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可怜儿
日头渐高,晃得屋子里都透着亮。
李凤平倚在床上,看着来回的仆人收拾屋子。
屋子里的红烛灯台确实是特意放的,这一换下去,留下的前后也就四盏。
屏风画的是梅兰竹菊,瞧着落款,还是她自己作的。
一张软榻,几把椅子,搭个圆桌,桌上一净瓶插花,倒是亮眼。
乔青然此刻就拘谨的坐在圆桌前,瞧着比花还要俏上三分。
“乔青然,”李凤平喊他,“你过来坐。”
乔青然抬眼,站起来小步走着,惴惴不安的就要施礼。
李凤平直接挥手,“来,坐床上。”
床上?这!这青天白日的,莫不是妻主想……
乔青然咬唇,他进门虽说是为了冲喜,可也没想过会这么快就发生什么,因此还没做过这些准备,万一在床榻之上,妻主更不喜他怎么办?
见乔青然还没动静,小脸红得诱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东西。
李凤平无奈,还以为自己声音太小了,他没听清,于是提高声音,还拍着床板道:“乔青然,来这儿坐着。”
乔青然抿唇,踩上脚踏,看到妻主未着鞋袜,想着他是不是也该脱了鞋袜?还是先给妻主更衣?又或是先…先脱了自己的?
李凤平满意地看着乔青然坐他旁边,打量着他的脸,越瞧越是喜欢。
她在现代就喜欢这类型的男的,追她的男人里头个个都看上她的长相,想把她拐上床。
她向来不屑于这种男人,相对于被拐上床,她模模糊糊的感觉,或许她更喜欢把男的拐上床。可这些年她空有一颗主动的心,但没遇着个让她主动的人。
至于怎么个主动法,她也不得要领。
这次之所以醉酒失足落水,也是因为领导给她某种暗示,一把糖一个威胁,她可能确实喝多了,直接一个酒瓶子砸了过去。
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那领导现在想找她麻烦都找不到了,加上她在手机电脑上存下的聊天记录和照片,说不定能把领导的职给革了。
话说到这,她还不知道她现在的长相,笑着拉过乔青然的小手说:“乔青然,你觉得我好看吗?”
欸!?
这,这就开始了!
乔青然手被拉着,整个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坐立难安,还是回答了问题,“妻主定是好看的。”
这话确实没错,李凤平的长相既有李大富的英气,又有林金田的桃花眼,抬眼闭眼,一个动作之间不经意就会流露出几分风情。
李凤平挑眉,说:“我现在走动不太方便,劳你帮我把铜镜取来。”
乔青然应了好,站起身,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握着,红了脸道:“妻主,奴去帮你取镜子。”
“是让我松手呢。”李凤平调笑了一句,乖觉道:“小郎君已经发了话,我又怎敢不从。”
乔青然睁着杏眼,看着手被松开,抿着唇跑到梳妆台,拿过铜镜,在面前举着,小声道:“妻主。”
李凤平接过,没让他举着,拍着床让他坐上来,才慢慢打量着铜镜里的人。
竟和她原来长的一样。
这倒是稀奇,就是自己好些年没有看过自己直发的样子,不由得还有些怀念。
自父母离世她就去烫了卷发,因为她妈妈最爱卷发,而爸爸又最爱妈妈。
看了两眼就把铜镜放在床边,她想着她娘说的冲喜的事情,又拉了乔青然的手,手掌软滑,指骨纤细,问道:“你怎么落到卖身葬父的地步了?我瞧着你,也不像没过过好日子的。”
乔青然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妻主的手很温暖,有一层薄薄的茧。
“妻主,奴原是清丽县人士,因奴的娘乔之南犯了事儿,得罪了官府,被收了大部分家产,奴的爹亲是娘的侍君,因为爹亲入府十多年只有我一个男子,娘对他就不甚喜爱,这次家里出了乱子,娘的正君余氏要把爹亲赶出家门。”
李凤平适时提问:“你娘犯了事儿,为何赶你爹亲?是把其他的侧室也赶出去了吗?”
