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少爷今年有姻缘
他不疾不徐的调侃,容昭不知怎地有些心虚之感。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怎这般亏心的感觉。
‘啪’一声合上手里的水墨黑骨扇,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如此,又负气的将扇子随意扔到一旁,心不在焉的整理棋盘。
轻轻的叩门声,崔九天胖壮的身子虚着汗上来。
对着二人一揖,上前对着容昭悄声说道,却被容昭眉头一拧推开。
“又没外人,说吧”。
崔九天本不想捅破自己主子,奈何人家当事人都不在乎,那自己还矫情个什么劲头,索性大方的开口。
“公子,夫人让香荷过来要些吃食,这会儿在下面候着呢”。
就这?
母亲爱吃,香荷来的也不是一趟两趟了,向来都是去厨房说一声就可,还值当的跟自己禀报么。
这个崔九天越来越不像话了。
容昭不悦,“这种事情还让你专门上来一趟,难不成是让本公子亲自去厨房做些吃食么”。
扶余明赫被容昭这张损嘴逗得差点笑出声,噙着笑意。
崔九天腿软的老毛病又再次上来,“不,不不是,是顾小姐病了;夫人去了对面,发现顾小姐这会儿还没吃东西,特意让香荷来的”。
容昭陡然愣住心头一紧,顷刻后又发觉自己担心个什么,她病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耐烦的打发走崔九天,手下摆的棋局愈发凌乱毫无章法。
街上熙攘,络绎不绝。
叫喊讨买声像是在耳膜边嚷嚷,顾卿晚那张巴掌大的脸愈发清晰不能摆脱,清冷冷的样子竟变得俏生生起来。
棋子一推,屁股底下再也坐不住。
顾不得眼前好友,红色袍裾飞扬,快步出去。
扶余憬赫白皙的手指把玩着茶盏,对他的离去像是预料之中。
看来,有人沉入爱河,还犹为不自知。
这会儿酒楼里还没开始上客,跑堂伙计个忙个的,崔九天在大厅热络的同香荷聊天。
“香荷姑娘,顾小姐怎地病的饭都没吃呢”?
对崔九天来说,除了主子外,还能有啥比吃饭还大的事儿。
要是自己病了,连着啃它两个大鸡腿保证药到病除。
香荷来的多了,与崔九天也就熟络了。
“昨天下雨顾小姐回不得府里,在铺子里休息的风寒了,一大早就让丫鬟去拿药了。
她家铺子里连个熬药的都没有,哪里有东西做些好吃的,夫人可不舍得让顾小姐喝清粥”。
下楼梯的容昭身子一顿,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么……
思忧中脚底下却是不由自主的迈到了厨房,宽大的袖子一挽,扇子插在腰间。
眼前鱼肉山珍一应俱全,却不是她兔子般的口味。
跟上来的崔九天,头一次见自家主子这样,这哪里使得。
连惊带吓,“主子哎,您哪能来这种地方啊,您就好生在外面等着罢;咱楼里做饭的手艺您还不知道啊”。
见容昭没回应,叉着腰直勾勾盯着食材,眼尾低垂,像是没寻到中意的东西。
崔九天猛地一拍大腿,前两次给顾小姐送的都是素菜,这会儿案子上的东西可不就没主子称心的。
忙道:“您就放心吧,咱们厨子正在后院里接刚送来的时蔬,可新鲜着呢”。
听他这么一说,容昭才放下心来,亲自拿着菜谱选了几道吃食才出了厨房。
崔九天早就急了一头汗,见他出去才吐出一口气,颤巍巍跟着自家主子出去。
哪知道人出去后,又柜台里拿出个鼓囊囊的钱袋子交给香荷,好像皱着眉说了些什么。
上前几步就见得香荷拿了帕子捂嘴偷笑,“公子,你何不亲自买了些东西送给顾小姐”。
样子活像看透了一切。
容昭羞恼,甩了袍子上楼。
崔九天暗道,看来公子是真心看上顾小姐了,那……自己怕是快要喝上公子珍藏的梨花白喽!
荣沁姝在青衿阁过了晌午才走,马车平稳的驶在大街上。
而香荷早就将容昭的交代抛到脑后了,与自家夫人说起容昭的闲话。
“夫人,少爷交代奴婢买些用得到东西给顾小姐送过去,你看,这钱袋子都是少爷亲自给我的呢”。
说着将钱袋子拿给荣沁姝看。
荣沁姝拿过钱袋子在手里颠着,一上一下,俄顷猛然抓住。
“哎呦喂,那我儿是对晚晚上心了啊”!惊喜不已。
若是昭儿能娶了晚晚,那不就是亲上加亲么!
自己肯定好好对待晚晚,念云在天上也能放心了啊。
荣沁姝想到这里更是开心,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情。
容昭千叮咛万嘱咐,让香荷千万不要说是自己的吩咐。
若是他在马车里定要叱骂香荷一句死丫头,看我不拿肉包子堵了你的嘴。
香荷也爱吃,容昭性子在他们下人面前从来都是平易近人,笑着打趣的。
见荣沁姝对此事毫不反对,甚至中心中意,香荷也不避讳着什么了。
“咱们去云佛寺那次,师傅可不就是说少爷今年有姻缘”。
“对对对,上天保佑”,荣沁姝双手合十,嘴里直念叨。
“看来我上次硬拉着他去寺庙是没错了,他要不去还不能碰到晚晚呢;对了,我改天可得再去寺里拜拜捐些香油钱”。
……
夜深,天空明净,月圆星稀。
顾卿晚孤身独饮一壶浊酒,静看曾朝思暮想两千多个日夜的云与月。
渴望似化作一片废墟,满目疮痍。
她总喜欢在窗边安静的看着外面,许是那暗不见天日的大梁幽禁高墙里,天空是唯一与家乡相似的景色。
不远之隔,与她同样饮酒消愁的还有容昭。
揽月楼三层屋顶上,容昭敞开红色衣襟,坐在瓦片上半倚着屋脊。
一天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饮茶时,杯里是她;吃饭时,念得是她;连睡觉时,闭上眼睛也是她。
夜不能寐不由自主跑到这里吹夜风,盼着让自己清醒些。
没想到脑子里依旧不听使唤,她瘦瘦弱弱比那江南女子还娇几分。
胸口发闷,一口一口的咽下崔九天私藏的佳酿,甘冽却上头。
侧目张望,青衿阁二楼顾卿晚临街的小间里早熄灭了烛火。
借着月光,发觉她竟也还未睡;佳人影绰曼妙身姿,眺窗仰望凄凉凉的身影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