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见黑蛇
“老爷爷，老奶奶，谢谢你们救了我，不过，我要走了！”
流落此处，听见老人话语里艰难，善良的少年还是不想成为拖累。他知道洛川湖水产丰富，可对老人这样的渔家，生存也十分不容易，每一样生存的货物，都要精打细算，吃的每一顿，都要做好计划，湖面上水汽重，食物不利于保存，多一口人，会增加许多负担。
少女的声音如婉转黄莺，他有些感兴趣地偏头一看，隔着船篷，他什么也没看见。
“走什么走？不差这一碗吃的。”
周云楠正为老者的话感动，老者接着道：“要走也要吃了这碗血鳝汤再走，不然，走不出三里地，你就会倒下。”
老者如此笃定，周云楠也以为这是老人大半生的生存智慧，也就不反驳。吃饱了好走路，这个，他是不矫情的。
身上左摸右摸，他才发现脚下的靴子，身上的匕首，都不见了，更别说那几两碎银，早就不知道遗落在山里何处。
看着老人高大的背影，看着地板上那黑沉泛旧的渔网，他听着船篷里忙碌的老人，十分认真道：“老爷爷，老奶奶，今日一饭之恩，周云楠来日一定会报答你们。”
“少年人，水波茫茫，说什么报答哦，你要是有本事，就好好活下去吧，好好活着就好。”老奶奶很慈祥，语气里满是对世道的感叹。
另一艘船上的少女，或许碍于刚刚偷看的羞怯，一直没有露面，少年被老人的话说得微微羞涩，知道自己‘说大话’了，鼻腔里认真地喷出一个嗯。
“来，喝了再走，我们也不知道你来自哪里，要去哪里，问了，你恐怕也不会说，吃了那么多苦，要好好活着哟。”
老妇人端着一大碗血鳝肉汤出来，那香味让周云楠一下就被激活了。
偏偏这刚出锅的肉汤，不怎么烫，他狼吞虎咽，一会儿工夫，已经吃得汤汤水水都不剩一滴。
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伴随着腹间升起的热气，充斥在他四肢百骸，浑身暖洋洋的充满力量，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空碗。
“怎么？没吃饱？”老人家那和蔼疑惑的目光，让少年大囧，这太尴尬了。
“不、不是，我只是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血鳝汤，谢谢老爷爷，谢谢老奶奶。”
见老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周云楠也是实诚，吃了别人一碗肉汤，不好意思在隐瞒身份，便道：“我是洛川城的人，跟着大船走的，不小心坠在湖里，现在不知道怎么回去，老奶奶，这是五行山吗？”
大船？
背着周云楠坐下的老者眼睛一闪，自顾沉吟起来，老妇人目露奇光道：“哎呀呀，不得了，你是怎么会知道这是五行山的？”
有些不好意思，他道：“我在书院的时候，听见书院先生说过，千里洛川被四山包围，四山水势各不一样，这里的河流自东往西，应该是五行山了。”
老妇人如看天人一般惊讶，道：“读过书就是厉害，你这几句话，老婆子漂泊半生才明白，了不起，了不起。”
这夸得他不好意思，老妇人接着道：“要不你留下把，教我们那小妮子读书识字，至于吃的，你放心，不管再怎么难，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你一个人的话，怎么也回不去，跟着我们走吧？”
老人眼里的殷切十分明显，似乎是极为希望周云楠留下，教他们的孙女儿读书识字。
微微沉默，保持着心里的秘密，他十分勉强地说服自己，道：“对不起，老奶奶，我们洛川都被大月国屠了，我要回去。”
啊？
两个老人惊讶出声，躲在船篷里少女也是掩嘴惊呼，洛川城被屠，眼前这少年人，着实可怜。
老妇人还要说话，老者慢慢道：“家仇国恨，倒也真的不好留你了，会水吧？”
长盛点点头，老人起身，丢给他一把鱼叉。
“这个给你，艰难一些，注意躲避，不要轻易搭船，顺着岸边走的话，大半年你就能回去了。”
看着老人的神色，周云楠忽然感觉到亲近和熟悉，这样的神情，他在老军头身上看见过。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抱着鱼叉，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了。
他的主动离开，不知不觉中捡回一条小命。
走到远了，他才看见两船启航，有一个少女站在船头对他挥手。
他也同样挥手，等到两船消失，他才看一眼远处的山林，快速往山里跑去。
密林里，少年提着钢叉，脚下踩着藤蔓编织的草鞋，在快速移动。
在天将黑的时候，他再次到了潭边，大蛇依旧有气无力地漂着，尾巴在微微晃动，他只能确认它没有死。
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再回来，他看见大蛇没死后，一下放下紧张的心，飞快用石头捣药，把在林子里采集来的药材砸碎，跳进水里，解下缠绕着大蛇脖子的藤蔓。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逃跑的，只是你太吓人了。”
看见药物有用，大蛇的伤口已经浅了很多，他喜滋滋地跳到岸上，故技重施，给大蛇再次包扎伤口。
今夜没有月色，周围都是漆黑一片，他只能听见水声，一只手摸着蛇尾，触手冰凉。
心里对它的恐惧渐渐散去，他干脆就把它的尾巴拉过来枕在自己头下。
“我一个人要报仇不可能，反正是你把我带来的，等你伤好了，你要把我送回去。”
“你要是把我吃了，我也认了，反正我也没地方去，你不会真的吃了我吧？”
他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光滑的鳞片，心里想着，死就死了，这大蛇要真是灵物，救它一命，那可真的就赚大了。
心里绷着一直没敢睡，刚到后半夜，他就一下听见了熟悉的呼呼声。
从山那边传来的声音渐渐靠近，他一下坐起身狠狠一巴掌打在蛇尾巴上，紧张道：“你的老对手来了。”
想救归想救，可危险来临，少年还是恐惧，已经提着钢叉，到了水潭的另一边，站在蛇头之前，紧张地看着它。
呼呼！
已经能感受到林木的晃动，少年紧紧握着钢叉，死死地盯着黑夜的另一边，眼前的大蛇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尾巴轻轻拍打着水面。
借着远远的星光，少年看见一条巨蛇支着身子看着自己，血红的双眼十分可怖，可他没有后退。
一人一蛇对峙，没一会儿，少年就闻到了一股血腥的气息弥漫开去。
呕！
他一下弯腰，可什么也吐不出来。
那高高的蛇躯一下砸落在水潭里，压在白蛇一截身躯之上。
心里害怕至极，可少年看着黑蛇眼睛里那悲哀至极的求生欲望，一下为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