姐见多识广的，可能有什么好的办法！”

    “乔……”

    “快去！！！”

    如画足尖轻点，跃身出了门。

    李凤平表情平和，只眼睛是呆着的，她缓步踱了过来，轻声问道：“你是乔青然？”

    乔青然连连点头，朝前迈了一步。

    李凤平避开了他，又问：“你是哪个乔青然？是我梦里的，还是现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