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像痴恋之人
荣沁姝坐马车到了铺子里,梅姨引着她上楼,身后香荷提了一大包东西去后院寻枝意。
顾卿晚坐在榻上恹恹的倚着软枕,手里拿着账本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自己现在做的一切远远不够,除了青衿阁外,还有脂粉铺,胭脂铺子,盈利加起来都不足以支撑心中的计划。
本是想借着进入商会后,方便扩大铺子生意,如今却是因扶余憬赫行不通了,如何才能打破这僵局……
思索间,荣沁姝推开半敞的门进来。
“你这孩子怎么病了都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香荷碰见你那个丫头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她见顾卿晚病恹恹的样子,嘴里轻斥,却是心疼之极。
自己好友走的早,可怜的还是孩子,没娘亲父亲疼的人,让人看了扎心的难受。
“姝姨”,顾卿晚放下手里的东西,欲要起身,被荣沁姝按住。
荣沁姝索性坐在她榻前的圆凳,拉过来她的手,手上温度稍热。
“你跟姨还客气什么,快给我好好躺着,都病着了还看什么账本子。”
说着将榻上的账本拿走,帮顾卿晚掖了掖被角,“这屋里连个床都没有,还有用这薄毯子,你能不生病吗”!
因着没有睡床,顾卿晚昨晚睡在那方稍窄的美人榻上。
很是不习惯这样被人握着手,又不好抽回。
只能小心的将荣沁姝拉着那只手,袖子往下拉了拉。
荣沁姝不忿说落,她听着反倒有些感动。
姝姨像她母亲一样,在她小时候生病的时候,母亲也是总要对着她唠叨半天。
荣沁姝环视四周,这屋里地方小不说,连个像样的摆设都没有,皱着眉头开口。
“是不是伯府的人对你不好,受了委屈才到这来的”?
要真是这样,她定要跑他们伯府踹了他门头!
“不是”,顾卿晚扯了个微笑,面上稍显精神,“我来铺子里后下了雨,不好回去,索性就住下了”。
找了个借口敷衍,她怕荣沁姝担心。
此时香荷端上来熬好的药,“夫人,药熬好了”。
荣沁姝亲自接过来,送到顾卿晚面前,药汤苦涩,喝下去却是有些暖意。
看着她喝下去,关心询问,“你早上可吃了些什么”?
顾卿晚还未回答,枝意就端着碗清粥上来了,替她开了口。
“我们家小姐还没吃呢,这不,刚熬好的粥”。
枝意想着顾卿晚生病了,怕是吃不下铺子里备的包子馄饨,抓药回来后,又专门煮了清淡的粥。
“哎呦喂,这可怎么成,吃这个哪里能补身子”,荣沁姝一看先不乐意了。
转头吩咐香荷,“去对面昭儿铺子里,让他们好生做些吃食送过来”。
容昭的揽月酒楼她是知道的,她自己都时常让人做了好吃的送到宅子里。
昨日不消化就是因为那楼里的师傅手艺太好了,鸭子烤的金黄冒油,片了片儿后,面皮裹着加上葱丝吃了不少。
顾卿晚不想麻烦他人,尤其是那日不欢而散的容昭……
外头日光正好,头上午的街道逐渐热闹起来。
揽月楼顶上三层的雅间里,铺着木色地板宽敞明亮。
从敞开着的窗子听得到街道上往来声音,容昭松垮着绯色袍子坐在垫子上。
面前矮几上黑色棋子稍占上风,蹙着眉头手里的白色棋子难以落下。
他对面直坐着一白色绣银云纹华袍的温润公子,上好的白玉冠束发。
手里拈着杯香韵的茶轻品一口,从容自在,贵气不凡。
“阿昭,你这棋子我都等一盏茶了”,揶揄的声音若溪水流淌山间,淌过山林。
放下手里的青瓷茶碗,从旁边的茶炉上取下茶壶重新满上,一举一足皆让人赏心悦目。
容昭手里莹白的棋子与他绯红的衣衫相映,一红一白,却不似主人那般燥郁。
修长的手指将棋子气闷的扔进棋篓子里,呼扇着扇子,气息都不似平常轻稳。
对面的公子凝视他,“听说江南最是温婉动人,怎么你去江南些年,反是养的毛躁起来”。
他与容昭自小相识,相伴读书习武,二人关系不似寻常,即使几年未见,也分外熟悉亲切。
“扶余公子没去过江南,倒是比那天上的云还不染风尘”,慵懒的声音,神采要比京城男儿熠熠生辉。
容昭在江南外租家常驻,舅舅亲姨家孩子颇多,联同表弟荣琛时常形影不离。
那里景色旖旎动人,比鱼龙混杂的京城多了许多人情味,也不似这般规矩。
许是孩子脾性易改环境使人,性子变得跳脱不羁,爱玩了些。
他口中随口叫的扶余公子,是东都的九皇子扶余明赫。
才华斐然,谦谦君子怀世济民,在皇室勾心斗角的环境成长,如此心性不可多得。
扶余明赫上扬的唇角与带着笑意的眼角一致,摇头轻笑。
看来唯一不变的还是他从不遮掩的性格,在自己面前一如既往从不虚情假意。
也是这样赤诚的性子,他与容昭才能自小在偌大的京城成为贴心挚友。
只有与容昭在一起才能放下满身戒备,相处轻松。
如今他这样也挺好,省的跟小时候那般,整日肃着张脸,活像别人欠他什么似的。
他顺手替容昭满上茶水,“此次回京,你可还要回江南”?
听得对面之人相问,容昭原定回程的计划犹疑起来,脑袋里出现顾卿晚娇娇弱弱的脸。
若是自己走了她是不是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吃饭,崴脚了也没人背着下山。
忽地冒出来的念头令他吓了一跳,心脏惴惴跳动。
顾卿晚那个不领情的人,自己好心给她送钱又送吃的,还冷着张脸将自己撵走。
平日里哪个姑娘见了自己不是被迷了眼,个个都是贴上来塞东西,恨不得将自己带回家里藏着。
心下气闷,手里扇着的扇子快被他扇散了架,来回跟着他手下的幅度摇摆。
也忘记回答面前之人的问话,发泄般大口饮茶。
扶余明赫细看了棋盘对面的容昭,屈指抵住下颌。
“你这样子,倒像是被相思折磨的痴恋人;让我想想,难道……是对哪家小姐求而不得”?