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当真
如墨尽职在前头领着，把他带进了小厅里。
“小少爷稍等，我去跟小姐说一声。”
李玉平点点头。
如墨出去之后就看到如画在那边叮嘱人做事儿，立马就有个丫头端了盆进去，她凑了过去，“你猜猜谁来了？”
“谁？”如画问她。
如墨这边还要去回话，也不卖关子，下巴朝着小厅点了一下，“后院的小少爷，今儿个来找小姐，不知道有个什么事儿。”
如墨说完就走，徒留如画眼神儿飘忽。
他？
照理来说，她与小少爷本不该有交集，李玉平与李凤平不亲近，带着她们这些下人也不往后头去，因此，那天是她休息的时候，闲着无事瞎逛，在后花园的时候碰着的他。
后花园是李府相对来说较为自在的地方，因为李府后宅人少，不像其他的府里头走一步就撞上谁，男女有别，得防着，李府的后花园专门辟了一块地方给她们这些做下人的瞎逛，连着她们住着的地方，她素来喜静，休息的时候除了练功就是在后花园待着。
那天也是一样，只是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李玉平久不出屋，李府又大，他七绕八绕的走了进去。
那年他十二，如画十七。
如画不认识他，但是能在后宅穿绸戴玉的少年只有一个。
她把他带回了秋月院，看着那个人甜甜地叫她姐姐，她单方面的一见钟情。
十七岁的人面对心上人总是慌乱的，李玉平看着时不时在他面前冒出来的人，四处看了看。
她倒是会选时机，挑得都是他身边没人的时候。
如此过了半年，李玉平刚被魏宁儿教了些男女之事，他看着如画，问她：“你是姐姐身边的，能娶了我吗？”
如画答不上来，她看着刚刚递给他的那袋子种子，讷讷地说不出话。
李玉平垂眸看着手上的种子，笑了。
如画一腔热情就此封存，她终于意识到这半年来唐突了他。李玉平回去之后把种子种了起来，有时想她，有时不想她。
那花名叫天天见。
如画依旧是时不时地去看他，不过这之后开始守礼，她恭恭敬敬地叫他“小少爷”。
李玉平心思纯净，却也慢慢的知道了两个人不可能。
再早先的时候，饭桌上是如墨跟着的，近来才换成如画，因为李凤平觉得如墨心不正，她想留一个踏实可靠的护着乔青然。
李玉平自那之后开始不自在，抬眼就是她，两人目光相触，又同时避开，在众人眼前，在他俩心里。
感情慢慢由果实开出了花，如画心里有他婉拒了李楚枫的指婚，李玉平心里有她却只能答应嫁给别人。
—
李凤平听到李玉平来找她也莫名了一瞬，记忆中她与这个弟弟并不亲近，不过来都来了，指不定是有事儿找她商量，她回身叮嘱了乔青然，让他好好歇着，自己穿戴好了去了小厅。
李玉平见她过来马上站了起来，福身道：“姐姐好。”
李凤平侧了下身子快步上前扶他，“玉平，坐，别站着。”
李玉平抬眼看她，半晌说不出话。
李凤平一盏茶见了底，才打破了这个僵局。
“玉平来这是有什么事儿要问吗？”
李玉平轻轻点头，他脸上慢慢地浮现了一层绯色。
李凤平挑了眉，心知这话题可能与如画有关。
“姐姐身边伺候的如画，能否借我半天……我……”他声音小而缓，李凤平不欲等他说完，“当然，你借多久都行，就是……”她缓声道：“别出了我这院子。”
李玉平轻轻抿唇，垂首道谢。
如墨一脸震惊地看着李玉平，不怪她多想，眼见着林正君给他说亲，他却来这多年不曾来过的地方找一个人，一个，女人！
如画得知李玉平来找她的时候心狠狠地颤了一下，下意识的反应是在李凤平的面前跪了下来。
“小姐，小少爷正是待嫁的时候，不便与过多的外人见面……我……”她闭眼叩首，“奴求小姐把玉平少爷送回去。”
乔青然腰间垂着块玉佩，穗子是金色。李凤平好似没听见如画说的一样，搂过乔青然的细腰把玩着穗子说：“今天我弟弟他穿着蓝色做底的金线夹衫，好像鞋子也是带着金线的，唉，那衣服我前两年在饭桌上见过几回，居然还在穿着，青儿，你说，他今儿怎么想起来穿这件了呢？”
乔青然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顺着自家妻主的话接了下去，“许是穿给谁看的吧，”他转脸问如画，“如画，你对这蓝底金线的夹衫有印象吗？”
如画闭上眼睛，想——
有。
怎么能没有？
那件蓝色底色不是寻常见的蓝，阳光下隐隐泛着层绿色。她初见时，那小少爷穿着蓝色金线的小夹衫，发上簪了尾绒一样的白玉蝴蝶，步摇轻晃，睁着一双圆眼睛东看西瞧地走过来，到了她面前站住了脚，声音是介于稚嫩和清亮之间的，刚见雏形的喉结隐动，不薄不厚的唇好看的恰到好处。
他说：“你是哪个房里的？怎么没见过？”
如画年少，可也知礼数，她不是头一回见着李玉平，却是头一回见着长大了的李玉平，变化颇大，她没认出来。
她躬身道：“奴是小姐身边伺候的如画，小少爷怎么来这里了？”
李玉平好奇的看着她，“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奴是女子，又不跟在小姐身后伺候着，平日里更不会去后院儿，小少爷没见过奴也是应当的。”
李玉平长长的哦了一声。
如画没听着下文，轻轻抬眼看他，在他看过来时又立时垂下眼皮，声音不自觉的放缓，“小少爷若是不嫌弃，让奴带您回秋月院如何？”
李玉平不知道这个人该不该信，爹爹说遇着女子离得远些，虽说这李府管的严，可真碰着没大没小的奴才，他身为男子无论怎么说，都是吃亏的。
他似懂非懂，如今遇着这一个，语气不急不缓，态度也是恭敬，长得端正秀气，瞧着也没比他大上多少。
李玉平纠结半晌，看她始终低着脑袋，手脚规矩不乱动，选择了相信她。
一路上两人之间隔了还能再站着两人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走着。直到李玉平看到了自己眼熟的月门，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小脸儿扬起，进门的时候给了她知道甜甜的笑，那一瞬间也顾不得规矩，跟她说：“谢谢姐姐。”
如画勾唇垂首，在那人转身进去的时候抬起了头。
她做了半年的混蛋事儿，在李玉平问了那个问题之后，她终于想清楚自己与他不会有什么结果。
李玉平长大了，又漂亮了许多，漂亮的让她谁都看不入眼了。
如画闭上眼睛，重新叩首：“奴请小姐把玉平少爷送回秋月院。”
李凤平皱起了眉，正要喝她，乔青然摇了摇头。
“如画，你当真让妻主把人送回去？”
如画呼吸一沉，心空了。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