乔青然转头看她,见她是真的不懂,又联想到方才母亲大人和爹亲说的事情,他的妻主不仅记忆不行,似乎也不太懂这后宅的很多事。
于是他语气放轻,慢慢道:“爹亲只是一个侍君,还算不得侧君,也不过就是比通房多了个名分。”
“竟是这样,”李凤平了然,又笑着把玩着他的小手,“多谢小郎君解惑,那后来呢?”
“后来只有孕了女子的侍君和两位侧君再加上正君还留在乔府,其他的,打发的打发,卖的卖了。”
“爹亲是被打发到庄子做杂役了,听爹亲说,正君本是打算把他卖了的,可爹亲自幼体弱,再加上确实年华不再,所以就……也算是全了爹亲对娘的一片痴心。”
李凤平咋舌,这正君不干人事儿。
“那你呢?你也被赶出府了?”
乔青然摇头,“未曾,正君虽不喜我们这些孩子,但在娘那边,还是要做个样子的,是以,日子不太好过但也算是有个温饱。”
“可你不是卖身葬父了吗?”
乔青然犹豫了一下,话都说到这了,他也就直接坦白:“正君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子,一个男子,那男子比我小一岁,他看上了张府的小姐。”
嚯!这么狗血?!
李凤平问他:“你如今多大年纪?莫不是那张府的小姐瞧上你了?”
乔青然咬唇点头,羞赧的很:“正是如此,那张府在清丽也是说的上话的,张家小姐已有正君,再找就是侧君了。”
又柔柔地说:“妻主,青儿刚过生辰,已经十六了。”
乔青然抬眼看着李凤平的反应,他已经尽量去暗示一个称呼了,不要连名带姓,那样不仅生疏,还会让他打心里惶恐。
李凤平点头道:“正是好年纪,乔青然,之后呢?”
妈呀,未成年!
怕了怕了,不敢碰。
乔青然眼眶一酸,心里就凉了,妻主压根就没懂。
“之后张小姐上门提亲…”
李凤平蹙眉,“你订过亲了?”
乔青然满眼慌乱,忙道没有。
“半年前正君把我叫到房内,从外面反锁上了,我在房里待了一整天,出来时就听仆人说张小姐醉了酒,要了正君的第三子的身子,隔日张小姐就拎着箱子揣着银钱过来提亲。”
“我,我被正君送到爹亲那里,和爹亲一起劳作,后来没多久,张家并了乔家,我和爹亲被人从庄子赶出来,一路上凭着些微银钱走到这里,爹亲犯了恶疾,加上连日奔波劳累,在破庙里去了。”
“我,我没了银钱,又不敢随便挖地,只得上街求好心人施舍。”
“我在那里跪了两天,母亲大人路过,出了银钱帮我把爹亲葬了,我这才,这才从侧门入了府。”
眼泪布满了俊俏的小脸,李凤平扯过被角给他擦着,就是没他落的泪快。
连一直挂嘴边的“奴”都不说了,确实委屈,叹了口气道:“好了,小郎君别哭了。”
乔青然泪眼汪汪的,瘪着嘴巴看她,鼻翼一耸一耸的。
李凤平不合时宜地想:这也太特么的可爱了,我天菜啊!
想了想,还是说:“小可怜儿,以后姐姐疼你。”
犹豫了一下,她伸长了胳膊搂住他,一下一下的给他顺着背,“疼你宠你,追你就算了,你太小了,我就当养个童养媳了。”
当个别的什么的也不是不行,可是这古代成了亲再被抛弃,对这人的名誉来说总归是不好的。李凤平又看了会儿乔青然,然后笑着捏住乔青然还带着奶膘的脸,“姐姐也体验一下,养成的快乐。”
乔青然疑惑地看着她:“什么是养成?是妻主会快乐的事情,什么是追?能教教青儿吗?”
他绞着衣襟下摆,垂眸道:“奴也想让妻主快乐。”
李凤平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哈哈哈…不用教,就你保持现在这个模样,我来就行!”
乔青然面上闪过一丝失落,低低的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